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废园藏尸

    新来的柳姨娘柳星儿立时成了沈府的热门话题。到处都有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灵越自然不会放过这些流言，竖着耳朵细听。没想到过了几天，议论三公子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三弟怎么了？”终于连埋首诗书的庭玉也受不了，问起了果儿。

    果儿道：“听说三公子好几天没回府了！夫人派人打听了常去的地方，都没见影子。不知道跟谁鬼混去了！”

    “这倒少有了，以前三公子虽然好风流，碍着老爷的威严，不敢在外留宿。”珍珠道。

    “夫人刚开始大发雷霆，觉得公子太不像话了，这接连找了几日，都不见人影，开始发慌了，莫不是被人绑架了？”

    “若是被人绑架，也该收着信要赎金了。”灵越隐约觉得不祥。

    “许是跟着朋友出城去了？”庭玉问道。

    “夫人已经打听过了，三公子的朋友们都在庐州，并没有出城的。”

    “这就蹊跷了！”灵越心道，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这日太阳尚未西下，众人在院子里一边吃西瓜，一边下棋。外面突然喧哗起来。

    果儿忙跑出去打听，过了一会白着一张脸回来了，用手抚着胸口一个劲儿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珍珠急道：“到底何事，如此惊慌？”

    “三公子死了！”果儿道：“尸体就在翠园西北角的废井里！”

    “什么？三弟死了？”庭玉的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你可打听仔细了？”

    “千真万确！刚才我过去时，家丁们刚刚打捞上来，肿胀得跟什么似的，我看一眼就快晕了！白夫人在那哭天抢地，跟个泪人似的！”果儿心有余悸。她只瞧一眼简直就要吐了。

    虽然对这个同父异母的风流弟弟并无好感，但是陡然之间听说他死了，庭玉还是有几分动容。

    “我去看看！”他转身就走，庭玉和寸心忙随他而行。珍珠胆子小，不敢跟去。

    沿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曲曲折折穿过忽明忽暗的花枝丛间，不多时就到了一处草木繁盛的小园子，正是翠园。这翠园平日里少有人来，此刻人声鼎沸，西北角站了十来个家丁，神情仓皇，湿漉漉的草地上躺着一具尸体，面目肿胀，已经开始腐烂。依稀能看出是三公子的模样。他的衣服完整，胸口的衣服却黑红一片，显见胸口被利器所穿，十分可怖。沈夫人发髻蓬松，钗环俱乱，跌坐在地上，哀声痛哭，一双眼睛已经红肿得如同桃子。她的身边围绕了一群的丫鬟仆妇，有的在低声劝慰，有的也陪着哭了起来。

    灵越忽然觉得有人看着自己，转头一看，发现不远处的石头上，站着一个清丽的身影，正在张望，看她穿的水绿色的裙子，并非普通的仆妇，她见灵越往望过来，忙收回眼神，略站一站便离去了。

    灵越好奇低声问庭玉道：“那个女子是谁？”庭玉看了一眼女子的背影，摇头道：“我哪里认得……”

    这时人群忽然纷纷让开，从中分成一条小道。有人叫道：“老爷来了！”只见沈万山大踏步走来，步子略有些踉跄，他的脸上露出悲痛之色，帽子斜了也似没有发觉。他站在尸体边上一言不发，眼神慢慢凝成成寒冰。

    他问道：“谁发现的？报官了没有？”

    大管家躬身道：“回老爷，是园丁老丁头发现的。”他拉过在一边不停哆嗦的矮个子老头，厉声道：“还不跟老爷回话。”

    老丁头面无血色，两股战战如同筛糠，显然经受了极大的惊吓。他结结巴巴地道：“回……回……回老爷，今日是小人当值，进园修剪花枝，本想坐在井旁休息一下，谁知道闻……闻到一股恶臭……小人往里一看，往里一看……”老丁头脸色一下煞白，显然回想道了方才的场景。

    沈万山还在盯着三儿子的尸体，忽然问道：“二公子呢？”

    大管家忙回道：“二公子还在绸缎庄，已经打发人去报信了。”

    “衙门里的人怎么还不来？”

    管家小心翼翼地又道：“刘捕头带着人正在来的路上。”

    沈万山点了点头，这时白夫人忽然又嚎啕大哭起来，边哭便咬牙切齿吃咒骂：“我的儿，你死得好惨！哪个天杀的做的孽，我要把你捉住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

    沈万山心烦意乱地道：“夫人，你暂且回房去，我在这里等庭芝和刘捕头。”他看了看四周黑压压的人群，更是烦躁，喝声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不都散了！”大管家忙斥开众人，吩咐官差到来之前，不许到处乱摸乱挤。又命府中家丁加强巡逻守卫，不可懈怠。

    忽然瞥见灵越和庭玉也在，沈万山皱眉道：“庭玉，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的身子骨弱，快回房去！”庭玉道：“三弟到底为何而死，衙门还没定论，父亲千万要保重身体，不要过于忧伤。”沈万山长叹一声道：“你三弟性子跳脱，我早知他会惹出祸事来，没想到竟然横死在我的前面！今日竟叫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语带哽咽，泣不成声。

    这时大管家低声提醒道：“老爷，刘捕头来了！”沈万山用袖子擦擦眼睛，又恢复成往日精明能干的神情，拍拍庭玉的肩膀道：“天快黑了，你快回去吧。好好养病！”转身向官差们走过去。

    庭玉默立半晌，不知想些什么，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