第五章
何双双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聚精会神的菲塔，继续讲述：“后来，他出现了，他带来了阳光，带来了温暖，还带来了女孩生命的全部意义……” 何双双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这笑容混合着甜蜜、惆怅和忧伤，让她瞬间变得光彩夺目。菲塔看呆了。 何双双继续讲叙着，她和叶天明的初次见面，她的18岁生日，叶天明教她做蛋炒饭，她从“丑小鸭”到“白天鹅”的蜕变，叶天明的失踪…… 何双双一口气讲完，屋子里陷入沉默。 良久，菲塔俯过身来抱了抱何双双：“多么感人的爱情故事啊！” 接着她的语气变得坚决：“那么，这个孩子不能要！医院不给做手术，我可以找我养父母来想办法，你知道，他们都是医生。” 何双双站起来，神色坚定：“不，我改变主意了，我想留着这个孩子！” 菲塔不解：“为什么？你刚来英国，又得应付繁忙的功课，很多事情都要适应，现在留下这个孩子非常不合适！” 何双双的语气不容商量：“你带我去医院之前，我还在考虑这个孩子要不要留下。直到刚才你告诉我，已经过了十二周，不能手术流产……最重要的是，我发现我已经能回忆过去了，我的伤口终于有愈合的可能了，谢谢你，菲塔。并且，我也突然意识到，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命运让我把整个孩子留下来——我要把孩子留下！” 菲塔无奈：“那我们就听听神的旨意吧。我帮你算上一卦” 菲塔站起身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副扑克牌，面对面和何双双坐在一起。 “这是一个古老而又神奇的游戏，你如果足够用心的话，就可以从这个游戏里得到神的启示” “现在你闭上眼睛，沉下心来。开始让自己作为一个局外人，替自己分析到底是不是要留下这个孩子。一边考虑，一边将牌洗上三遍。” “在这个期间，你要保持一直闭着眼。洗牌后，将牌递给我，然后我切一下牌，你在我手中的牌里抽出来七张。” “抽出来的如果是红牌，就代表你要留下孩子；黑牌，就代表神的意思是不让你留下孩子。在抽牌的过程中，你要在心里祈求得到神的指引。” “抽完七张牌以后，你就可以睁开眼睛。” 何双双紧张而又充满好奇地配合着菲塔。 菲塔把牌掀开，看着桌上清一色的红色牌，叹了口气：“那好吧，我帮你，把上帝送给你的小礼物好好养大！” 何双双拥抱菲塔：“谢谢你，菲塔，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感谢神，没有了叶天明，我还有和他的爱的过去、爱的延续、爱的结晶!感谢神的指引。 何双双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满脸柔情。 半夜，去卫生间的菲塔听见何双双的房间传来**声，她关心地敲敲门：“双双，哪里不舒服？” 何双双轻轻**着：“肚子……疼！” 菲塔走进何双双的卧室，打开灯。 灯光下，何双双蜷缩在床上，满头大汗。 菲塔赶紧去扶何双双：“走，我们去医院！” 何双双强撑：“又不疼了，先睡吧，等到天亮再说！” 菲塔急了：“不行，可能要生了，快，赶紧走！” 菲塔打完999急救电话，就开始帮着何双双穿衣服，何双双强打精神，笑道：“想不到你这么有经验！” 菲塔手不停：“你忘了我在非洲长大，我们非洲女孩子从小就接触这些事情，后来到了英国，我的养父母又是医生，耳濡目染，我自己给你接生都没问题！” 何双双有气无力：“那你给我接生吧，我不去医院了！” 菲塔：“弱智！医院什么设备都有，这里什么准备都没有，你让我拿什么给你接生！快点啊，救护车马上就到，你自己穿外套，我回屋换衣服去！” 楼下传来救护车的警报声，换好衣服的菲塔从自己房间里冲出来，何双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疼痛。菲塔扶着何双双走出房间。 接下来的场景，菲塔终身难忘。在医院产房旁边的椅子上，她忐忑而焦急地，一遍遍看着产房的门。 终于，门开了，一个护士出来：“何双双的家人” 菲塔一下子跳起来回应：“是我，是我！” 护士：“恭喜，是个可爱的女孩！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叶天明！菲塔在心里默念。冥冥之中，她在替这个男人履行着他的义务。她相信，情未尽，缘未散，终有一天，这个叫叶天明的男人会找回来。 何双双和菲塔的生活里突然多了个小不点儿，很长一段时间，两个女孩儿像做梦似的不敢相信。她们常常忘了这个小不点儿，又常常一起满含柔情地凝视着这个小不点儿。摇篮里，婴儿大多时间在酣睡，双手放在头顶，摆成一副投降的模样。房间里，荡漾着一股混合着奶香、温馨、静谧的味道。 菲塔深深地吸了口气，抬眼看了看何双双：“给她起名字了吗？” 何双双甜蜜地一笑：“是的，我想好了，她叫何小双！” 菲塔坏坏地一笑：“我也给她想好一个名字。” 何双双好奇：“哦，叫什么？” 菲塔：“Schnappi(德语，发音为：沙皮)，小麻烦，她是个可爱的小麻烦！” 菲塔继续解释：“最近有一首非常好听、流行得一塌糊涂的儿歌：” 她站起来，边扭边唱： SchniSchnaSchnappi（咬东咬西的小麻烦） SchnappiSchnappiSchnapp（小小麻烦） SchniSchnaSchnappi（咬东咬西的小麻烦） SchnappiSchnappiSchnapp（小小麻烦） 何双双“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好吧，Schnappi，我也喜欢这个儿歌，喜欢这个小名，我同意！” 何双双突然表情一凝：“我有个要求，还要你配合。” 菲塔看着婴儿，笑嘻嘻地心不在焉：“这么严肃？” 何双双郑重道：“我想今后和孩子以姐妹相称，不想让她叫我mama。” 菲塔一怔，不解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她叫mama？” 何双双表情认真而严肃：“在我们中国，没有结婚就有了孩子，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所以，我不能做一个未婚mama。” 菲塔惊讶地挑起眉毛，探究地看着何双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吧，我同意替你保守这个秘密！” 正如菲塔这个乌鸦嘴所言，小麻烦就是小麻烦。 这不，小麻烦又开始麻烦了：何双双正在学习，何小双坐在婴儿椅里自己玩耍。突然一声异响，何双双转过头看看何小双，何小双“咯咯咯咯”地笑起来。 何双双心知肚明，抱起何小双查看：“小麻烦，大便要早告诉我，啧啧，又拉下了……小麻烦，就是麻烦……菲塔这个讨厌的乌鸦嘴！” 何小双被头朝下倒提着，继续“咯咯咯咯”笑个不停。 菲塔走了过来，见状帮何双双一起收拾，一边调侃：“难怪我的耳朵发痒，原来是双双在骂我！” “切，我是在夸你好不好，你就一半仙儿！” “哈哈，如果在你们中国，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厉害很受欢迎！” “是是是，厉害，受欢迎，前提是在中国！”两个人边斗着嘴，边手脚麻利、配合默契地收拾着何小双。很快，何小双被重新放进婴儿椅。 何双双蹲下身，看着小双警告道：“小麻烦，你不能因为自己名字叫麻烦，就认为自己有理由可以给我不停地制造麻烦哦！” 何小双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地听双双说完，又“咯咯咯咯”地笑起来。 何双双忍不住吻了吻她软软的小脸颊。 菲塔把婴儿椅推走，回过头来扔下一句：“双双，你专心学习吧，我跟Schnappi去玩一会儿！” 眨眼，何小双蹒跚学步。 何双双和菲塔的注意力，也随之从婴儿车扩大到房间。 菲塔扶着何小双走了几步，然后放开手，退到几步远，蹲下身，向何小双拍拍手：“来，Schnappi，COMEHERE！到菲塔姐这里来！” 何双双在另一边蹲下，也向何小双拍手：“小麻烦，到jiejie这里来！” 何小双看看菲塔，又看看何双双，张开手跌跌撞撞手向菲塔扑来。菲塔得意地冲何双双挤挤眼：“瞧，Schnappi最喜欢我！” 何双双转了转眼珠，找出一个橡皮玩具，捏得“吱吱”乱叫，正在跑向菲塔的何小双，看到何双双手里的玩具，毫不犹豫地突然转身，改变方向跌跌撞撞向她扑来。 何双双得意地大笑：“嘿嘿，谁生的亲谁！“ 菲塔不同意：“这个不算！我也找个玩具去，看她到底喜欢谁！” 菲塔好胜心切，马上起身去找更新奇的玩具。身后，“哇”地一声大哭，何小双冲得太急，一下子来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菲塔和何双双急忙鼓励：“小麻烦，乖，自己站起来！” “乖啊，自己站起来！” 何小双摇摇晃晃，吃力地往上站。菲塔的玩具找到了，像钓鱼般在何小双上方晃着，何小双一下子站起来，把玩具抢到手，接着破涕为笑。何双双和菲塔对望一眼，禁不住也哈哈大笑。 何双双抱起何小双，吻一下她的额头：“小麻烦，吸取教训啊，以后不要忽悠人，不要玩小聪明，好吗？” 何小双专注地看着何双双，黑黑的眼珠、淡蓝的眼白，让何双双忍不住又将嘴唇凑上去。 菲塔喊了声：“等我一下！”她转身进卧室拿出相机，定在自拍设置，然后跑过来，伸出右手将何双双和何小双一起揽住，将嘴唇凑到何小双左边的脸颊上……随着相机一声清脆的拍摄声，她们这温馨幸福的一幕被定格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