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逃之夭夭
赵瀚回到居处,却有些坐立不安。不过一会的功夫,就已经站起来在院中来回走动了好几回。 他见荣才小跑着跑进院中,便连忙招手示意荣才过来。 “公子,何事?”荣才笑着过来问道,额头上有些汗珠,手上也有些泥土,看来是刚做完花园中的事。 “恩,你先去洗洗手把。”赵瀚道,趁荣才离去的时间里整理好了思绪。 见荣才洗完了回来,赵瀚笑容满面,开口问道:“荣才,你说公子我对你怎么样。” 荣才点头道;“很是好呀。” “有多好呀?” 荣才一本正经的说道:“公子待荣才极是客气,连半句重的话都没有。以前我也伺候过不少家中的宾客,一个个都是是架子大的很,对我们这些下人呼来喝去,从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也就唯独是公子你例外了,非但不以我们为贱,平时也亲近的很。” 赵瀚笑容更盛,心想这孩子还算有些良心,也不枉自己那一吊钱。 “那我问你些事情你可否告诉我?” “公子要问什么直说便是,小的知道的话自不会隐瞒。” 赵瀚笑着点了点头,斟酌了会用词才说道:“听说老大人如今膝下无子,只有一名女儿对吧?” 荣才点头道;“是呀。说来也是可惜,各房都是枝叶繁茂,唯独老大人这枝人丁凋零。二位公子先后早夭,小姐幼时许配的夫君也跟着早夭。你说老大人一生仁德宽厚,偏偏落的这个命数,当真是苍天无眼呀。” 说到此处荣才神情黯然,倒是真心难过,看来荀爽这个家长在家中是极得下人们敬重的。 赵瀚心里却嘀咕道:虽说荀爽你可怜可叹是你的事情,也不该拉上小爷来陪你一起可怜可叹呀。看他自己那相貌,再加上荀夫人那体型,生出来的女儿会有啥好姿色? 赵瀚心中虽然这么想,还多少抱着一线希望的,便又问道;“那你们家小姐相貌如何,你可见过?” 荣才咋舌道;“公子这就为难我了,我不过一小小下人,小姐常居闺中,极少外出,那里岂是我们这些粗鄙之人能去的地方。莫说见过小姐的样子,就算意外碰见,也要低头不能注视的,否则就是大大的失礼,要挨管事的板子的。” 赵瀚心中不禁失望,想到荀府家大业大,荣才所说的确实是实情。却又听到荣才拉成着声音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 荣才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才压低声音道;“不过我那次去老爷房中送东西,正好撞见小姐从房中出来,倒也看到了一眼。” 赵瀚急道;“那你们小姐长相如何?你可看清了?” “看到是看清了,不过小姐脸上蒙着一层面纱,却是看不仔细。” 赵瀚一怔,奇道;“好好的女孩子,为何要蒙面示人呢?” 荣才伸了伸舌头道;“我当时也是觉得奇怪,后来找了个机会问了个关系好的丫鬟,这才知道小姐是说夫君早亡,便从此蒙面为夫君守孝,不以面容示人。” “你们这还有这个习俗?” “这倒没,想来是小姐为了显示自己心诚,所以特意为之的。” 赵瀚心想八成是自己长得难看所以不想让别人看见吧,否则一好好的女孩子干吗往脸上包块布呢,又不是非典甲流,这不是成心给自己找不自在。心中愈发肯定了这个荀采定是貌似凤姐,形如月月。 荣才见赵瀚眉头紧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却是会错了意思,眨了眨眼睛不怀好意的小道;“怎么公子,你这么关心我家小姐,可是有意于她?” 赵瀚没好气的翻了他一个白眼,道;“不说话你会死呀。你们家小姐这么好的出身和品性,我一小小的寒门士子哪里高攀得上。” 荣才点头道;“公子无意那是最好的,否则小的是怕你去碰上一鼻子灰。小姐心情高傲,老大人和夫人数次帮她挑选夫婿都被她以不合心意给拒绝了。公子若去,十有八九也是失望而来。” 赵瀚心想你这小子懂什么,现在是你家小姐要死皮赖脸的赖上我了,哥正想着怎么往外面推呢。 想着便是心烦,便挥了挥手让荣才去忙,自己背着手在屋中来回走着,心中却无半点主意。 若是现在直言拒绝的话,荀爽的面子上怎么可能过的去。况且那荀夫人如此强悍之人,自己若是如此驳了荀家的面子,依照她的脾气没准会喊人来把自己绑起来暴打一顿。 可若是不走的话,那就要和那个荀家小姐完婚,从此过上水深火热的生活,这万万使不得! 赵瀚一咬牙,心想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推辞不掉,那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脚底抹油跑了算了。 既然已经拿定主意,赵瀚便不会再犹豫了,一分钟也不愿意停留。只是走的时候却忽然想到荀爽这个老头跟自己相处了十几日,脾气倒是很是相投,也算得上自己在这个世代的唯一知己了。如果这么一走了之,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很是不厚道。 想了想便在房中找来笔墨,鼓着腮帮子想了半天,才抓起毛笔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上了一大段话。 信中大致的意思是说昨夜双亲前来托梦,说务必要自己迎娶那个青梅竹马定下婚约的女子,否则在九泉之下也不得瞑目。只是自己言出必行,已经应承了婚事就无反悔的道理,否则如何有颜面对恩师。如此一来孝义却难以两全,自己思来滤去,只好舍生取义,离府出走,从此自我放逐过上苦修一般的生活,终身不再提婚娶之事。 有这虚无缥缈的双亲做幌子,又写的这么煽情并茂、大义凛然,想来荀爽的面子上也不至于会太过不去吧。 只是赵瀚一后世之人,用这举轻若重的毛笔着实比老汉推车还要为难。短短一篇不到百字的书信,却大汗淋漓的足足写上了小半个时辰。望着纸上犹如鸡爪狗@爬般的字,赵瀚额头上满是黑线。 眼前却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待墨迹干了便将书信放好在桌上。赵瀚心里盘算着差不多晚膳的时候荣才见自己没有出去定会来唤自己,这么一来便会发现这封信,再交到荀爽手中,怎么算来也是一二个时辰后的事情了,那时自己想来已经出了阳翟城,早就逃出生天了。 出门寻了借口跟门仆说自己要去城中逛逛,赵瀚是荀府的客人,门仆自然不会有拦住的道理,便任由他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荀府。 赵瀚一出荀府家人的视线,便撒腿向城门处狂奔,只盼快快的离开这为难之地。此时还未到城门关闭的时候,出城并无限制,守门的城卒见赵瀚神色虽然奇怪,但也懒得去拦住盘问,由着他飞快的跑出了城去。 跑了好半天赵瀚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估摸着离阳翟也有些距离了,荀府就算派人找自己也是找不到了。见天色已暗便停下来想要在路边的麦田里歇息一晚,明日再想起他办法。 如今天气已经入秋,夜晚野外寒气甚重,赵瀚却仗着自己身强体健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只是找了处避风处,随便寻了些干枯的稻草简单搭了个草窝躺了进去。 夜晚的野外甚是无聊,赵瀚躺在草堆上瞪大眼睛看着满天的星星,思绪却早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这东汉的星空似乎比后世干净了许多,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来到这里快一个月了。到处游荡了半个来月,再加上在荀家的十来天时间。想来想去还是在荀家的这段日子过的最是舒坦,每日按时晨起晚睡,一日三餐皆不用自己cao心,闲下来时还能找荀老夫子谈经论道,吹吹牛装装逼,日子过的却是惬意。 实话说荀爽对自己确实很是不错,不但折节下交自己,连家中那么隐秘的事情都和自己相商。赵瀚并非没有良心的人,如今就这么一走了之,心中多少会有些愧疚之情。 不知道现在荀家是什么摸样了,估计因为自己的事情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了吧。那荀夫人如此火爆性格,肯定是要大发雷霆了,至于荀老夫子,想来也是恨透了自己这个门生了吧。 赵瀚微微叹了口气,心中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觉得对什么事情都失去了兴趣。这天下虽大,却没有一处地方是属于他赵瀚的,原本还想在荀家寻个落身的安逸之处,却没想到碰到这初。 自己本来就是倒霉的很,莫名其妙的滞留在这个时代想回去也回不去,本只是想找出安身立命的安逸地方躲过战乱饥荒的,却没想到稀里糊涂的和鼎鼎大名的荀家扯上了关系,还差点做了上门女婿,成了荀彧的大舅子,荀攸的大姑父。 这么想起来倒是有些意思,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一千九百多年的古人,自己却可以和他们扯上关系。 可叹可叹,自己枉比他们多了千年的智慧积累,却不能放手做一番功业。否则依照自己的头脑和身手,还有对历史的先知,应该能在这乱世之中混得风生水起吧。 说到底赵瀚还是顾忌着自己这个公务人员的身份在这里,总是想着自己的职责,不能知法犯法故意去改变历史,所以每当有些出格的想法,总是下意识的否决掉了。 可赵瀚随之一想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按道理自己已经和想荀家的人有了接触,给荀爽出了个还算不错的注意,还几乎差点了成了荀家的女婿。所以不论如何,荀家也会因为自己的出现或多或少的发生了些许改变,而荀家在东汉和魏晋交替时期的重要地位自不用多说。 这么说来若按照蝴蝶效应的原理,自己虽然无心,却已经改变了正常的历史进程。还有那开创山寨六必居的王安,他虽然没有接触上层,可却让六必居这块招牌提前一千多年来到了这个东汉时代,这么说来也是改变了历史进程。 那为何自己来的时候后世却是毫无影响?难不成真的如王安所说,这是两个平行空间,并无因果关系。 赵瀚想到此处心思不由活络了起来,这么说来无论自己在这个时代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对后世造成影响,也不用负什么责任。要知道特殊出入境局不过是临时组建的特别机构,对外不曾公开,也没有相应的时空管理法。自己若是“知法犯法”,了不起以后若是回去的话被单位内部处分一下,开除公职什么的,倒不用担心入狱判刑。
就这样躺在草堆上胡思乱想了半天,赵瀚渐渐竟有了些困意,侧身靠着草垛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赵瀚就被远远依稀传来的一阵纷杂错乱脚步说话声给吵醒了过来。到底是受过特警训练的,赵瀚一个冷激灵下已经清醒了过来,下意识的翻身躲入草堆后。 不远的地方,黑夜中数朵火把燃起,靠近些才看清是些家仆模样打扮的人,一边小声说这话一边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人。 靠近些赵瀚才听清楚他们说的话,只听见一人一边举着火把照着路边一边嘟囔着发着牢sao:“你说这小子也真是的,好好的逃什么婚,我们家小姐那出身那模样,哪点配不上他。换了别人想还想不来呢,他倒好,一拍屁股就跑人了。” 赵瀚趴在草垛中,心想难不成东窗事发了,荀爽派人来抓自己了? 不对呀,荀爽应该知道自己的身手,这么几个家仆哪里会是自己的对手。再说他本就是个爱面子的人,自己既然已经婉言拒绝,他哪还会强求。 这时队伍中另一人也跟着发牢sao道;“可不是嘛,这都大半夜的,老爷还逼着我们兄弟出来找他。要是真的找到了那小子,真要好好让他尝尝厉害。” 最先那人有些哼了一声道;“你倒是口气大的很,人家再怎么混账也是咱们老爷的女婿,小姐喜欢的不得了,你若是不想活了就动一动他看。” 后一人没好气的说道;“还女婿呢,就算找到了那小子这婚事能不能成还是个问题呢。这次夫人可是发了大脾气,非逼着他的堂兄郡守王大人派出郡卒出来一通搜寻。连官兵都惊动了,你说这事还能这么不了了之吗?” 赵瀚听着他们的说话愈发肯定是在说自己了,心中顿时暗暗叫苦。没想到这荀爽和他夫人竟然发这么大的火,连官兵都惊动了。这下惨了,肯定是满郡通缉了,没想到自己回到汉末第一个正式的身份竟然是朝廷通缉犯。 更要命的是自己如今赤手空拳的,若是碰到训练有素的大队官兵,难不成还能反抗吗? “好了,都别说了,专心找人就是了。”这时队伍中间一声略微沉稳的声音响起,听语气似乎是这群人的头目。 “王大人性情如火,若是让他手下的官兵先找到恐怕姑爷少不了吃些苦头。老爷让我们这些人出来一同找,无非就是想在官兵之前找到姑爷。毕竟姑爷也是大族子弟,若是伤了他恐怕不好交差。你们几个都留神些。” “是。” 赵瀚紧缩身子,趴在草堆后一动不动,直到火光离开才舒了口气。心想此处不宜久留,否则若是碰到官兵的话哪还真是麻烦的很。 想到这里便调头朝着人群来时相反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留心着路边动静。 田间虽然隐蔽,可路却并不好走,万一要是被蛇虫什么之类的咬上一口那就更是麻烦。所以赵瀚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在驿道大陆上跑路。好在是在夜间,寻人的话肯定要打着火把,这样倒也不用担心被人突然撞见。 没跑多久见赫然看见前方路上有火光传来,细细一听竟然还夹杂着马嘶之声。赵瀚顿时吓了一跳,心想难不成这就是来抓自己的官兵,看来荀夫人还真够狠的。忙望向四周,想找块地方先躲起来再说。 却不料这里驿道的四周竟然是光秃秃一片已被收割过的麦田,不过寸许的苗梗如何能藏住他一米七五的大个子。慌不择路下赵瀚只好边跑边找着藏身之处,情急之下竟然看见前方路旁竟有一个半掩着的破旧茅草房,赵瀚顿时大喜,忙钻入其中想要藏身。 还没待进去就一股恶臭传来,赵瀚闻之欲呕。这才明白过来,这定是农人建在路边用来积肥的茅坑,难怪这么臭气冲天。 不过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赵瀚慌忙下拉开半掩的木门,径直钻了进去。 赵瀚一手捏着鼻子,一边拧过头去朝着外面。这不过是一人所蹲的茅厕,自然是狭小异常,里面半点月光也透不进来,赵瀚那么大的个子站在那头都快要顶到茅顶了,便作势翻身要蹲下,这样也好容身。 可才蹲到一半,竟有一双沉稳有力的双手自下而上托住了赵瀚下蹲的屁股,一声憋气翁声的声音随即响起。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