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分崩离析 八
“快回来！快回来！”他听见吉莉莉的声音穿透这一片黑暗。 “没办法，”道格拉斯说：“我看不见，也找不到可以抓住的地方，我还不能够动。” “道格拉斯先生，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做？”吉莉莉不顾安全地把整个上半身都伸出悬崖外。为什么主人看不见？天色很昏暗，但也没有黑到会什么都看不见。她可以看见底下道格拉斯的灰色身影趴在山壁上，但距离却又远到无法伸出援手。 又是一阵雷声，大雨降了下来。混杂著冰雹的雨幕往山崖扑来，带著刺骨的冰寒。 “我要下来了。”吉莉莉大喊著，不过她却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下来有什么用。 “不，不行！等等！”道格拉斯的声音现在有力多了。“我应该很快就会恢复，我已经感觉好多了。等等！没有绳子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绳子！”吉莉莉一激动就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真是笨到该被绳子吊起来！吉莉莉啊，你真是脑袋装酱糊，老爹常跟你这样说，果然是没错。绳子！” “不要罗唆了！”道格拉斯的力气已经恢复到可以感觉到好气又好笑的情绪了。“别管你老爹怎么说啦！你的意思是你口袋里面就有绳子吗？如果是的话，还不快拿出来！” “没错，佛罗多先生，都在我包包里面。我背著它跑了几百英里，到要用的时候却忘得一乾二净！” “那还不快点把绳子垂下来！” 吉莉莉飞快地脱下背包，在里面翻来翻去。在袋子底的确有一条赤民所揉制的绳索，她把一端丢给主人。道格拉斯眼前的黑暗似乎消失了，或者他恢复了视力。他可以看见那条灰色的绳子一路垂降下来，在他眼中似乎有种微弱的银色光辉。现在，他的眼睛终于在黑暗中可以找到聚焦点，也让他的头昏开始消退。他拼命靠向前，将绳子紧紧地绑在腰上，然后用两只手拉住绳子。吉莉莉后退几步，将双脚抵在树桩上施力，道格拉斯半爬半拉的终于爬回了崖顶。 闪电在远方不停的闪烁，雨势依旧很大。两人再度爬回裂隙中，依偎在一起，但这次找不到什么遮蔽的地方。大量的雨水开始流进沟中，他们找到一块大石头，足以挡住大部分喷溅的雨水，看起来好像是块大屋顶一样。 “我如果还待在那边，现在不是被水淹得死去活来，就是被冲到崖底去。”道格拉斯说：“你身上刚好有绳子真是太巧了！” “如果我早点想到就更好了！”吉莉莉说：“或许你还记得在我们离开的时候，赤民把绳子放到我们船上。我很喜欢那些绳子的作工，因此悄悄地藏了一段在背包里，感觉起来好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真可惜我没想到多带一些来，”道格拉斯说：“我离开队伍的时候实在太仓促了，如果我们有更多的绳子，其实可以用它来垂下悬崖。不知道你的绳子有多长？” 吉莉莉小心翼翼地用手臂来测量，“是三十米长左右。”吉莉莉说。 “竟然有这么长！”道格拉斯吃惊地说。 “啊！谁知道呢？”吉莉莉说。 道格拉斯在脑海中估算著。“我想应该够了，如果暴雨在午夜之前结束，应该可以试试看。” “雨势已经开始在减小了，”吉莉莉说：“可是，道格拉斯先生，千万不要在微弱的光线里冒险了！即使你已经不在乎，我还很担心呢。我想我们最好等天亮，再试著离开这个地方。” “我则是觉得若非绝对必要，也不想一分一秒多留在这里，忍受黑暗。”道格拉斯一说完，他就站起来走到深沟底。他探头往外看去，东方的天色又再度变得澄清，风暴的外缘已经开始瓦解，最主要的雨云则已经飘过去，乌云转了个方向，将暴雨和闪电击打在一座高山上。然后，乌云穿出山脉，越积越高，如山般的乌云跟在太阳之后移动。在这块彷佛被天地遗忘的荒地上，湛蓝色的天空又再度开启，几颗黯淡的星斗出现在天空上，彷佛新月之上的苍穹开了几个小口一般。 “能够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真好！”道格拉斯深吸一口气说：“你知道吗，我之前以为自己瞎掉了！多半是由于那闪电或是什么力量。我什么都看不见，直到那绳子垂降下来，绳子似乎在黑暗中发出了银光。” “它在黑暗里面看起来的确是银色的，”吉莉莉说：“我之前从来没有注意过，不过，自从我上次将它收起来之后，也没有把它再拿出来过。道格拉斯先生，如果你这么坚持要爬下去，要怎么利用这绳子？” 道格拉斯沉思了片刻。“吉莉莉，把它绑紧在树桩上！”他说：“这次我想你可以如愿先下去了。我来把你放下去，你只需要用手脚保持平衡就好了。然后，如果你可以暂时站在能够稳住身形的地方，让我休息一下也是很好的。当你下去之后，我会跟著下来，我觉得自己已经恢复正常了。” “好吧，”吉莉莉语气沉重地说：“如果别无选择，那我们还是赶快完成这一切吧！”她拿起绳子，将它紧紧地绑在最靠近崖边的树桩上，另外一边则是绑在自己的腰上。她不情愿地转过身，准备再度攀下悬崖。 事实上，这次的经验并没有如她预期之中的糟糕。这绳子似乎让她有了信心，当她往下看的时候，还是好几次忍不住闭上眼睛。路上有段相当危险的地方，山壁往内凹，又完全没有落脚的地方，她只能靠著绳子晃荡。但道格拉斯依旧稳定、持续地将她往下放，最后这段旅程终于结束了。她最担心的是在她距离地面还很高的时候绳子就会用完；不过，当吉莉莉踩到地面的时候，道格拉斯的手上还有好几匝的绳子。她对著头上大喊：“我到了！”她的声音虽然很清楚，但在暮色中，她的灰色斗篷已经和大地合而为一，道格拉斯从崖顶上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