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汉代非主流
驿道上大约数十名郡卒举着火把呼啦啦的走过,领头的军官也是注意到了这路边茅房,便纷纷二人过来查看一下。那两名士卒举着火把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恶臭味,顿时暗叫晦气,心想那逃婚的小子一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怎么可能会躲在这种污秽不堪的地方,便也只是远远的照了几下敷衍了事,见没人影便回去复命了。 待大队官兵走远,茅厕掩着的木门才被一脚踹开,二人争先恐后的冲出茅厕,躲的远远的才敢张嘴大口大口的呼吸。 赵瀚一边呸呸的吐着唾沫,一边大口的呼着气,眼神却飘向身旁的那名少年,却发现他也正睁大着眼睛看着自己。 月色正好,原野处的视野也甚是开拓,赵瀚目力想来不错,夜色中也是看的清楚。 只见那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一身孺袍在身,神色见虽然有些狼狈,但相貌却是极好。不但身材欣长面色白皙,容貌更是俊美异常,若是让寻常女子看了,多半会妒忌而死。腰间还装模作样的挂着一柄佩剑,想来是略有些功夫在身。 赵瀚不由皱了眉,心中不由鄙夷。心想原来是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却不知道他为何放着好好的家中不住,要半夜三更荒郊野外的在茅坑里躲猫猫。 刚才入茅厕内时发觉到了有人,赵瀚怕他发出声响惊动了官兵,情急之下便一屁股坐在他头上,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那少年似乎也怕被官兵发现,只是略略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弹,任由赵瀚的屁股抵住自己的头上。二人就这样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躲过了搜查,直到官兵走远才破门而出。 赵瀚斜着眼下撇了几眼那少年,心想长得这么秀气,不会是个娘吧。 要知道赵瀚这辈子最鄙视的就是那是那些小白脸们了,尤其是长得比他帅的小白脸。 那少年却是一副好脾气,迎上赵瀚的目光,仍是笑吟吟的望着和他“共患难”的同伴,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出赵瀚对他的不友好。笑了笑开口道;“兄台一副神色慌张的模样躲避官兵,可看衣着打扮却不像是什么强人盗贼,实在让人不解,兄台可否为小弟一解所惑?” 这少年虽然年岁不大,可无论说话语气还是行为举止,都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让人很难生出厌恶之心,想来是受过良好的家教。 赵瀚却没好气的冲他说道;“我是半夜睡不着出来凉快凉快,不行吗?” 你少年“哦”的一声点了点头,笑容确实讨人喜欢,张口笑道;“原来兄台喜好异常,半夜竟要在野外茅厕凉快。” 赵瀚竟大咧咧的点头道;“这都被你发现了,看来你小子果然有些慧根。” “倒是你个小孩子,半夜不睡跑到这荒郊野岭,难不成和我一样来上茅厕?” 那少年却直言道;“在下是逃婚在外,情急之下才入内躲避的。” 赵瀚一怔,脱口而出道;“你也是逃婚?” 那少年甚是敏锐,听赵瀚用个“也”字顿时有所悟,恍然道;“原来兄台也是逃婚,那真是巧了。” 赵瀚暗骂巧你大爷,差点没被你坑死。 心中却已经明白了过来,原来那追捕的家丁和官兵根本不是荀府派来找自己的,压根就和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起先听那几个家丁的对话就有些蹊跷,并不完全像是在说自己,只是心急之下也没有细细去想,如今想来倒是说眼前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 叫赵瀚没好气的瞪着自己,那少年愣了愣,随即也已恍然明白了过来,顿时哈哈笑了出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原来……兄台,兄台你……抱歉抱歉,实在抱歉。” “不过你我确实极有缘分,没想到连逃婚这种事情都能碰到志同道合之人。郭嘉有幸能结识兄台,当真有趣,日后回想起来倒也是段轶事。” “谁和你志同道合……”赵瀚瞪了他一眼,正想出言讥讽几句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几乎跳了起来,瞪大眼睛望着他,满脸不信的的问道;“你是郭嘉?” “颖川郭嘉?郭嘉郭奉孝?” 郭嘉被他一通望来有些莫名其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着说道;“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是郭嘉把,难不成兄台以为我有必要冒充自己吗?只是这郭奉孝是谁,在下并不认得。” 赵瀚这才记起古人的表字是男子满了二十醒了冠礼才会取的,若是他真的是历史上的那个鬼才郭嘉,此时也尚未年满二十自然没有‘奉孝’之说。 当下也不解释,只是上来打量了郭嘉一番,又绕着他的身子转了一圈这才停住了身子。心想娘类这还真是郭嘉,比史书上写的漂亮多了,幸好自己不爱好搞基,否则真要收了这个小嘉嘉,长得太水灵了。 郭嘉被他“火辣辣”的目光看的毛骨悚然,伸手握着剑柄结结巴巴的说道;“兄台意欲何为?” 赵瀚拍了拍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敌意,上前数步嘿嘿笑道;“放心放心,我赵瀚行事光明磊落,绝不搞基。只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名人,所以心情激荡下难免有所失礼,贤弟勿怪,勿怪呀。” 郭嘉虽然有些听不太懂赵瀚话中之意,却见他模样并不像是有恶意的,只是行事举止有些颠三倒四而已。他本就是放~荡不羁的性子,最厌恶的就是世礼俗节,见赵瀚这般行径非但不以为忤,反而觉得有些意思。 郭嘉笑吟吟的抱拳道;“在下颖阴郭嘉,尚未表字,阁下是?” 赵瀚抱拳回礼道;“在下南阳赵瀚,字浩然。” “赵瀚。”郭嘉一怔,随即恍然道;“原来是你呀,我倒是知道你,你不是荀先生选定的新婿吗?” 赵瀚这时也想起了荀夫人曾说过的话,说是要将自己和荀采的婚事和那郭府一起cao办,现在想来那个“郭府”就是这个郭嘉的“郭府”了。 “惭愧惭愧。”被人当面戳穿逃婚,赵瀚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便寻机转开了话题道;“这个,贤弟你这是为何要逃婚呢?” 郭嘉甩了甩衣袖,满脸不屑的说道;“不就是不喜欢嘛,还能有什么理由。我父亲死活要我娶那陈家的小姐为妻,还说怕我逃跑,非把我抓到陈府上去完婚,说是等完婚后才让我回家。你说哪有这么不信任儿子的父亲,这哪里是做父亲的人应该做的。” 赵瀚心想还真是知子莫如父,你老爹到是有先见之明知道你会脚底抹油开溜的,不过你小子倒也厉害,到底还是防不胜防跑了出来。 既然是同道中人,赵瀚也就同情的说道;“是不是那陈小姐长得太寒碜了吓到你了。” “寒碜?”郭嘉一怔,随即明白了其中意思,哈哈笑道;“这个词形容的倒是贴切,果然有几分意思。” “不过让兄台你失望了,这陈小姐虽然脾气臭了点,可长的却是绝世容貌,只可惜她那持宠而娇的性子,到底是辜负了这绝好的相貌。” “所以你就逃婚?”赵瀚随之问道; “这是自然。”郭嘉径直点头,大咧咧的说道;“依着我郭嘉的性子,若非我喜欢的女子,难道还有谁能逼着我娶亲吗?你看着陈家的小姐,我不过是脚底抹油跑了而已,她竟然哭着闹着让她堂舅派兵抓我,幸好我没有娶她,否则日后有的苦受了。”
“贤弟所言极是。”赵瀚也随之点头说道。心想史书上所载郭嘉藐视礼法,生性洒脱,在三国时代算得上个小非主流了。难怪今天听他所说,多半不为当世礼法所容。 试问哪个大族子弟,敢违背父命在完婚前几天脚底抹油开溜的,还这么一副振振有词理所当然的样子。 郭嘉斜眼望向赵瀚,“倒是你,好端端的为何逃婚?荀家可是有名的世家大族,素来家教极好,荀爽老先生更是德高望重,你逃婚作甚?” “这个嘛……”赵瀚被郭嘉问的倒是无言以对,想了半天也找不出个合适的理由来,总不能告诉郭嘉他觉得二人身材不太合适吧。 “莫不是你不喜欢荀jiejie?”郭嘉试探性的问道。 “荀jiejie?”赵瀚心中生出警惕。 “你认识荀采。” “家父旧时与荀氏八龙中的荀靖交情极好,我幼时时常去荀府,荀jiejie大我几岁便带着我一同游玩。” 赵瀚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出了一个问题道;“那你应当知道这荀家小姐相貌如何吧?” 郭嘉皱眉想了想;“荀靖伯父去世后我们两家便少有来往了,荀jiejie又要为亡夫守孝,从此便是没见过面了。不过记得小时候她长得倒是冰雪可爱,应该是个美人胚子吧。” “美人胚子!” 赵瀚瞪大眼睛愣在那里,半响才结结巴巴说道;“没道理呀,荀伯父长得那副模样暂且不说,荀夫人那身板那体型,他两人结合生下来的女儿岂会冰雪可爱!难不成是基因突变了!” 郭嘉却是笑道;“看来浩然兄是误会了,荀夫人并非荀jiejie的生母,荀jiejie自少亡母,荀夫人便将她抚养长大,视如己出,难道荀家的人没有告诉你吗?” 赵瀚半响不语,心想这也可以呀。自己到是忘了这个时代并非一夫一妻制,居然错误的估计了形势错误了的计算了概率。 只可惜现在已经做了决定,临走前写的那封信恐怕都已经送到了荀爽面前,这时候即便后悔也是来不及了。总不能现在屁颠屁颠跑回去告诉荀爽这是自己跟他开的一个玩笑。 郭嘉何等聪明,这时哪里还会猜不出赵瀚逃婚的缘故,便哈哈笑道;“原来浩然兄是以为荀jiejie长相丑陋,所以才要逃婚的,这倒可惜了。” 赵瀚本就是洒脱之人,心中既然知道已经无望,索性耸了耸肩道;“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何用。” 郭嘉笑容可亲,“说得极是,看来浩然兄的确如名字般,是个心胸宽广,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两人相视一笑,一时竟有些路逢知己的味道。 赵瀚望着郭嘉笑道;“既已逃婚,贤弟今后可有何打算,如今是回颖阴家中呢,还是别有打算?” 颖阴是颖川郡下一县,离郡治阳翟并不太远,赵瀚见郭嘉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又生的细皮嫩rou的,心想要不就做个顺水人情送他回颖阴,也好和着三国中声名显赫的“鬼才”好好亲近一番。 却不料郭嘉竟然大摇其头道;“不好不好,回什么颖阴,这不刚出狼窝,奈何自入虎xue,实非智者所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