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似水流年(十七)
张家俊看到混混眼中的惧意，脸上冷笑起来。这笑容犹如寒冬里的烈风，让一切试图顽抗的恶势力彻底崩溃。 他没有给小混混重新振作的机会，紧接着冲上前，挥出一拳又一拳，小混混抵挡不住，拳头打在脸上，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直流。 小混混开始哭爹喊娘地哀求，可是张家俊并没有停手，直到把这个混混打倒在地抱头痛哭。 其他的小混混害怕了！他们已经如惊弓之鸟，他们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疯子，是不可战胜的，他们胆怯了！ 所谓兵败如山倒，气势一泄，战意全无，小混混们在张家俊的打击下开始逃跑，最后，只留下躺在地上的两人。 张家俊站在雨里，衣衫褴褛，脸上和嘴角还有血迹，但是他抬头挺胸，宛如战场上获胜的将军，虽然他自己浑身是伤，虽然他势单力薄，但是他凭着自己的勇气战斗到底，并且打赢了这场看似毫无胜算的战斗！ 那些看似强大的对手最后败下阵来，那些看似顽固的联盟被摧毁，这便是勇气的力量。 这是一场激动人心的战斗！这是一场以弱胜强的战例！这是一场正义碾压邪恶的典范！ 围观的学生们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不少学生叫道：“打得好！打得好！” 张家俊站在雨幕里，闭着双眼，仿佛像是沐浴在荣光中；大雨倾盆而下，像是天空中抛洒而下的鲜花；周围人的欢呼，像是得胜归来后的庆典。 这是他一个人的战斗，孤独而震撼。这样孤独的战斗就像你我人生路上面临的无数战斗一样，有时你不得不一个人面对困难的挑战，有时你不得不一个人抬起头来背水一战。 当夏日炎炎，身为业务员的你早已汗流浃背，面对百般刁难的客户，这便是你的孤独之战；当深夜来临，身为护理人员的你早已身心疲惫，面对一个楼层的病床，这便是你的孤独之战；当产品缺陷，身为工程技术人员的你早已费尽脑筋，面对必须要完成的改善，这便是你的孤独之战；当成功尚远，身为凡尘之中一粒尘埃般的你早已历经坎坷，面对接下来充满冷眼与嘲笑的道路，这便是你的孤独之战。 张家俊在雨里大笑起来，笑那些混混个个怂包，笑自己竟然赢了，还笑自己怎么就这么傻。 学校的保安随后赶了过来，他们强行将张家俊和躺在地上的混混们带走，这期间学生们的欢呼一直未停。 后来，经过学校的调查，以及赵雅茹的解释，还有周围目击证人的证词，这件事情被完整的还原出来。 张家俊动手打人不对，但是小混混们欺负人在前，更何况这些小混混，学校早就对他们恨得咬牙切齿，现在出了这个事，正好打击一下他们嚣张的气焰。 于是，学校做出了“公正”的处罚，所有参与打架的小混混全部记过一次，并赔偿张家俊的医药费，另外还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赵雅茹同学道歉。对于张家俊，虽然他是为了维护同学才出手，但是不应采取打架这种过激的手段，所以责令他写三千字反思悔改报告。 这处罚下发之后，学生们纷纷叫好，校园里的“恶势力”立马偃旗息鼓，再也不敢出头挑事。 包着纱布，扎着扎带的张家俊回到教室时，班里的同学也是爆发出一阵鼓掌。不论什么年代，大家都崇拜英雄，更何况是以弱胜强，替学生们打抱不平的英雄呢。 时间不会为谁而放慢脚步，高考如期而至。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形容高考的艰难，人山人海是形容高考的盛况。你可以说一考定终身不对，但是这种制度绝对定了大部分人的一生。 张家俊对于自己如何参加高考，又是如何等待成绩，这些事他都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公布高考成绩的那天，彭勃家放起了鞭炮，而他爸张卫国摔了茶杯。 彭勃不负众望，考出了市里数一数二的高分，村里人都上门祝贺道：“这是十里八乡出的状元，老彭家这次真是风光了！” 众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着彭勃团团转，无人注意其实在皓月的光辉之下，还有一颗快发不出光芒的星星。 张卫国连续吸了几口烟，对着张家俊说道：“明年再来一年，再考不上大学你就回来跟着我种地。” 张家俊低着头压着声音：“我不复读，我要去打工！” 张卫国一听这话，气得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大骂道：“你反了天了！你现在去打什么工？打工能有什么出息？你看人家彭勃，以后走得都是光明大道！你走的什么路？你脑袋瓜都锈啦！不知好歹！” 张家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人家彭勃好，那你为什么不生个他那样的儿子，我就是我！我不是他！我就是不复读，我就是要打工！谁说打工一定没有出息！我出去打工，要是混不出来名堂，我就再也不进这个家门！” “你！你个小王八羔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张卫国说完就欲动手。 张家俊把脖子一横，说道：“你打吧，今天要不就把我打死，打不死我还是要去打工！” 张卫国站起来就要动手，旁边的王秀梅立马抱住了他，说道：“孩子要去打工，就让他去吧，他不是学习的那块料，你把他打死也没用啊。” 听完这句话，张卫国又坐了下来，半晌不语。 张家俊气呼呼地站在旁边，同样沉默着。 人的一生总有一些坎坎坷坷，有的坎别人可以拉你一把，而有的坎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爬过去。张家俊不知道为了他的事，他的父母愁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作为农民的他们思前想后，怎么都想不到任何好的办法来解决张家俊的前途问题。 他们的无奈与叹息，在深夜里弱不可闻；他们的忧愁与焦急，在皱纹里细不可见；他们的希望与期盼，在现实里击得粉碎。也许只有哪天张家俊自己成为父母时，才能真切地明白他父母的心思。 张家俊现在是铁了心的要去打工，家里人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听，拗得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最后，张卫国只能答应他打工的要求。但是，这个前提条件是得去他jiejie那里，不准他乱跑。 等到他jiejie那边准备好，张家俊就准备启程了。此时，别人正在高中时代最后一个暑假里好好玩耍，一些城里的同学正在庆祝自己考上大学，而张家俊则是背着自己的行囊，踏上了前往远方的列车。 目的地是个遥远而陌生的城市，张家俊从未到达过那里，他只是听说了它的繁华、它的富有和它的各种传奇故事。 列车在行进的过程中，穿过田野，穿过山岭，穿过河流，穿越一幅幅熟悉的画面，进入陌生的环境。 张家俊看着车窗上自己的虚影，里面的小伙子还有一脸的稚嫩，还有一脸的迷茫以及向往。 他对未来一无所知，同时充满各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他觉得自己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一定带着某种使命，他相信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但是他并没有发觉和重视，其实自己同样是平凡的。 他想要去跨越山和大海，可是他不知道他已经失掉了方向；他想要去问遍整个世界，可是整个世界都不会给他答案；他想要去拥有向往的一切，可是那所谓的一切转眼就会飘散如烟。 车窗外的风景在变幻，他突然想到，他现在看见的风景，应该和他的jiejie看见过的一样，那时jiejie的心情是否和自己一样呢？ 他又想起了jiejie喜欢听的那首《有没有人告诉你》 当火车开入这座陌生的城市 那是从来就没有见过的霓虹 我打开离别时你送我的信件 突然感到无比的思念 看不见雪的冬天不夜的城市 我听见有人欢呼有人在哭泣 早习惯穿梭充满诱惑的黑夜 但却无法忘记你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