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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门犀急忙在一旁帮腔道:“陛下,骆帅所言千真万确,奴才可以拿脑袋担保,那小子肯定是和那些刺客是一伙的,他施展这一套苦rou计,无非是想骗取皇上的信任,必定暗怀不可告人的目的,否则,怎么连我们一点都探听不到的消息,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而且时机又拿捏得这么毫厘不爽?反贼如此大费周章,派他打入皇宫,其居心之险恶,皇上不可不察呀!”

    门、骆二人之所以死咬住毕士英不放,意在将水搅浑,借以减轻自己的罪责,生怕崇祯知道他们出动大批人马,截杀围阻毕士英,不让他入宫救驾,而遭到灭顶之灾。

    崇祯皇帝的目光飘忽,满腹狐疑,想想时才毕士英的言行举止,可疑之处确实不少,最令他感到不快的是,年轻人身上的那一股傲气,自己许给他的高官厚禄,他竟然丝毫不为所动,极大的打击了这位心气高傲的君主那十分脆弱的自尊心,令他暗自衔恨。姑且不论他是何来路,单凭他能在禁宫之中来去自如,视成百上千的厂卫和禁军如无物,终究是个极大的隐患,要么降服他,要么就除掉他!

    朱由检在心中愤愤不平的这么想着,口中则甚是平淡的说道:“好了,朕知道了,这个毕士英,以后你们要多加留意,若是果真有真凭实据,能够证明他确实和闻香教匪有瓜葛,就想法子带他回来,由朕亲自处置,不过切记,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以伤他。还有,那些刺客的来历,以及他们的幕后主使,朕限你们一个月内给我彻查清楚,如若不然,哼,你们的官也就都当到头了,听懂了没有?”

    门犀、骆养性连称遵旨,躬身退了出来,一个个偷擦冷汗,暗叫侥幸,这些家伙心中窃喜,皇帝的口谕十分含混,大有空子可钻,要什么真凭实据,那还不是信手拈来,什么叫万不得已?还不是自己怎么说,皇帝怎么听。嘿嘿,这一回管叫那个姓毕的小子,插翅难飞,有来无回!至于后一桩差事,更是便当,只消胡乱抓几个人,毒刑之下,屈打成招,不就可以轻松应付过去了吗?如果自己愿意的话,还可以借机除掉几个,平素跟自己作对的大臣,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时值四更,毕士英与王恩虎、张紫薇在白云观的门前会合。“士英,皇宫中的情形如何?”王恩虎既盼着刺客们能够得手,又不愿意看到好兄弟因为援救失利而内心痛苦,心情甚是矛盾。

    毕士英疲惫的笑笑答道:“皇上没事,刺客一死一逃。”

    “那你可曾看出那些刺客是什么路数?”王恩虎暗想,要是能将这些志在覆明的人收纳进闻香教,定能增强己方不少的实力。

    毕士英摇了摇头:“这些人所用的招法,跟各大派的武功都不相同,只有很简单的几招,但是威力却是不小,而且有着杀身成仁的气概,一定经过极为严酷的训练,并且与当今皇帝有着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

    “义兄,你救了皇帝,他没说要如何赏赐你吗?”张紫薇好奇的问道。

    “噢,他要封我做锦衣都督,我回绝了。”毕士英淡然说道。紫薇姑娘听了,略感失望的轻叹了一口气。

    王恩虎则欣慰的点头赞许道:“士英贤弟,你做得对。”抬头看看漆黑的夜空,话头一转道:“眼下咱们是出不了城的,离天亮至少还得有两个时辰,大家都很累很乏,身上也受了不少伤,我领你们去一个地方休息一下,包扎一下伤口吧。”

    毕、张二人点头,随着王恩虎穿街过巷,走了大约一杯茶的时间,在一间小铺子的门前停了下来。王恩虎探手在一处很隐蔽的地方摸到了一根绳索,用力拉了拉。不一会儿,屋里有人出来,与王恩虎对过暗语后,打开了小门让他们三个进去。

    原来这里是闻香教在京城的两处暗桩之一。在外城还有一处,王恩虎原本是住在那里的,赶上血手会群魔为了绊住毕士英,而四处祸害百姓,忍不住出手救人,并且跟在了毕士英的身后。

    铺子主人夫妇用厚帘子封严窗户,点亮了油灯。激烈的厮杀中,三个人的衣衫俱已是破烂不堪,手上、脸上也溅满了血污,免不了一番洗涮更换。

    男主人陪王、毕二人在外间屋说话。紫薇姑娘插不上几句话,眼皮直打架,便跟着女主人进了里间,和两个小孩子挤在一铺炕上,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外面的天色大亮后,店铺主人按照王恩虎的吩咐,出去打探消息。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转了回来道:“把守城门的禁军兵士,比平时多了两三倍,街头巷尾东厂的番子随处可见,锦衣卫的人也不少,还是等几天再走安全一些。”

    毕士英忽的想起自己出来已经五六天了,齐前辈一定返回大圣庄了,便有些按捺不住说道:“恩虎大哥,你们不用着急走,可是我还有要紧的事,得马上动身。”

    “什么事这么急呀?我看还是等风声缓解之后再走要稳妥一些。虽然你救了皇帝,可是我看门犀老贼是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在京城里面,最好别跟他们硬碰硬的对抗,这儿可是他们的老窝,潜力无穷啊!俗话不是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吗,必定有一定的道理。”

    “哦……我是想找一个人,大圣庄的齐庄主可能知道她的确切去处。”毕士英自然明白王恩虎的话有道理,只是心底的那一份期盼和渴望,是那么无法抑制:“我出皇宫之前,亲耳听到皇上亲口对门犀他们说,是我救的他,我想门犀他们就是心里再恨我,也还不至于公然抗旨,与我过不去吧?”

    “哎呀,瞧我这记性。”王恩虎见毕士英期期艾艾的神情,猛的醒悟过来,一拍大腿道:“贤弟,你是忙着去找綦毋姑娘吧?我临来的时候,刚好听到皖西分舵的人传来消息,说綦毋姑娘可能是在天柱山的浮云轩,那里是东海派名宿鲍清风鲍前辈住的地方。”

    “真的!”毕士英激动的站了起来,随即又红着脸坐下,觉得有些难为情。

    “差不了,上次在吕梁山分手后,一回到总舵,徐教主就传令各处分舵,要他们帮贤弟你打听綦毋姑娘的消息,我动身之前,正好得到了这个消息,我们当时还犯愁怎么与你联络,想不到在京城与贤弟不期而遇,真是天意呀!看起来这下子,就是八头牛也拉不住你啦!”王恩虎善意的调侃道。

    毕士英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神采:“多谢徐教主和恩虎大哥,我这就赶去天柱山。”

    “义兄,怎么你要走哇?”睡眼惺忪的张紫薇,打里间屋出来问道。“我也要去外城的舅舅家报个平安,深更半夜的从他家里跑出来,舅舅、舅母一定会为我担心的。我得先到舅舅家站站脚,拿上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京城,义兄,咱们就一起走吧。”

    王恩虎看看毕士英,又瞧瞧紫薇姑娘,下了决心:“既然你俩都要走,干脆咱们就一块走,也省得在这里牵肠挂肚的,出了什么意外大家也好有个照应。”他的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巨大危险在向毕士英迫近,可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心里很是不安,乃决意冒险相陪。当即对店铺主人道:“项老哥,拿出你的本事吧,给我们三个好好打扮一下,出去会保险一些。”

    约摸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项家铺子里走出来三个人,前面的那位腆胸叠肚的买卖人是王恩虎,紧随其后,腿脚麻利的青衣小厮是张紫薇,而最后边肩挑担子的黑脸脚夫,则是毕士英所装扮,三人的兵器全都藏在他挑的担子里。

    街上游荡的厂卫密探,没有找他们的麻烦,出内城的崇文门也没费什么事,等到了谢家宅院,张紫薇匆匆进去,很快就拿着自己的包袱出来,三个人直奔外城的正南门永定门。

    离着还有十几丈,他们便已经看见,城门口拥着近百号锦衣旗校,还有神机营的火铳手,神枢营的弓弩手,真可谓如临大敌,杀气弥空。

    三个人看在眼里,心头都是一紧,知道这一关可能不太好过,但是他们也清楚,如果此时畏缩不前,或是掉头往回走,反倒更加容易引起左近东厂密探的注意,只得冒险闯上一闯了。

    小孩子,上岁数的以及女子大都被痛快放行,青壮年的男子则全被赶到瓮城圈里的一片空地。等待进一步的审查。此刻,那里已经聚集了百八十人,五具弩匣,三杆火铳分作三面对准了他们。王恩虎、毕士英、以及女扮男装的张紫薇,自然也被归入这群人的当中。

    没过多一会儿,一支马队电掣而来,二十名锦衣旗校,十个东厂番役,为首的是锦衣千户田云横,东厂掌刑鹿中平,天龙真人巫竟中。在三大高手的监视之下,厂卫们开始粗暴的搜身,看看这些有嫌疑的人,是否身藏利器,并且挨个打xue试验会不会武功。一时间,瓮城圈中,惨叫痛呼声四起,令人惶惧。

    毕士英和王恩虎对望一眼,后悔没趁早冲出去,如此检查他二人倒还可以挺过去不露破绽,可张紫薇就不行了,一来她功力不高,就算不被试出来,也会给击伤经脉,弄不好将武功尽失,更何况她一个女孩子,又怎么可以让厂卫们的黑手玷污?

    毕士英心中自责,要不是自己急着出城,怎么会陷入如此困境?拖累了紫薇姑娘和恩虎兄,眼下势成骑虎,别无出路,只有硬闯一条路了。遂把心一横,从挑子里抽出自己的紫电铗,压低了声音说道:“恩虎兄,义妹,我引开他们,你俩乘乱出城。”

    王恩虎急道:“士英,不行啊,太危险了,还是让我去吧!”

    “不,他们最想抓的一定是我,就由我去!”毕士英言未既,人已经掠起,在一片惊呼声中,扶摇直上,径落城头。城下的弩手、铳手发现有人闯城,连忙将手中的家伙举起瞄向城头的年轻人。

    “就是他!放箭开火”巫竟中振喉狂吼,人已离鞍纵起,抢到城墙根,手抠足蹬向城上飞快爬去,鹿中平紧随其后。

    王恩虎眼见毕士英处境危急,暴发一把太极神弹,打得那帮弓弩手、火铳手爹娘乱叫,撇弩扔铳,倒的倒,逃的逃。“张姑娘,你稍后再走,我先去闯出一条路来。”嘴里边说着,业已从担子里拽出了他的地字剑,闪电般扑人城门旁的禁军丛中,剑、掌、肩、胯、肘、足、膝,无处不是毙敌的利器,禁军旗校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倒下了一大片,被王恩虎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胡同。

    “快关城门!”田云横扯着嗓子,拚命的喊着,疾追过去。

    毕士英的双脚刚刚落在城头,五杆长枪,便恶狠狠的迎面戳来,真个是缨红似血,锋刃如霜。但见他手中的紫电铗,挽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平花,在耀眼的紫色光芒中,枪尖起断,人影纷飞,惨嚎迭起。再发两剑,一左一右,弧状扫出,两道凌人的罡气炸空,蜂拥而来的几十名锦衣卫军卒,身不由己的朝两边倒去,跌撞叠压在一起,连滚带爬,又叫又骂。而毕士英的身形一起一落,已经站到了城外侧的雉堞之上,宝剑回扫,逼退追敌,脚下发力,腾空跃下。

    刚刚攀上城头的鹿中平看在眼中,惊愕不已,想想数月之前的天香山庄,就是这个毕士英,尚且敌不住内兄丛向希的十招,怎么短短百余日,竟然会有如此进境!暗自估摸,单打独斗,恐怕很难占到上风,因此没敢贸然追下城去。而吃过毕士英苦头的天龙道人,更是对其忌惮万分,居然是先发后至,落在了鹿中平的后面,口中高声嚷道:“鹿老弟,快发令,用诛绝大阵对付他!”

    鹿中平闻言点头,也觉得这一招比较稳妥,急忙打怀里掏出一只信炮,撕下引信的,迎风用力摇了两下,涂着白磷的火药捻子,哧的一声闪出火花,,信炮鸣啸着窜升空中,一记震耳欲聋的爆响,远远的波荡开去。

    毕士英折了几个空翻,泄去巨大的下坠惯性,双脚落地时,只是向前冲了七八步,并借势飞奔,眨眼只间已经掠出了一箭地,回头看看,身后并没有人追赶,心中不禁纳闷,同时也惦念尚未出城的王恩虎和张紫薇,怕他们出什么意外,便刹住脚步,正在思忖自己是不是应该再掉头杀回去,猛的听见,四下里响起了轰隆隆的马蹄声,脚下的大地都为之颤抖。抬眼望去,但见遮天蔽日的尘土之中,数百匹快马,扇形展开,朝自己直逼过来,隔着还有五六十步,马队刹住,结成一个大阵,听得阵中有人吆喝了那么一声,紧接着弓弦连响,利箭密雨一般迎面射来,还有更骇人的火光频闪,枪铳轰鸣。惊悸之中,毕士英拔身而起,以躲避箭雨枪砂,然而,第二波箭矢又至,漫天罩向身在空中的年轻人。

    剑罡、掌力、都已是竭尽所能,但是对付弓箭尚还勉强,却搪不住枪砂,就这么一瞬间,他的衣袍已被打得洞孔相脸,身上也中了几粒,虽然不在要害之处,仍然剧痛钻心。毕士英剑合左手,将仅剩的九只青龙钢梭全力标出,倒也射翻了几个弓箭手,却根本无法撼动敌方的大阵,他知道自己已经身陷绝地。

    城门口,田云横给王恩虎杀得节节败退,还不时搭上一两个助战的旗校,外圈围着近百名厂卫高手和禁军兵士,尽管王恩虎大占上风,可要想脱身出城,却是万难。

    在城中央督战四方的门犀,看见南面城头响起信炮,知道那里发生了状况,急命洪泽深、苏铎两名锦衣千户,率领三百马队驰援正阳门。平素里骄横惯了的众校尉,抖缰踹镫,策马疾驰,一路上大呼小叫,马鞭飞舞,蹄声震天。街上行人魂飞魄散,跟头把式的逃进路旁的商家店铺,惊恐万状的瞅着犹如洪水泛滥一般的马队奔腾向前。

    就在毕士英彻底绝望之时,官军的阵脚忽然sao动起来,火铳、弓箭准头大失,东轰西射,反撂倒了不少自己人,登时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良机天赐,毕士英抖擞精神,发足残存的七成功力,腾身飞纵,直捣敌阵,左突右杀,数百人的官军大阵,不一刻便被搅得四分五裂,首尾难顾。督阵的董邦宪约束不住,两大高手朱约、敖尘先后受创,惶惶然护着他落荒而逃,主帅一走,大阵顿时分崩离析。

    巫竟中、鹿中平原以为已经稳cao胜券,所以连城都懒得下,只等着拿毕士英的尸体去向门犀请功了。哪知转瞬之间,局势急转直下,既惊且怒,连声咒骂董邦宪废物饭桶,带着城上的几十名东厂高手冲下城来。

    张紫薇在混乱中取出天字剑,悄悄靠近了城门洞,洪泽深和苏铎率领的马队呼啦啦驰出城门,姑娘手中带鞘的宝剑,倏的戳在最后一人的肋下,将其挑落鞍鞒。旁边一人想不到变生肘腋,大惊之下,顾不上呼喊前面的同伙,本能的抡起手中的长刀,劈向刚刚跃上马鞍的张紫薇。

    紫薇姑娘左手的剑鞘旁拨,右手的宝剑青光流映,闪电般刺入了那人的心窝。伴着那名旗校惨叫落马,姑娘探身用剑鞘一挑,那匹马的缰绳已然抓在了她的手中,一人双骑随着马队冲出了正阳门。放眼一扫,俱是官军厂卫,不见毕士英,只瞧见王恩虎在重围当中苦苦拼杀,遂一拨马头,踹入校尉丛中,大声喊道:“王大哥,快上马!”

    紫薇姑娘剑鞘翻飞,封、砸、劈、扫、刺,将官军的包围圈生生撕开一个口子。她原本打算让王恩虎骑那匹空着的马,不料被田云横看破心机,舍了王恩虎,双手带挟风而到,但见马头飞起,血雨喷沥,溅了张紫薇一身,忙丢了缰绳,运剑封出兜头劈来的双手带,直震得膀根发麻,宝剑几乎拿捏不住。

    王恩虎乘机放倒了三名敌手,反手一剑在田云横的肩头开了道血槽,弹身上了张紫薇的坐骑,生死关头也顾不得什么忌讳,剑鞘在马屁股上重重敲了一下,那马如何吃受得起,刹时鬃尾齐炸,发蹄狂蹿,闪躲不及的校尉,立时被冲倒了个,张、王二人合乘一骑,天、地双剑合璧齐出,终于杀出了厂卫的包围圈。

    那匹马在恶战中已经受了十几处伤,驮着两个人,仗着一股激劲,一气飞奔出了半里多远,前腿一软,一个马失前蹄,垮了下去。张紫薇和王恩虎纵身掠起,奔上了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小土岗。

    另一边,毕士英杀散官军马队,看见替自己解围的竟是农夫装束的老少二人。略略一怔,接着认出了少年手中的紫铜箫,禁不住惊喜交加:“林贤弟,怎么是你?”见少年也盯着他发愣,方想起自己也化了装,忙道:“我是毕士英啊!真的认不出我了吗?”

    少年迟疑了那么一刹那,随即笑出了声:“义兄,真的是你呀,时方才我们还好一顿猜,江湖上何时出了这样的高手?想不到竟是义兄你,义兄,你又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唉,一言难尽,他们又来了,打过再说。”毕士英说着凝聚内力,运剑迎击巫竟中。林逸则剑、萧纷飞,截住了十数名东厂高手。老农夫手舞一把大柴刀,与鹿中平的鹿角钢叉,叮叮当当绞在一起,居然半步不退,势均力敌。

    “你……怎么还没走?”鹿中平的话语之中惊惧掺半。

    老农夫道:“我是想看看你是否践诺。眼见你们就要毁掉一个武林奇才,我等岂能袖手,任由你们再作孽,那个姓毕的年轻人犯了什么法,难道是刺王杀驾不成?”

    鹿中平懊恼道:“你怎么信不过我,邓千户的家人我早就放了,还给了他们抚恤银两。”稍作迟疑,声音更低:“实不相瞒,这个毕士英乃护驾的大功臣,但是他得罪了门公公,才落得如此境地。你快假装打伤我,带他们走,别再回来了。”

    北季鹰点头,两人又拆了几招,鹿中平卖了个破绽,啊也一声大叫,肩头衣衫让柴刀划了道口子,却未见血,砰的胸口又着了一掌,身形暴退五尺,扑通跌坐在地上。

    北季鹰不再理他,返身扑入围攻林逸的东厂番役中,拳打脚踢外加刀背抽,眨眼间便撂倒了十来个,余者气夺,四散而逃。

    巫竟中本来就已处于下风,眼见鹿中平败落,自觉独力难支,当下狂攻几招,抽身而走。毕士英内力大耗,无力追杀恶道,只好罢手。

    北季鹰把手一摆,道了声:“快走!”三个人电打的一般,掠进了不远处的一片密林。片刻之后,洪泽深、苏铎督着锦衣卫马队蜂拥而至。董邦宪远远看见,又来了精神头,边往回赶,边扯着嗓子玩命的大喊:“围住林子,放火烧,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洪、苏二人听得真切,正要命令部下围林子放火。猛不防,密林之中传出一声亢啸,好似虎啸龙吟,令人胆栗心寒。众旗校纷纷掩耳,马匹也因受到惊吓,四处乱蹿,还直尥蹶子,有好几个人被掀下马来。

    伴着长啸,一个声音直入洪、苏二人的耳鼓:“腾蛟、慕林,收手吧,莫忘了天理昭昭!”两人悚然对视,他们的别号,只有锦衣卫里的少数同僚才知道,树林里的人怎么会知晓?”

    洪泽深忽的惊疑道:“莫非是……北大人?”

    “大人没死!”苏铎的语调中流露出难以遏制的喜悦。

    洪泽深也是喜上眉梢,可当他发现巫竟中和董邦宪等人正向这里奔来,脑中飞快的盘算着应对之策,口中大声呼喊:“大家听着,林子里那三个人都厉害得很,你等都在外面等着,我和苏大人先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形如何,你们听到号令就冲进去接应,不得有误,懂了没有?”众校尉乐得轻闲,齐称属下遵命,纷纷勒马后退。

    “为什么不放火?为什么不围林子?”先赶到近前的董邦宪,冲着众校尉大吼大叫。而这些锦衣旗校,全都是洪、苏二人的亲信部下,对这个用银子堆出来的上司,半点也没瞧在眼里,放在心上,任凭他如何叫喊,楞是没一个人动窝。

    洪泽深率先驰出树林,装出一副沮丧的样子说道:“董大人,我和苏千户到处都看过了,林子里连半个人影都没有,那些反贼早就全溜了,咱们放火烧谁呀?”

    “都怪你!干嘛不早点把林子围住?逞的是哪门子能?单你们两个进去,人跑了还好,要是还在,你俩还出得来吗?简直是胡闹?”董邦宪气急败坏,喋喋不休的训斥、数落着。

    得知老上司安然无恙,洪、苏二人心里头暗自欢喜,认由董邦宪怎么嚷嚷,他俩既不急也不恼,只是悠闲的东瞅瞅,西望望,那神情竟如同在听人夸奖、受人赞美。

    他们的百多名亲信部下,则在一边一个劲的咳嗽、吐痰、擤鼻涕,还猛勒马缰绳,弄得胯下马匹直打响鼻,并且咴咴乱叫。还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掩嘴嘲笑,浑不把这位刚刚上任的同知大人当成一回事。

    董邦宪说着说着也咂摸出有点不是滋味,求援似的向一脸淡漠的鹿中平道:“鹿大人,你倒说说,要不是他们误事,毕士英那小子早就给烧成灰儿了,这可倒好,连根毛也没捞着,又死伤了这么老多人,回去可怎么向门公公交代呀?”

    在场的众多厂卫中人,只有鹿中平猜透了洪、苏二人的心思,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拆穿,那样的话就等于他自掘坟墓,因为他已经向门犀禀报了,自己亲手将北季鹰打下了万丈深渊,必死无疑。当下不疼不痒的敷衍道:“是啊、是啊,洪千户他们的确是有些指挥失当,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与你董大人对部下约束不利不无关系呀!这件事搞成这样,门公公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你我就等着受责罚吧。”瞟了一眼在旁边若有所思的天龙道人,见他不置可否,便长声道:“去几个人四处探一探,看看能不能发现反贼的踪迹。再留下一些人处理一下死伤的兄弟,收队吧!”

    一里地之外,林逸热情的介绍道:“义兄,这位是锦衣卫的北大人,遭jian人陷害,现在已经脱离宦海,成为你我同道了。”

    “方才,多亏了前辈那一句话,不然,我们想脱身可就难了。”毕士英对厂卫中人殊无好感,致谢的言语中也没有多少热情。

    北季鹰却爽朗的说道:“毕少侠武功了得,真叫老夫既羡慕又惭愧呀……当心,有人过来!”三个人倏的散开,各握兵刃准备迎敌。

    “毕大哥”。“士英贤弟”。两个人低声呼唤着寻了过来。

    “恩虎兄,义妹,我在这里,你们都没事吧?”毕士英欣喜的迎了上去。

    “小师姐,你怎么也在这里?你可让我好找哇!”林逸的心中充满了疑问,但总算是一颗石头落了地。

    “你是……林逸!你咋这付打扮呀,真……真是丑死了!”紫薇姑娘的眼眸中异彩流动,剪水双瞳定定的望着日思夜盼的人儿,再也舍不得挪开。

    “噢,真的嘛,没法子,为了行事方便嘛。师姐,你又怎么会和义兄他们碰在一块儿呢?这一位又是什么人呢?”林逸给姑娘看得有些不自在,压低了声音,指了指正跟毕士英交谈的王恩虎。

    “啊,王大哥是义兄的好朋友,你要问我是如何跟义兄碰的一起的,那话可就长了,咱们边走边说吧。”于是,神采飞扬的紫薇姑娘,便绘声绘色的把她所知道的,毕士英怎样大战血手会群魔,直闯内城夜入皇宫救驾,得封高官却不为所动,飞身跨越北京城的经过,从头至尾讲了一遍。

    直听得北季鹰和林逸,惊羡不已。到了正定县,北季鹰同大家告辞,与过百龄和老管家会合,返回江南故里去了。王恩虎也分路入晋,赶往总舵王屋山。

    善解人意的紫薇姑娘,见义兄毕士英心急似火,又不好意思明言,便道:“义兄,你有急事就先行一步吧,我和林逸可以慢慢走,不急的。”

    毕士英心里好生感激,略怀歉疚的冲林逸道:“贤弟,我急着赶往天柱山找人,咱们来日再聚吧。”林逸拱手相送,望着如飞远去的毕士英,颇为不解的问道:“小师姐,义兄他究竟有什么事情啊,怎么这般急?”

    “这个嘛,我当然知道喽,你要不要听啊?”张紫薇能与心仪之人结伴而行,心中兴奋莫明,故意卖起了关子。

    谁知林逸并不买她的帐,淡然说道:“义兄他这般急自有他的道理,你就不必跟着乱掺和了。对了,师姐你是不是要回山呀?让我送你一程吧?”

    紫薇姑娘讨了个没趣,又听林逸提及回山的事,不禁芳心刺痛,几乎落下泪来,贝齿紧咬朱唇,呕气道:“我自己有手有脚,能出来就能回去,不要你献殷勤。”言罢加快了步子,把林逸甩在了后面。

    “好啦,我的大小姐,用不着动不动就乱发脾气嘛,算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我知道你有能耐,连京师都敢闹,真是艺高人胆大呀,这回算是师弟我求你,护送我回家行不行啊?等到了我家,小住几日,我带你游览一下我们那里的湖光山色,尽一尽地主之谊。”林逸赶上来哄劝道。

    紫薇姑娘心底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抿嘴轻笑:“好啊,算你识相,这回你可得说话算数,不准打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