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知不觉间，何双双已经来英国六年。 大学毕业后，她顺利进入英国一家跨国公司工作，从小练就的独立能力，加上勤奋努力和聪明伶俐，很快让她游刃有余，如鱼得水。两年后，她已经是总经理助理，总经理对她赏识有加。 遗传基因的强大威力，也渐渐在五岁的何小双身上显现。她的眉眼越来越露出叶天明的影子，那高高地鼻梁，薄薄的嘴唇，黑黑的眼珠里面的神采，开怀大笑的模样、甚至走路的姿势，都不由得让何双双想起叶天明。 午夜梦回，听着身边的小床上传来的均匀呼吸声，何双双常常有今夕何夕的感概。那个无忧无忧、快乐单纯的女孩和叶天明的爱情，似乎就在眼前，又恍如隔世。 想起叶天明，她心情复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他咬牙切齿的痛恨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丝丝缕缕的思念。何双双甚至想，如果叶天明回来找她呢，你能做到把痛骂一番，然后将他坚决地拒之门外吗？！ 她点头又摇头，苦笑了。 而对于英国，何双双并没有融入，她始终漂浮着。她很清楚，总有一天，她会回到中国，那里才是她的根，她的家。因此，她一直刻意培养何小双的中文语言能力，加上热心中文的菲塔，她们平时就有了畅通的语言环境。但是，不知是英国这个大环境的原因，还是英文说起来就简单，何小双脱口而出的，往往是英文，这让何双双很是头疼。 何小双“啪啪啪”跑到正在学习的何双双面前，用英文央求：“kiddo，IwannaAcottoncandy.(jiejiejiejie，我要吃棉花糖！)” 何双双的不由眉头就皱起来：“小麻烦，以后不许叫我‘蝌蚪’(kiddo)，要叫我jiejie。在家的时候，要说中文，时刻记住你是中国人。” 何小双瞪大眼睛，看着何双双说完，顺口回答：“YEAH，Noproblem（好，没问题）”随即发现自己又说了英文，赶快捂上了嘴。 何双双瞪了她一眼：“跟着jiejie学背一首诗：我骄傲，我是中国人！黄土高原，是我，挺起的胸脯；黄河流水，是我，沸腾的血液；长城，是我扬起的手臂；泰山，是我站立的脚跟” 何小双嘟着嘴不开口。 何双双引诱：“小麻烦乖，说完了，jiejie给你吃棉花糖！来，跟着我说：我骄傲，我是中国人！” 何小双：“我骄傲，我是中国人！” 何双双：“黄土高原，是我，挺起的胸脯！” 何小双：“黄土高原，是我，挺起的胸脯！” 何双双：“黄河流水，是我，沸腾的血液；” “黄河流水，是我，沸腾的血液；长城，是我扬起的手臂；泰山，是我站立的脚跟！我是中国人，我的祖先，最早，走出森林……” 没等何双双继续领诵，何小双自己一空气背诵下去。 何双双不由得惊喜：“小麻烦，好聪明，自己都会背诵了？！jiejie今天要奖给你两块棉花糖！” 何小双鄙夷地白一眼何双双：“Nobigdeal（不是什么大事儿）！啰嗦姐，你天天都教小麻烦，小麻烦早就会背了！” 何双双诧异：“谁是啰嗦姐？” 何小双神秘地一笑：“你啊，啰嗦姐！菲塔姐说了，中国人管你这种人叫啰嗦，我们俩都后面都这么叫你，今天我想这么叫你Face2Face（面对面）！” “什么，我啰嗦？”何双双提高了嗓门。 何小双伸出一只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拿来，两块棉花糖！” 何双双无语了。她打开橱子里去取棉花糖，不满地嘟囔道：“好嘛，小麻烦，啰嗦姐……这个菲塔……可真是‘活雷锋’，竟然悄悄地把我们俩的外号都取齐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给你取一个……” “吧嗒”，门一响，菲塔从外面回来，怀里还抱着两个大纸包。 “谁在背后说我坏话？我刚才这喷嚏打得老厉害了！”她进门就嚷，顺手将纸包放在桌子上，从里面一样样往外掏东西。 “哇，巧克力，还有炸鸡……哇，还有披萨！”何小双的眼睛亮了，拍着手又蹦又跳，“菲塔jiejie，今天是什么节日啊？” “对啊，今天是什么日子？”当菲塔最后从纸袋里掏出一瓶红酒，又小心地掏出三只红酒杯时，何双双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咱们家不是没有红酒杯嘛！”菲塔答非所问。 “好吧，所以就这么隆重？”何双双简直有秀才遇见兵的感觉。 “快来帮忙摆餐桌，咱们边吃边谈！”菲塔神秘地一笑，补充道：“天机不可泄露！” “都好了，菲塔姐，双双姐，快来快来，我饿了！”何小双已经坐好了，迫不及待地叫道。 “你不是饿了，你是馋了吧？”何双双拿着开好的红酒，把两个杯子斟上。菲塔取出一盒牛奶，倒在另一个杯子里，端到何小双面前。 “祝贺咱们顺利毕业！”菲塔端起杯子。 “切，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如果我没记错，咱们都毕业两年了！”何双把杯子又放下。 “所以，这杯红酒祝贺！”菲塔快乐地挤挤眼。 何双双又好笑又无奈，端起杯子与菲塔碰杯：“好吧，菲塔高兴，咱们就祝贺！” 何小双也举起杯子里的牛奶：“还有我，也祝贺我！” 两个人都笑了：“祝贺你什么呀，小麻烦？” 何小双认真地说：“Congratulationsonyourgraduation(祝贺毕业)！”突然意识到自己又顺口说了英文，赶紧改成中文：“祝贺咱们顺利毕业！” 菲塔和何双双抢着刮何小双的鼻子：“聪明的小麻烦！” “干杯！”菲塔和何双双一饮而尽，何小双喝了一口，看了看两个人，赶紧将杯中的牛奶喝光，也学她们亮了亮空杯子。菲塔和何双双忍不住笑了。何小双也跟着“咯咯咯”笑起来。 菲塔又将自己和何双双双的杯子倒上酒，给何小双倒上牛奶，端起来：“这杯酒，谢谢双双教我中文。” 菲塔说完，碰碰何双双和何小双的杯子，自己一饮而尽。 何小双惟恐落下，也赶紧一饮而尽。 何双双看了看两个人，欲言又止，也喝掉杯中的酒。她抢先抓起酒瓶斟酒，菲塔将何小双的杯子倒上牛奶。 菲塔又端起杯子，何双双也端起杯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菲塔，意思是看你这杯酒到底是什么理由， “这杯酒，敬两位跟我同居的‘中国娃娃’！”菲塔的声音变得低沉了。 何双双放下杯子，仔细审视着菲塔：“菲塔，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到底出了什么事？” 菲塔也放下杯子：“是的……我……要走了。” 何双双差点打翻手里的杯子：“为什么，你要去哪里？” “Don'tgoaway（不许走），我不要菲塔姐走！”何小双“嗖”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跑过来抱住菲塔的腿。 菲塔将何小双抱上自己的膝盖，按按何双双的手：“亲爱的，你很明白，我们都长大了。我要去给养父母帮忙，以报答他们的救命和养育之恩。和他们住在一起，会更方便。我会经常来看你们，咱们很快会见面的。中国话怎么说？对，青山不断，绿水长流。” 何双双擦擦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是的，咱们很快会见面的。” 菲塔热切地看着何双双：“我的计划是，等到帮完养父母，我就去中国，你知道我非常向往中国。我希望将来能够定居在中国，找一个中国老公。我还希望我们能够在中国相见。” 何小双拍手叫道：“That'sgreat（太棒了），菲塔姐要找中国老公！” “小麻烦，你知道什么是老公么？！”何双双被何小双逗笑了，她像承诺似的对菲塔道：“会的，咱们会在中国相见，我会帮你在中国找一个好老公！” 菲塔从卧室里拿出一个纸包，郑重地双手交给何双双：“这个送给你！记住：在抽牌的过程中，你要在心里祈求得到神的指引。” “纸牌？谢谢你，菲塔！”何双双看清纸包里的东西，不由得紧紧与菲塔拥抱。 这天下班后，像往常一样，何双双去学校接何小双。一位鹤发童颜的、仪态万方的老太太，笑吟吟地同何小双的老师一起送别每个小朋友。何双双认出是校长萨莉，赶紧上前打招呼。 老师介绍说：“何小姐，校长是特意来等您的！” 这时何小双跑过来，礼貌地向校长和老师问好。 校长亲自来等着家长，这在何双双还是第一次。她不禁紧张起来，拉着何小双的手，不安地问：“是小双出问题了？” “恰恰相反，我要代表学校荣幸地通知您：何小双谦虚包容、诚实善良，被全校师生推选为形象大使，将于下月代表学校迎接英国女王的到来。这是莫大的荣耀。”萨莉郑重宣布。 何双双不由得高兴万分：“太感谢了，校长！我相信何小双一定不会辜负学校的重望！” 何小双也高兴：“谢谢校长，谢谢老师！” 撒莉蹲下身，吻吻何小双的脸颊：“何小双，你很棒！” 何双双拉着何小双告辞，脚步轻盈。何小双跟在旁边蹦蹦跳跳。何双双对蓝天一个飞吻：“上帝，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