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混乱 五
庄园大门镶满铁钉，里面有两根小树般粗的铁门栓，地上有插门栓的洞，门上则有金属托架。将门栓穿过托架后，呈一斜十字形。待他们彻底搜查庄园内部，吉尔对大家宣布：这里虽不是堡垒，却好过那些乡下土垒，睡个一晚应该没问题。围墙用未经粉刷的粗石砌成，高约十尺，雉堞内有木制走道。庄园北面则有扇侧门。此外有士兵还在老旧的木谷仓里发现一条曲折狭窄而潮湿的暗道，埋藏在稻草堆下。他沿通道进到地底，爬了好长一段，最后从湖边走出。吉尔叫士兵拉辆马车压住暗门，确保不会有人由此摸入。所有人被他分为三班守夜，还派士兵中擅射的弓箭手去荒废的塔楼，负责由高处警戒。斥候们带了猎号，遇险即可吹用。 他们把马车和牲口都弄进来，然后关上大门。谷仓看来摇摇欲坠，内里却大得足以容纳镇上大半的牲畜。村民危急时的避难所更大，那是一栋低矮狭长的石砌建筑，上覆茅草屋顶。士兵从侧门出去，把那只鹅抓了回来，此外还带来两只鸡，吉尔同意他们生火煮饭。庄内有个大厨房，可惜所有的锅碗瓢盆全被带走了。 晚餐煮好之后，道格拉斯吃了一根鸡腿和一点洋葱。大家都没多说话。饭后，吉尔独自走到一边去擦拭头盔，脸上一副思索的表情。小男孩依旧啼哭不止，可士兵一拿鹅rou喂她，他立刻大口吞下，然后睁大眼睛索要。 饭后，一些士兵睡不着，磨起了自己的长剑。 一道声音穿过黑夜，轰然而至，是斥候的猎号，示意危险来临。 “是猎号在响。”吉尔对士兵们大喊，同时套上另一只靴子。“有东西来了！快起来啊！” 转眼间，所有的人都忙着穿衣服，抓起各种武器。号角声再度响起，所有人朝大门跑去，道格拉斯飞奔过谷仓时，正好碰到艾德勒，两人都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跑，这时，他们已经听见了墙外的马蹄和喊叫。 他气喘吁吁地跑上雉堞走道，艾德勒比他早到，可胸墙有些高，而她又矮了点，在她眼神的示意下，他蹲下身，她脚踩着他的肩膀，站在凹墙上，从墙头看出去。一时之间，她以为镇上满满的都是萤火虫，接着才明白那是大队人马，手持火把，在房舍间来回奔跑。她看到一个茅草屋顶起火燃烧，橙色的酷热火舌****着黑夜。又有一处着火，此起彼落，很快四周便成了一片火海。 吉尔爬上来站在她身边，他已经戴上了头盔。“来了多少人？” 艾德勒试着去数，但他们移动太快，只见飞抛的火把在夜空中旋转。“一百，”她说，“或者两百，我不知道！”透过熊熊的烈火劈啪，她可以听见人的喊叫。“他们马上就会过来！” “你看！”吉尔指着说。 一队骑兵穿过燃烧中的建筑，朝庄园而来。火光照亮了金属头盔，将他们的盔甲染成橘黄。其中一人高举长枪，枪尖有旗帜飘动。她觉得旗帜是红色的，但夜里实在分辨不清，四处火光冲天，任何东西看起来不是红就是黑或是橙。 火势不断蔓延，道格拉斯看到一棵树被火焰吞噬，火舌在枝叶间穿梭，大树彷佛穿上件件飘动的鲜橙长袍，与夜色形成鲜明对比。此时，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要么上来协防城墙，要么忙着安抚下方吓坏的牲口。他听见吉尔高声下令。 骑兵们在门外勒住缰绳，“庄里的人听好了！”一名头戴高大尖刺盔的骑士朗声道，“以黑狼王的名义，立刻开门缴械！” “嘿，什么狗屁黑狼王啊？”吉尔吼回去，“你们这些异族的走狗，杀千刀的叛徒！” “你这老头是谁啊？是不是科威特家族手下的胆小鬼啊？”头戴尖刺盔的骑士说，“伽罗那蠢货在里面么？问他喜不喜欢这些火！” “我这儿可没这人！”吉尔吼回去，“只有我们艾琳家族的五百精兵在这里！”他高举长剑，“不怕死的话，你们就过来吧！” “我知道艾琳家族，前几天我们刚抢了艾琳家族的一批货！”手握旗帜的人喊。在全镇大火的照映下，艾德勒清楚地看出了他旗上的标志：绿底黑狼。这是蛮族中黑狼族的族徽。 “原来是你们这群叛徒搞的鬼？”吉尔挥舞长剑，抖动披风。“你们死定了！谁都救不了你们！” “我不管你们是谁，”尖刺盔骑士表示，“开门，否则你们就是和叛贼为伍的土匪！” 吉尔啐道：“真是太不要脸了你们。让你们的头儿，那个女人出来。” “是我。”众人让开路来，房舍焚烧的火光在她战马的铠甲上陰暗地闪烁。这女人生得矮胖，盾牌上有个巨大虎头图案，精钢胸甲上则有华丽的涡形纹饰。她的面罩打开，里面是张苍白的猪脸。“我乃黑狼王陛下第一勇士杰斯塔大人的封臣，朵拉希尔·奥多。我们尊奉真正的王，黑狼王多莫格陛下。”她的声音高而尖细，“以狼王的名义，我命令你们立刻开门！” 放眼四望，全镇皆已陷入火海。夜空中满是浓烟，跳动的火苗掩盖了天上的繁星。吉尔啐道：“我没必要再跟你们说废话，你们想把这小镇怎么样，不关我们的事，但是你们既然惹到艾琳家族的身上，不管你们放不放过我们。我们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头戴尖刺盔的骑士大笑，“一群胆小鬼，只会躲在乌龟壳里说大话！有本事就出来跟我们打！ “老头，你说的艾琳家族就只有胆小鬼吗？”一名骑兵嘲笑他，“你们的领地在南方，离这儿可远得很呐！” “我再命令你一次，以多莫格陛下之名，立刻开门，以示忠诚！”朵拉希尔大喊。 吉尔想都没想，啐道：“滚。” “哼，既然你违抗君令，便是逆贼，一个不留！全部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