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番外【巧】
然而也不过是一瞬罢了,片刻后已经平静如昔,轩辕晔要抬举,她自不会去扫他的兴,至少此刻不会;不过她倒要看看钮祜禄氏有没有这个胆子。· 芮盈弯一弯唇角,指了下首的位置道:“妾身坐这里就可以了。” 能让柳莺莺刺心她当然乐意之至,但若因此授人予把柄就未免有些不值了,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没必要逞一时之快。 内堂,安云桥的呻吟尚在继续,而底下,随着宫口的张合,已经能看到胎头上黑黑的毛发,这种情况,但凡有些经验的稳婆瞧见都会知道这一胎的胎位极正,可以顺利生产。 不过,这个情况对已经收了慕容仙一大笔银子的何稳婆来说,是绝不愿见的。 她正想琢磨着该的时候,画眉已经忍不住催促道:“何稳婆,到底怎么样了,能生下来吗?” 何稳婆心思一转,故做为难地道:“这宫口倒是开了,可是胎儿的头却迟迟没看到,想是胎位不正。” 画眉和柳儿虽说平日精明,但到底是没经过这一关的人,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那,那可怎么办是好?要不要请太医进来?” 安云桥忍着剧痛,努力睁开眼等着何稳婆的回答,只听她道:“这种情况若继续下去,不止孩子生不下来,娘娘也会有危险,所以老婆子得设法将胎儿体位拨正才行。” 她自问这话可以骗过屋内的人,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没等她动手,忽地安云桥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阵痛,无论怎么忍耐都阻止不了身体自然而然地向下用力,也就是这么一下,胎儿的头骤然露了出来。 何稳婆一下子慌了神,这出来的孩子总不能再塞回去吧,该怎么办才好,难道趁着现在整个身子还没全露出来,先把孩子做死? 安云桥趁着阵痛的间隙看到了何稳婆脸上的表情,这一眼令她起了疑心,为何会这样慌乱,难道孩子不妥?适才她明明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她忍痛对画眉道:“你们看看孩子怎么样了。” 不等何稳婆阻止,画眉她们已经绕到安云桥脚下,在血腥中,她们看到了一个圈圈像是脑袋的东西露在外面,惊喜道:“主子,小世子的头出来了。”见何稳婆还愣在原地,画眉不悦地喝斥道:“你这婆子,怎么呆手呆脚的,孩子都露出头也不快些接生。” 何稳婆明白大势已去,现在想再动手脚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暗叹一口气道了声遵命后,安份地接生起了孩子。 之后的事便再无悬念,安云桥安然生下孩子,在剪断脐带洗去血污后,何稳婆抱了裹好的孩子出去,给一直等候在外的轩辕晔行了礼,强笑道:“恭喜皇上,是一位皇子。” “当真?快给我抱抱。”轩辕晔大喜过望,接过包在大红襁褓中的孩子,他膝下单薄,至今不过才两儿两女,如今安云桥能再为他添一子,自是满心欢喜。 孩子闭着小小的眼睛在那里熟睡,细细黑黑的头发还是湿的,紧贴在额头,发红的皮肤令他瞧起来像· 早在何稳婆将孩子抱出来的时候,就有下人抬上铺了红绸的称,将孩子抱到上面一称,六斤三两,倒是不轻。 柳莺莺抚着孩子红红发皱的皮肤微笑道:“meimei怀孕的时候,妾身瞧着就觉得应该是个男孩,现在果然如是。”在无瑕的笑意中她欠下身去,容色盈盈,仿佛不胜欢喜,“恭喜皇上又得一子!” 随着她这句话,兰馨馆所有人包括何稳婆在内都不约而同地齐齐跪下贺喜:“恭喜皇上喜得麟儿,皇上万福!” “罢了,都起来吧。”轩辕晔高兴之下对周庸道:“每人赏银二十两,苏缎两匹。” 待轩辕晔去里面看望安云桥后,芮盈浅笑着对站在原地的柳莺莺道:“皇后娘娘不进去瞧瞧吗?” 柳莺莺笑看了她一眼道:“安meimei刚生完孩子,现在最需要静养,改明儿再看也是一样的;与之相比,我倒更盼着meimei能早日替皇上再添一儿半女,到时候咱们府里可就热闹了。” 芮盈定定地望着她,笑意在短暂的淡落后又盛如娇花,意味深长地道:“是啊,一定会很热闹!” 安云桥平安产下一子的消息犹如长了翅膀的鸟儿一样,天还没亮前传遍整个王府,自然也包括朝云阁。 慕容仙脸色铁青地看着面前羞愧不安的两人,眼中有遏制不住的怒意,“你们两个蠢货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居然让安云桥那个贱人安然生下孩子?!” 何稳婆期期艾艾地道:“这……这实在是不晓得啊,哪知道她一个头次生孩子的人,会生的这么快,连调转胎位的机会都没有……” “你还好意思说!”慕容仙凶勐的眼神令何稳婆心惊胆战,不敢再说下去,不过心里依然委屈得紧。 喝斥完了何稳婆,慕容仙又将目光放在王太医身上,“还有你也是,我已经将陈一泽调开,你竟然还寻不到机会下手,任由那孩子生下来,可是不想你那几个儿子入国子监了?” 依着本朝的制度,在乡试之前还有一种院试,学子们只有通过院试取得童生资格,才可以参加后面的乡试会试殿试。但有一种人不需要院试,他们可以直接参加乡试,这种人就是国子监的学生,又被称作监生、太学生。 而且从国子监出来,即使你科举不中,至少也可以外放一个县丞之位,每年不知有多少学子为了能入国子监而争得头破血流。 王太医几个儿子读书算不得好,至今连童生资格都没考取出来,后面那些考试更是不用说,所以国子监就成了最好的一条出路。慕容仙许诺他,只要能除掉安云桥之子,便保他几个儿子入国子监,若非为了这个,王太医也不会心甘情愿替安云桥办事。 “娘娘息怒!”一提到那几个被他寄予了厚望的儿子,王太医慌张地替自己辩解,“娘娘也知道,若非产妇情况危急,太医是不许入内的,何稳婆当时不曾叫微臣,微臣又怎好自己进去。”姜还是老的辣,三言两语间就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何稳婆在旁边听得句句入耳,虽暗恨于心,但此事她确有无可推卸的责任,只能硬忍在心头。 “息怒息怒,我不要听这两个字,我要你们告诉我办法!否则……”脸色骤然一冷,连这周遭的空气都似乎冷了下来,“后果如何,你们自己心中有数!” 王太医紧张地思索着办法,在慕容仙等的快不耐烦时,他眼睛蓦然一亮,道:“既然这孩子已经生下来了,那咱们就设法在别的地方下手。刚出生的婴儿虽然可以自主唿吸,但尚且很虚弱,稍稍一点刺激都可以令他的唿吸出现问题。” “继续说下去。”慕容仙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侧耳倾听。 王太医理了理思绪道:“如今尚只是五月,春末夏初,许多花都还在盛放中,有花的地方就必然有大量花粉,娘娘大可以趁着这个季节往兰馨馆附近广移花卉,只要他们开窗,皇子就一定会吸进去,吸得越多就越有可能得哮喘。”他歇一歇继续道:“一旦得了哮喘,柳絮飞花,会有很多办法令他死的理所当然!” 慕容仙凤眸微眯,遥遥望着泛白的天空,良久,目光落在一直在等她说话的王太医身上,声音悠悠若自天上垂落,“很好,就按你的办法来,总之,这个孩子一定不能活!” 且说,芮盈从兰馨馆出来,未走几步就看到云妃站在不远处朝自己浅笑示意。 她微微一笑,走过去道:“jiejie一大早过来,是给安嫔娘娘道喜的吗?” 云妃很自然地挽过她的手朝不断经过她们身边的人努努嘴道:“安嫔娘娘喜得麟儿,有的是人去道喜,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何况明明不喜却还要在那里一味子的装高兴,只是想想便觉得腻味无趣。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找你说说话来得自在些。”见芮盈笑而不语,她又道:“如何,熬了一夜累吗?我瞧你眼底下都有些发青了。” 芮盈随手折了一朵不知名的紫蓝色小花在手里把玩,待走到人少些的地方方才道:“是有些累,不过还受得住。”
“瞧见那个孩子?如何?”云妃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神色甚是紧张。 抚着花瓣的手指微一用力,柔嫩的花瓣上立时出现一个指甲印,有汁水从中渗出,芮盈恬静微笑道:“我想咱们的猜测应该**不离十。” “若果然如此就好了,安云桥当真是风光太久了,久到我以为这辈子都难以将她从头上移开。”云妃松了口气,心情明显瞧着好了许多。 “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芮盈淡淡地说了一句,携手来到蒹葭池边,如今正是夏初,池边杨柳依依,长垂及地的柳条在晨风中轻拂。 望着池中含苞待放的荷花,芮盈突然生出许多感慨来,六年了,她在这皇宫已经度过了整整六年,这六年间她经过许多,也失去过许多,不过幸好,幸好六年后,她依然可以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还记得康熙四十五年的时候,我与你也是这样站在这里,不过那时我想尽办法要除你腹中孩子,你则处处提防于我。”晨风拂过池面,吹动了云妃垂落于颊边的鎏金掐丝点翠双蝶步摇,蝶翅轻动,恍若随时会自簪间飞起。 芮盈捋一捋被风吹散的鬓发,赦然道:“是啊,若当初旁人告诉我说,有朝一日我会与jiejie心平气和地站在这里赏莲,我必会嗤之以鼻。” “我又何尝不是,世事啊,真是很难料,从生死仇敌变成同仇敌忾的好姐妹,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若儿……”她握住芮盈的手,颊边露出一抹静好如花的笑容,“能有你这个meimei,我真的很开心!” 芮盈低头一笑,正待要说话,突然有声音在耳边响起,“好啊,你们两个倒是姐妹情深了,那我呢?” 恻目望去,只见温如言正站在不远处笑盈盈看着她们,彼此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过去拉住温如言道:“自然还有jiejie,咱们三个啊,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能在深宅大院中遇到值得一辈子去信任的姐妹,实在是一种莫大的幸。 第二日,她们三人结伴一道去了兰馨馆,虽然对安云桥极不怠见,但她侧娘娘的身份始终摆在那里。 到了那里,恰好轩辕晔和柳莺莺还有弘时都在,正抱着孩子逗弄,弘时在一旁踮着脚尖看弟弟。经过两日的休养,安云桥的精神好了许多,半躺在床上,不时说上几句话。 看到她们来,轩辕晔甚是高兴,招手道:“快过来瞧瞧,莲意说这孩子的下巴像我,你们觉着呢?” 云妃凑过去,还没瞧仔细呢就已经扑哧笑了出来,“其实孩子那么小,哪能看得出像谁啊,要妾身说,这孩子谁都不像,就像他自己呢!” 她的打趣令众人为之一笑,唯有安云桥的笑容略有些勉强,将这一细微变化收入眼底的芮盈笑而不语,只低头抚弄着领襟上栩栩如生的海棠花纹。 “meimei怎么没有将涵烟抱来?”柳莺莺好奇地问道。 “那孩子这几天总喜欢大喊大叫,我怕她喝到娘娘和皇子休息,便让乳娘带着她,改明儿等皇子满月了再带她来。“温如言谦卑地回答着。 “也好。”柳莺莺也只是随口问一句,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到轩辕晔和他正抱在怀中的婴儿身上,掩嘴笑道:“瞧皇上的样子,整日抱着都舍不得放手了,以前轩辕通灵小的时候也不曾见皇上这样在意。” 轩辕晔失笑道:“哪有你说的这般夸张,不过才抱了一会儿罢了。”说着将孩子放到安云桥身边睡着,又将弘时抱起坐在膝上,笑问道:“不知如此可否?” 芮盈先柳莺莺一步道:“其实皇上待哪一位皇子公主都是一样的,哪有厚薄之分,不过是因为皇子刚出生,所以皇上多疼惜一些罢了,皇后娘娘又何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