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有何区别
巧珠和盈双见自己的主子不明不白地胧兮房间里中了毒,知是要大祸临头了,便都将矛头指向了胧兮。 “你!是你害死了我们家小姐,呜呜……”巧珠一边指着胧兮一边携哭腔大声嚷道,深怕周围众人感受不到她的哀恸。 “我们家小姐又没得罪你,你为什么要害她,呜呜……”盈双也哭着说。 萧儿快步上前,冲着她们为胧兮辩护道:“你们胡说什么?!胧兮姑娘才不会做这种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们谁也不许污蔑人!这里是平干王府,王爷自会明察。”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原来这一切,并不那么简单。 “那为什么,同样都吃了同样的东西,就只有她没事?!”巧珠反驳。 胧兮眼眸微移,做深深的呼吸,努力地镇定下来。果然是人心毒辣,自己竟也会摊上这样的事。 然而,这一切不是很明显么?虽暂时猜不透里边的玄机,也可以知道,有人要毒死她,却阴差阳错地毒死了两个不相干的人。 眼前的结果竟是一石二鸟。不,是一石三鸟!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吵闹声。呵,某些人迫不及待地验收成果来了吧。 芸嫣和霞漪推门而入,随后的还有一大群婢女小厮。芸嫣和霞漪的脸上有愕然,有诧异,当然还有恐慌和不知所措。这样的结局只怕也在她们的意料之外。 芸嫣暗处的双手拽得袖口起褶,焦急地搜寻着对策。突然,芸嫣“哇”的一声大哭,跑进来,抱着雨兰的尸体嚎啕痛苦:“雨兰,我在曲梁也就你这么一个亲姐妹,你怎么就被人害死了?你快醒醒快醒醒!我们姐妹情深,你可不能丢下我啊!雨兰……” 而霞漪茫然地站在一边,让人感到她既可疑又无辜。 芸嫣演完“哭丧”的戏码,又携一脸的深恶痛绝,箭步向前,未等胧兮开口就先发制人地砸了她一耳光,“你这个贱人,没想到你这般心狠手辣,雨兰和玉笙小姐又没得罪你,你为何要如此陷害她们?!”芸嫣句句咄咄逼人,末了,还不泄愤地将胧兮推倒在地。 胧兮深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自己,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所以并未辩解,更何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而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等待另一个人的出现。 “胧兮!”门外传来了刘堰的声音。侍从们纷纷让道。刘堰一脸焦急,飞快进门。他也没想到后宫女人的戏码会在自己府里上映,雨兰和玉笙同时死于非命,这下麻烦大了。 他心中恨恨,有点恼怒皇叔刘彻的多事。 胧兮起身,准备应对这场被动卷入的是非,她偏头看看芸嫣,眼神表示着对她的无奈和可悲。为何这个如此美丽的人间女子会有一颗这么毒辣的心,自己不曾开罪于她,她却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与约荻一样,骄纵得不可一世。却不知与生俱来的优越,是用来容纳百川的。 其实她演戏演得太过了,自己一看便知此事与她有脱不了的干系。想必她心中正暗暗得意吧,计谋得逞,却又有意外收获。 若当下能有一人能将自己定罪,那么下一步她便会绞尽脑汁地策划自己的“畏罪自杀”,好来个死无对证,以便自己高枕无忧。 “王爷。”胧兮径直起身,不卑不亢。 “胧兮,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胧兮摇首。 刘堰快步走到她跟前,关切地从上到下将她看了一番,确定她安然无恙之后,敛起的眉头才有了点舒展之意。再大的事情,也比不上胧兮的安危。更何况他心中有底,这场波谲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却不想芸嫣开口说道:“王爷,这个胧兮害死了雨兰,芸嫣自小与雨兰情同亲姐妹。王爷,您也一定要为雨兰做主啊!芸嫣在曲梁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全当有雨兰这个姐妹相依……”此话听似恳求,但又这般不依不挠,仿佛一口咬定要让胧兮偿命。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得楚楚可怜,梨花带雨。 刘堰本就对她没有好感,而她现在竟又将矛头深深指向了胧兮。她以为自己看不透她的心肠吗?于是更加不悦,只强压着怒意,冷冷言道:“这件事,本王自会查明真相,还雨兰和玉笙姑娘一个公道。至于其它,无需你多言。” 巧珠又上来说:“王爷,这件事,您可不能偏袒啊。我们家小姐好歹也是您未过门的妻子,您若是这般袒护人犯,老爷和夫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本王相信,胧兮绝对不是那个害死你们家小姐的人。在事情未作调查之前,还是不要妄加猜测。”刘堰笃定地回答说。 胧兮依旧波澜不惊地言道:“巧珠姑娘,我并未害你们家小姐。” “那为何吃喝同样的东西,小姐和雨兰姑娘都出了事,而你却安然无恙?” “胧兮。”刘堰顿时愕然,偏回头,看着她。她也服用了毒物?但现在明明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若凭着这一点,栽赃假象便更能以假乱真。 怎么办? 胧兮抬眸,迎上他复杂的目光。刘堰眼里有新添的疑惑和慌乱。可偏就是这种眼神让胧兮的失望一点一点地沉淀。于是她沉默不语,只凝视着刘堰,仿佛用眼神问他,你怀疑我了是么? 良久,才开口:“不是我做的。”幽怨的语色在四周回荡,洇开淡淡的悲怆。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可为何……” “可为何什么?你怀疑我了,是么?”这句自己始终不愿承认的事实终于说出了口,胧兮眸中的失望透着清亮的泪向他表示抗议。 “我没有怀疑你,只是想听听你的解释。”刘堰的担忧提升了一个层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胧兮,只怕这又会成为一桩无解的冤假错案。 在没有证据反证的情况下,草草定案的例子还少吗?某些人巴不得找一个替罪羔羊以作交代,全然无视事实真相。 胧兮刚要说话,不料芸嫣却先声夺人:“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解释!王爷,依芸嫣看应该将这个贱人打入大牢严刑拷问,不怕她不招供!” 不怕她不招供?是要屈打成招吧。
“你给本王住口!”刘堰一声厉喝,芸嫣噤声。 “这里是平干王府,本王只当你是客人。既是客,就要恪守主道,莫要僭越!” 可偏偏巧珠又推波助澜地言道:“王爷,就算她不是真凶也是最大的疑犯,与公与私都要将她先关押起来,您可不能徇私枉法!” “你这个贱人,你害死雨兰,我义父是不会放过你的!”芸嫣见胧兮成了众矢之的,故而又似占了上风。 刘堰心头一颤,猛然抬眸间似想到什么,他看看芸嫣,又偏头看看巧珠,袍袖内双手紧握。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乱,只觉一阵寒意于心底凝结成矛盾。一瞬间的睁眸阖眸,最后的目光定格在胧兮身上。 几片雪花越窗而入,落地瞬间即化。 两人眸光相迎,胧兮的呼吸缓慢了节拍。此时的神情似在拼命地期待着某种答复。 而刘堰面对着这份期许,心,漏跳了一拍,眉宇间凝聚起错综复杂的痛苦矛盾,忆及三年前那次残忍的意外,他笃定了主意。动唇吐字:“来人哪!” 中天带着几个侍卫进门,“属下在,王爷有何吩咐?” “将胧兮姑娘,带入牢房。本王要你亲自看着她!”刘堰强调了后半句,音虽颤,却不容置疑。 “王爷这……”中天神色为难。 “本王的吩咐,没听清楚是不是?!” 中天无奈,只好走到胧兮身边,说:“胧兮姑娘,走吧。” 入室的雪花不断消融,唯在地上留下一点稍纵即逝的湿意。胧兮抽动唇角,心中的酸涩,终抵不过脆弱,凝成了泪,一点,两点……于坠地间洇开,使人再分不清哪些个是雪,哪些个是泪。 一切,瞬间苍白。呵,这场景,是不是很熟悉?自己终究还是高估了感情。在众人的压力下,他终是选择所谓的“秉公办事”。也罢,看清事实未必不是件好事。 他和无隐,是不是一样? “刘堰,你与他,有何区别?” 幽幽的悲腔荡于某人耳畔……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天是长眼的,天道始终在运行。”最后她当众说道。 语毕,胧兮勾起释然的淡笑,缓缓侧去身,最终就连一抹侧影也不再留给他。那剪瞬间,悲恸又决绝。 此刻,似有刀尖在刘堰心上齐齐走过,他不曾回应她什么。有的,只能是无言的歉然,心剧烈地抽痛。 那抹月牙白于刘堰的视线中渐行渐远,他愣愣地看着那缩影。 有雪花不断地消失在她身上,她看上去是这般从容自若,可他却能清晰地感应到,她的心正蜷缩在身体某隅,瑟瑟发抖。为何这此刻,会有一种永远失去她的感觉? 胧兮,求你再相信我一次!不,你一定要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