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天人之姿

    第二天天气正好。待到太阳西斜，暑气散了，灵越陪着庭玉去逛园子。

    她想他长期卧床，气血凝滞，多走动，活动一下经脉总归是有好处的。

    刚转到后园，才走到游廊假山边上，就听到一众下人在窃窃私语。

    “今日总算见到那柳姨娘了。果然美极了！”

    “是啊，我平日里觉得夫人颜色好，今日见着姨娘，觉得夫人黯然失色了！”

    “嘘，小声点，你们想死啊！“

    “早上柳姨娘敬茶，我看到夫人的脸都僵了，兰姨娘的脸都白了，宋姨娘的嘴都气歪了，其他的几个姨娘快恨死了！连二公子都看呆了，更不用说三公子了，那眼睛都快直了！”

    “我看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都比不上柳姨娘的一根头发！难怪老爷这么大张旗鼓地接进来，真真是个天仙儿！

    灵越看到庭玉面色不愉，故意放沉脚步。见有人来，她们慌忙散开了。

    她心中纳罕，对这柳姑娘越发好奇起来。

    灵越和庭玉慢慢走在园中，在碧波池边停了下来。

    一阵琴声叮咚响起，说不出的清心悦耳。灵越凝神细听，又觉得那琴音之中蕴有千般情思，万般惆怅。

    “如此妙音，当是那柳姑娘所奏吧！”她喟然叹道。

    庭玉脸上的不渝之色顿消，“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想不到柳氏琴艺惊人，我自问不及她的皮毛。”

    灵越凝听半响，暗道：“琴音隐约有悲愤之意，看来嫁入沈家，非她所愿。”

    “呵呵，这富贵繁华之地，温柔多情之乡，从此又多了一只金丝笼鸟。”庭玉冷笑不已，露出愤激之色。

    灵越默然。

    她能理解沈庭玉的愤懑。

    在园中逗留了半日，眼看天色将暗，他们从摘星楼下慢步回转，路过蒹葭池边，忽然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那女子凝视着池水，一动不动，犹如雕像。

    她穿着一件粉色的纱衣，长可及地，长长的飘带在风中飘扬，她却浑然不觉。池水荡漾着，尚未散尽的霞光，反照在她的脸上一闪一闪。单看她的身姿剪影，就觉得她是个从天上飘落到人间的仙子，周围的一切氤氲成一副画，都只为衬托她的仙姿。

    灵越不由自主地走近，大约听到了脚步声，女子从沉思中醒来，却没有回头，轻声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找到我的帕子了吗？”

    灵越轻轻咳嗽了一声。

    女子好像吃了一惊，转过头来，起身而立。灵越的眼前好像忽然出现了光芒，如果方才她见到的只是一副静止的天仙图，那么此刻就是图中的天仙凌波而下，一时天地失色。

    灵越整个人重重一震，几不知身在何处。

    这个女子、这个女子……如此的活色生香，如此的风华绝代，如此的美貌逼人！

    顿觉世间女子净成尘埃。

    灵越呆立半晌，开口道：“唐突了柳……我是……”她忽然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的女子。

    是柳姑娘吗？还是柳姨娘？

    她已经嫁进沈府，柳姑娘已然不妥。

    柳姨娘……柳姨娘……这对这个女子是种侮辱吧。

    灵越转念间心虚万千，那女子始终冷冷地看着她。

    她的眼神是疏离的，也是虚空的，明明落在灵越的身上，又似乎看到的不是灵越。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她的声音十分清冷，又带着一丝慵懒。不待灵越说完，便翩然而去。

    灵越注视她慢慢远去，拖着长长的裙摆拖尾，好似一只流星般消失在花木之中。

    “她真的好美！”她忍不住低声赞叹。

    庭玉慢慢走过来，也是惊艳的神情。“原来他们所说的是真的，世间竟有这么美丽绝尘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