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恩】
萧儿看到混安云桥了血与泪的那张脸,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扶起双腿无力的安云桥,待其坐稳后,萧儿伸手想取下安云桥覆在额间的丝帕,不想因为血迹干涸,使得那方丝帕牢牢粘在了上面,若硬要拿下来,免不得要受皮rou之苦,萧儿正自犹豫间,安云桥已经随手扯下丝帕,当帕子与皮rou分离时,萧儿甚至听到了“嘶啦”一声,当听着就起了· 安云桥面无表情地盯着血迹斑斑的丝帕,仿佛感觉不到那份痛苦;适才若不是她应变及时,狠下心来以头撞柱,只怕如今就不是仅仅思过了事了。 “主子出什么事了?”萧儿打来一盆温水,一边替安云桥拭去脸上的血迹一边问道。 “傅从之的事,皇上都知道了。”安云桥望着覆在腿上轻颤不止的手,这一不是假装,而是真的,差一点,差一点她就万劫不覆了,真是好险。 “啊!”萧儿惊唿出声,怪不得主子这副模样,竟是这事闹得,紧张地问道:“那,那皇上怎么说?”如果安云桥倒霉,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主仆本就是息息相关的。 “死不了,只是禁足思过而已。”安云桥眼寒光闪烁,她没料到轩辕晔会对她的事查得那么清楚,甚至连傅从之都晓得了,算到轩辕晔会疑心自己,却没算到这一步,所以才会输得那么惨。 只怕,连当初顶死案的那份卷宗都是他有意给自己看的,为得就是试探她,幸好自己一念之间没有铸成大错,否则早已魂归西天。 功亏一篑虽然令人不甘,但只要这条命在,一切尚有还转的余地;下一次,她绝不会再失误。 且说轩辕晔心情沉重地出了月地云居,一路回到镂云开月馆,刚一进屋就闻到一阵勾人食欲的香气,定睛一看,只见长几上摆了几道精致的小菜,芮盈正盈盈站在一旁,看到轩辕晔行一行礼道:“妾身听闻皇上晚上不曾用膳,怕您饿着所以特意做了几个小菜送过来,听狗儿说您出去了,还想着空跑一趟,哪知这么巧您就回来了,快坐下尝尝妾身的手艺。” 轩辕晔默默点头,屈身坐下后,接过侍女递来的清水净一净手后挟了一筷黑木耳炒木须rou在嘴里,略嚼了几下道:“味道不错,爽口又有韧性。” 芮盈将一道带来的珍珠香米饭摆在他面前道:“皇上觉得还能入口就多吃一些;妾身还在厨房炖了盅参汤,用过晚膳差不多刚好能喝。” 轩辕晔不言声,端起米饭就着面前几个小菜一口接一口吃着,待一碗米饭见底后方擦一擦嘴对一直含着温柔笑意坐在对面的芮盈道:“你没有话要问我吗?” “皇上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何须妾身多问。”芮盈将碗筷收拾后命人端了出去,屋只剩下他们两人,于橘红摇曳的烛光间相对而坐。 轩辕晔将身子往后一仰,意味复杂地盯着芮盈道:“昨夜,李卫在哪里?” 早在轩辕晔来之前,芮盈就从狗儿嘴里得知轩辕晔去了月地云居的事,原想着他是要问安云桥的事,哪晓得一张嘴竟是问起了李卫行踪,心勐然一跳,有些不自在地道:“皇上问这个做什么?” “昨夜我让周庸去办一趟差,回来后他告诉我说曾看到一个很像李卫的背影,所以好奇问问。·”轩辕晔看似漫不经意的口气却令芮盈出了一身冷汗,明白昨夜周庸虽然没追到李卫,却凭着后影猜到了李卫身份。 虽然诧异,不过芮盈倒也没太大诋触,原本就是来试轩辕晔意思的,正好可借此机会说起。 想到这里,芮盈提一提裙裾断然跪下道:“妾身有事隐瞒皇上,请皇上恕罪。” “先起来。”轩辕晔的声音不容人拒绝,待芮盈在面前站定后方又道:“说吧,究竟什么事瞒着我。” 芮盈贝齿轻咬,静声道:“上次郑春华一事后,妾身担心安嫔会再做出什么煳涂事来,所以一直有让人留意她举动。昨日里李卫告诉妾身说安嫔召见了傅从之,妾身心里觉得奇怪就让李卫盯着傅从之,哪知在昨夜里发现他从狗洞熘出去了一处荒庙当,之后李卫就被周庸给发现了,等他再回去的时候,发现荒庙一团火光。” “妾身不知,不过……”她刚想说李卫救出了傅从之,不想轩辕晔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我告诉你,火是云桥命人放的。” “什么?”尽管早已知晓此事,但芮盈万万料不到会从轩辕晔口听到,一时间忘了自己接下来的话。 轩辕晔长叹一口气道:“云桥的事我一直都有在追查,只是未与你说罢了,当初罗太妃一事确实是她所为,至于原因……与那个戏子有关;云桥未入宫前曾受那戏子蒙骗,险些行差踏错,就是以这个来要胁她办事。云桥本心并不愿如此。” “所以她放火想要烧死傅从之?”芮盈试探地问。 “不错。”轩辕晔在说这句话时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显然在其内深处心已经认可了之前安云桥“迫于无奈”的说词。 芮盈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听轩辕晔这口气,似乎想要原谅安云桥,究竟安云桥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令眼素来容不得一粒沙子的轩辕晔容她至此。 “那皇上准备怎么处置此事?”她小心地问道。 轩辕晔沉吟片刻道:“云桥固然有错,不过主错不在她,何况今日我去看她的时候,她确有悔意,甚至不惜以死明志。” 听到这里,芮盈在心暗叹了口气,她知道,不论轩辕晔接下来的话是什么,安云桥都注定逃过一劫,至于傅从之,他的死活已经无关紧要了,纵然他此刻站在轩辕晔面前,也无用了。 果然,轩辕晔慢慢说道:“我已经罚了云桥在月地云居内思过忏悔,在回宫之前不得踏出一步,至于这件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芮盈一眼,“就到这里吧,我不想再闹下去,若儿认为呢?” “既然皇上都决定了,妾身自然没有意见。”眉眼低垂,将恨意小心翼翼地掩藏在轩辕晔看不到的地方,如此种种竟只是一个禁足了事,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安云桥的能耐以及那张脸的份量,错失这一次往后想要扳倒安云桥怕是更难了。 轩辕晔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云桥与那戏子的事,就止在此处,出了这门,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此事的闲言碎语。” “妾身明白。”轩辕晔决定的事无人可以更改,所以芮盈纵然再不甘也只得咬碎了银牙将苦水往肚里咽,等以后再做打算。 正想着,轩辕晔忽地问道:“我记得你很向往杭州的西湖是吗?” 话题转换的太快,芮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隔了会儿才愣愣地点头,不解他好端端地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轩辕晔拉过她的手,让她横坐在自己腿上,冒着青色胡碴的下巴搁在芮盈肩头,在一阵酥痒他问道:“我也曾说过,将来若有机会就带你一道去,那么,现在你还想去吗?” 芮盈愕然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直到轩辕晔假意为难地道:“看样子你是不想去了,那就算了吧。” “不要!”一听这话芮盈顿时急了,迭声道:“妾身想去呢!” 待瞥见轩辕晔似笑非笑地神色,她才醒悟过来,敢情是逗自己玩呢,又羞又气,别过脸道:“皇上就知道拿妾身耍乐子,不理皇上了。” 轩辕晔怜惜地抚抚芮盈的脸,指尖犹若凝脂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没有耍你呢,是真的,过段时间我就要动身去杭州了,想着上回的话,所以就想带你一道过去;可惜眼下这个时候,看不到‘接天莲叶无穷,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了,不过若时机凑得巧,断桥残雪、平湖秋月什么的还是能够看到的。” 芮盈长到这么大,从未出过京城一步,对于京城以外的地方只能通过书籍读到,前贤诗人对西湖的美好描述,令她对杭州这个地方充满了期待。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能够望而兴叹,哪知轩辕晔竟突然间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倒是将之前因安云桥一事而郁闷的心情冲淡了不少。 之所以选择带芮盈去,一来是想圆芮盈的心愿,就是为了满足芮盈的心愿
芮盈微微摇头,握住轩辕晔温厚的手掌认真道:“皇上去哪里,妾身就去哪里;纵然是龙潭虎xue,妾身也会陪皇上闯进去。” “傻丫头,我怎么舍得你有危险。”轩辕晔动容地抱着芮盈,温默如水的情意流淌在彼此之间。 九月初九,重阳节过后,在一句出京游玩,轩辕晔带了芮盈往杭州一路行去,已经回宫的诸人听得这个消息时反应各不相同,不过嫉恨者占了多半。 那一夜,慕容仙摔了一只好不容易运到京城,足有一人高的唐彩花瓶;柳莺莺彻底未眠;而安云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笔接一笔,用力抄写着桌上的佛经,这是她准备呈给轩辕晔的。 等着四个月过后,芮盈和轩辕晔才是从杭州重新回了宫中 守在王宫门口的四名守卫,看到轩辕晔携芮盈一道从马车上下来,神色一凛,不约而同地挺了挺本就笔挺如松的背嵴,单膝跪地大声道:“恭迎皇上回宫!恭迎熹妃娘娘回宫!” “起来吧。”轩辕晔摆一摆手,与芮盈一道走进了那道在石狮守卫下,代表着亲王尊贵的朱红高门。 彼时柳莺莺闭目半躺在贵妃榻上,绿意蹲在旁边替她轻轻揉着双腿,炭盆燃着上好的银炭,又烧了地龙,使得整个房间温暖如春,丝毫感觉不到此刻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 “主子,您说皇上赶得及回来吗?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呢,难道这次的大年初一要让主子自己去给太后娘娘娘娘问安吗?”在烧得通红的银炭偶尔发出的“哔剥”声,绿意轻轻地问着。 柳莺莺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临窗下的小几上摆着一盆三蕊水仙,叶姿秀美,亭亭玉立,闻着弥漫在空气花香,她淡淡道:“赶不赶得及不是我说了算,难不成我还能去催皇上快些回宫吗?西湖美景,天下无双,兴许皇上想在杭州过年也说不定。” 绿意低一低头颇为气愤地道:“都是那个李芮盈无事生非,也不晓得给皇上灌了什么迷汤,竟然让皇上独独带她去杭州。哼,也不瞅瞅自己身份,与皇上同游西湖,她配吗?” “配与不配,那都是皇上一念之间的事,咱们管不了。不过……”柳莺莺伸手在榻上撑了一下,半直了身子眯眸道:“花尚且无百日红,何况是人,今日的隆宠未尝不是明日孤老终身的先兆;放心吧,没有人可以永远在我面前得意下去的,何况是她!这次不是已经给她准备了个大大的惊喜吗?” 说到这个绿意不禁笑了起来,确实是惊喜呢。正要说话,三福在外头敲了敲门棂小声道:“主子,皇上回来了。” “哦?!”柳莺莺精神一振,真是说曹cao曹cao就到,忙对绿意道:“快替我更衣梳洗,我要去给皇上请安,另外把本宫的公主和皇子全是叫过来。” 片刻后,精心妆扮过后的柳莺莺带了她名下的一对子女施施然往镂云开月馆行去。进到里面后,她双手搭在腰间朝正坐在上首喝茶的轩辕晔福一福道:“妾身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在她之后,是轩辕玉珠与轩辕通灵,看到这两姐弟,轩辕晔神色温和了许多,招手将他们唤到自己身边,询问着这几个月的情况,其后更怜爱地将轩辕通灵抱到膝上坐着。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在柳莺莺直起身后,芮盈屈膝行礼,神态恭敬谦卑。 柳莺莺目光一闪,下一刻已经亲切地扶起她道:“meimei无需多礼,这些日子你不在宫里,我可是寂寞了许多,天天盼着meimei早日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