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我被和许多人关在教室里，被日夜看守着。金后山和李诗慧面对这些，他们表现的只有伤心，而并没有下定决心把我营救出去。丁雨泽救了我的性命，但他是让这个学校的人继续看守着我。周长祖作为这个学校的权威，他是这个学校的校长，在山旮旯里的这个学校里发布着命令，要求着学校的令一个老师郁子戈来管教我。他们的想法并没有得逞，袁方和郁边亮是我很好的小伙伴，他们胆大地攻击了丁雨泽，现在和他们的校长周长祖对着干。周长祖气的脸色铁青，但还是没有抓住了他们。

    　　第二天下午，郁家明还躺在病床上，还不知道自己的孩子郁边亮已经犯下这么大逆不道的错误。他面对周长祖和丁雨泽的发问，想找来自己的孩子来好好教训一下，但已经找不见了人。只有郝妮子在一旁替自己的弟弟开脱着：“我弟弟是好孩子，他是好孩子！”郁边亮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尽管在那时他才有六七岁大。那个下午，学校的老师来到他的家里的时候，他正和袁方正在干着一个胆大的事情。

    　　“咣！咣！”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撞击声彻响在山旮旯中间。袁方拿着块大石头，狠狠地砸着关着我的教室大门。石头一次又一次撞击在教室大门上的锁子上，碰撞起了阵阵火花。教室里的几个孩子炸开了锅，终于有人来放他们出去了！他们高兴坏了，同时又都捏了把冷汗，如果从这里逃出去那可是要接受学校严厉惩罚的，尽管他们那时还不是非常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被一直关在那里。

    　　我在教室里面听到了袁方的声音：“明珠，你们别着急啊，我就来放你们出来！梦华在没，你们是我的好兄弟，我来救你们出去！”他的声音竟然很大，很是肆无忌惮，那说话的口吻俨然就是一个社会老大哥，是一个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人。那时，他和也差不多大的年纪，也就是十一二岁的年纪。我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奋不顾身地，再也没有人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了。

    　　那是些艰苦的岁月，我们光着膀子，在深山野岭里疯玩，一起翻山越岭，一起做尽坏事，一起在教室里上课，一起在天寒地冻中长眠……我们忍受着生活中的风风雨雨，磨砺着自己坚韧不屈的性格，让那些阻挡我们前进的东西俯首称臣，在行走的过程中也变的狂荡不羁。眼看着自己的小伙伴被关起来，他们并没有在外面享受自己的自由自在的生活，而是不顾一切地想办法把我从教室里放出去，哪怕是得罪他们最敬畏的老师、家长。在袁方一次又一次砸着教室大门的锁子时，他心里也许想到了自己这样做的后果，但是他并没有胆怯，并不害怕日后所面对的惩罚。

    　　我清楚地知道他这么做的后果的，本来是想阻止的，但令一个人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事情发生的已经不能是我所掌控的了。我刚要对门外的袁方喊些什么话，只听窗户方向一声巨响……我连忙转过身子去看，发现一把斧子已经劈开了窗户。那个斧子再次被举在空中，没有停顿地再次砍在窗户上。窗户破了一个大洞，大洞的令一边是郁边亮，他正站在窗户外面的一个凳子上，举着斧子向我们这边傻傻地望着。“边亮来了，他帮我们砸坏了窗户，我们现在可以出去了！”教室里的郁梦华首先喊了起来。其他同学只是愣了一下，就潮水一般地涌向了那个窗户。窗户外面的不远处，一直有双眼睛在盯着发生的着一幕。那是仁善的眼睛，那是双充满同情的眼睛，那正是只比我们大了好几岁的老师，是郁梦华的哥哥，他的名字叫郁子戈。

    　　周长祖不在学校的时间里，郁子戈负责看护我们这些被关起来的学生。但当袁方和郁边亮来砸门、砸窗户的时候，他却站在一个角落里，任凭地看着这些发生。他的仁慈和同情放了我们一马，让我有机会逃出了那个教室。

    　　我从教室里跑出来，顺着熟悉的山坡，再次翻越起来。袁方和郁边亮已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在我模糊的记忆中，他们好像是回家去了。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剩下的就是硬着头皮回去接受惩罚。因为他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只有回家，他们才有地方睡觉，才有地方吃饭。而相对他们而言，我却是不一样的。在我内心深处，我本来就是个野孩子，要不是金后山他们收留我，我早就被山里的狼什么叼走了！

    　　等我从被囚禁中解脱出来，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想尽办法获得自己的自由，而不是回到那个家里，接受更多人的批评、惩罚。我一连翻越了两道山坡的时候停下来，踩着冰冷的砖块，爬进了一个热乎乎的窑洞里，我一下子就躺下去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针灸般的疼痛弄醒来了。猛然坐起来的我，脑袋正好碰到了窑洞的墙壁上，一阵头晕脑胀，一个声音在“哈哈”大笑着，胆颤心惊地顺着墙壁向后倾倒去，但一丝明亮的灯光却不依不挠地在我身上晃来晃去，并直直地向我眼睛里面钻。那个声音响的更加厉害了，我一只手挡在眼睛前，不断地躲避着灯光，从手指缝隙中隐约看到了一个身穿着黑色长衫的少年。

    　　这个少年一直笑的前翻后仰。我渐渐地看清楚了他的脸庞，那是一个圆圆的，长满着结实肌rou的面孔，面孔下面的脖子上套着厚厚的灰色毛衣。他的整个上身都被毛衣裹着。我长舒了口气，对着他摆手着道：“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叫什么名字？”对方把手中的手电放在了他穿着一双黑色运动鞋的双脚边，停止了那阴森而又疯狂的笑，转过脸来反问我道：“你又是谁？你为什么要闯进我的房子？”

    　　“什么？你的房子？这不过是个破窑洞而已。”我说着就直直地站起身来，开始打量着这个黑漆漆的窑洞子。那个少年紧接着冷冷地说道：“你也是被家里赶出来的吧？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正好给我做个伴，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呢……”没等他说完，我就断然打断道：“没有以后了，我明天就要离开这儿，我要去大城市里面去，我再也不在这个鬼地方待了。”

    　　在我的意识里，晚上不回家睡觉而来这个破窑洞借宿的人，一定也是一个和我一样的坏孩子。我警惕地看着对方，只见对方拿着手电筒站了起来，他默默地向我靠近着，我直直地站在那儿，一声不吭地，动也不动，直到对方把目光完全放在了我的脸庞上。

    　　过了许久，他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看你狼狈的，脸上被什么划的都流出血来了，肯定和我一样是被家里赶出来的。”

    　　“我不是。”我郑重地回答着。对方楞了一下，随即又说：“不是就不是吧，你今晚得帮我个忙。”“为什么要帮你忙，我得休息了。”我回答着，就又想找个地方躺下来，可他一把就拉住了我，把嘴巴凑近到了我的耳孔，细声细气地说：“你不是要去大城市里吗？那可得花费很多钱的，你有吗？没有的话你就会在大城市里饿死的，到时候想哭都没有力气了……今晚还是帮我一个忙吧，保你会挣到很多钱的。”

    　　我迟疑地看着这个眼睛里闪着光泽的年轻人，他才和我差不多的大啊，只有十几岁的年纪，但说出这些话来好像是一个专门在夜间活动的，打家劫舍的强盗一般。我不觉地再次向后退了退。他紧绷的脸庞忽然又放松了下来，焕发出愉悦的神色。这时，他才似乎向我袒露心声来：“我太饿了，家里人又不欢迎我回家，我就算回家了也吃不到什么好吃的，现在只能靠我自己想办法了。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快跟我来吧，我保证你今晚会大挣一笔的。”

    　　他说着就不由分说地拉起了我的衣袖，我拒绝道：“我也太饿了，但我更需要休息，你让我睡会儿好吗？”“不行，这是我的地盘，除非你跟我干。”对方的言语很是坚定。他目光咄咄逼人，好像是要吃掉我似的。当时，我的处境是，即冷又饿，从马角山跑出来，身上也没有了力气。眼看着碰到这样的一个人就要离我而去，心里空荡荡的，我在犹豫了很久之后，才咬着牙关问：“你先说，我们去干什么吧。”黑夜中，我被这个少年带出了窑洞，像两个鬼魅一样穿梭在光秃秃的田地里，时不时被土敦子绊倒。但当看到一丝亮光的时候，我跑的就快了起来，身子就更加灵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