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一章守备序曲（下）
陈士榘等陈毅坐下，继续介绍说：据最新情报，薛岳任命吴奇伟为宿迁兵团的总指挥，同时国防部的参谋总长陈诚又任命胡琏为宿迁兵团的前线总指挥。在军事部署上，六十九师副师长饶少伟和胡琏就意见不一，饶少伟还把事情闹到了薛岳那儿。薛岳责令吴奇伟解决。但吴奇伟也只是保持调和态度，基本上同意了胡琏的军事部署。大家看地图，左翼六十九师戴之奇部欲攻占宿新路的新安镇，必先攻占沿路的附近区域之井儿头、晓店子、嶂山等地；其右翼敌十一师胡琏部欲攻占我宿沭路的沭阳，必先进占攻占曹家集、来龙庵，然后进占颜集、悦来等地。宿新路的峰山、五华顶将是敌人的必经也是必争之地；宿沭路的来龙庵沿路之地也将是敌人的必经和必争之地。这样，敌人的兵力配置必然就会分散。由于六十九师与十一师分工作战，成左右两翼同时并进，敌人的目标分别是新安镇和沭阳，他们越是前进其间隙就越大越会拉长战线，这样就便于我军实行分割包围，进而歼灭敌人。因此，我和陈毅同志曾经商议，决定先打四路敌军中的宿迁一路，然后再回师歼灭鲁南之敌。 这时，陈毅又站了起来，接着陈士榘的话说：同志们，我和陈士榘参谋长决心先打南线宿迁一路敌人，是这样想的。宿迁以北地区地形开阔，大多是平原，只有司吾山中的峰山、嶂山几个小高地。这里的村庄大部分很小，并且居住很紧密很集中，还有一条天然的屏障大运河横隔其中。况且，大运河上只有一座桥梁。敌人要想北进新安镇，绝不可炸毁运河桥。否则就是自断其退路。这就给我军形成了优势。敌人要保住运河桥，而我们只要守住或者破坏运河桥，敌人就只有背水作战了。 这时，张鼎丞提出不同的看法说：但是，我军参战部队大多很不充实，也没有集中打大战役的经验，敌人又是配有美式机械化部队，其战斗力很强，要想取胜，必须出奇制胜。 陈毅立即赞同的接口说：所以，这样一来，我军正好配置部队于敌人的两侧。我山野形成左翼打击六十九师戴之奇一路，华野形成右翼打击敌十一师胡琏一路。我军部队不需要太大的调整和部署，只要有一两个有经验的、能打硬仗的骨干部队，就可以迎歼敌人。 邓子恢立即接口说：可关键是，我们哪里去找有经验的，还能够打硬仗的这样的部队呢？ 大家一时沉默了。 谁都知道，商议作战对策一旦决定就要付诸行动，不是空口说说而已。况且，数万大军，甚至十数万军队交给你，你不能当作儿戏。打，一定要打有准备之仗。打，还应抱定必定的胜利信心再打。战争不是书面的检讨或者表表决心。战争是残酷的用智慧和实力以牺牲一部分换取大部分胜利为代价的。不流血的战争，叫做兵不血刃，那是少有的，甚至是百年千年不遇的。战争是以正义的rou体换取并战胜非正义的rou身为基础的。离开死亡和流血是没有战争的。这种道理谁都懂得。 陈毅见大家一下子沉默了，就问：难道大家都被难倒被敌人的气势都吓倒了吗？ 这时，张鼎丞鼓起勇气说：司令员，陈毅同志，我还是坚持先打鲁南敌军也许更好些。 邓子恢也跟着说：鲁南的作战条件真的很好很适合。 打鲁南之敌，我们华中可以抽调部队参战。刘先胜突然也主张说。 陈士榘这时挥着指杆指着地图说：我坚决不同意先打鲁南之敌！同志们看，四路大军同时进犯我解放区，第一路，李默安任第一绥靖区总指挥率领整编第六十五师、八十三师、二十五师，共五个旅，并以整编第二十五师为主力，由东台向盐城进攻；第二路，由徐州绥靖公署副主任李延年指挥整编第七十四师、二十八师共五个旅，并以整编第七十四师为主力由淮阴向涟水进攻；第三路就是现在讨论的宿迁一路，第四路，由徐州绥靖公署的薛岳亲自指挥整编第二十六师并附第一快速纵队、第五十一师及整编第七十七师、五十九师，共九个旅，并以整编第二十六师及第一快速纵队为主力，分别由峄县、枣庄、台儿庄地区向临沂、郯城进攻。如果我们不打宿迁这一路薄弱之敌，错过了战机，即使抽出华野兵力至鲁南参战，那么倘若敌人把华中我军挤压、逼近鲁南，而敌三路大军会合薛岳大军，岂不是把我军围个水泄不通？我们华东有多少兵力可以对抗如此强大的百万之敌？ 陈士榘很激动，但很沉着，脸色都争红了，但是还是坚持先打宿迁一路敌军。 陈毅这时站起，摆摆手，示意大家冷静，不必激动。陈毅一手掐腰，挥舞着另一只大手，坚定信心地说：同志们的担忧是事实，同志们的忧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们是军人，肩负着党和国家的重任与责任，我们要救民于水火，就不能害怕牺牲。首先，我们要明白，蒋介石是失民心的反动内战，我们是正义的为了和平的为了人民的军队，面对蒋介石反动大军，再大的困难也要克服。打宿迁这路敌人的作战部署，已经报请党中央军委，我们再等等中央军委的指示。 就在华东野战军司令部里正为着怎样打好苏北战役讨论进入非常激烈的时候，研究人员讨论研究问题时，大家不免有时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警卫兵报告说：报告司令员，中央军委来电！ 陈毅立即接过中央军委的电报，很兴奋又很激动的默默读起来，看罢电文，陈毅很高兴的大声宣布道：党中央***很关切的询问粟裕同志的行止，中央军委已经同意我华东野战军的作战计划。 意见统一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陈毅心平气和的说：同志们，党中央军委批准了我军先打宿迁这路敌人的作战计划，下面就请同志们研究研究如何打好这一仗。下面由陈士榘参谋长介绍敌军的军事部署及企图。 陈士榘依然挥杆指着地图说：同志们，敌人的右翼胡琏第十一师的意图是，12月13日始由曹家集附近向沭阳进攻，于15日决意占领韩集，一部进占刘庄；于17日意图攻占沭河西岸剻庄、张庄，于19日意图其主力由剻庄、张庄渡沭河，企图一举攻占沭阳城后，命令敌预三旅接替沭阳城防务，敌十一师则意图进占庙头镇、阴平、高流，然后企图进击徐塘车站。敌人的左翼戴之奇第六十九师之四十一旅、预三旅、工兵第五团主力于今日已由玻璃厂、窑湾向新安镇行动；于12月15日意图一部攻占嶂山镇，其主力攻占新店子，预三旅攻占李圩子；于16日意图一部攻占桥北镇，主力攻占陈子岗，预三旅攻占埝头镇；于17日意图一部攻占龙泉沟，主力攻占小冲子，预三旅攻占岗底；于18日意图主力攻占北新安镇预三旅攻占瓦窑车站，尔后接替四十一旅新安镇守备，主力企图向高流、阴平、庙头镇，再接替沭阳防务。尔后，再逐步意图向我解放区进一步的进攻。敌人的目前计划和情况就是这些。一切战局还在行进和变化之中。 陈毅同志，我们需要用多少兵力来打好这一仗呢？张鼎丞问。 这时，粟裕站了起来说：宿迁之敌以近七个旅的兵力进攻我军，我至少要三个纵队、两个或三个师，集中最少也要二十个团对敌这两个师。因为我们要打速决战，战必胜。 陈毅接口说：粟裕副司令员说得对，我认为最好投入二十七个团至三十个团的兵力，集中打击敌人。集中兵力，就是要除非不打，打就一定要打胜！ 粟裕继续接过话题说：我认为，根据敌人的作战部署，先打弱敌，用优势兵力集中打击。敌人是分左翼、右翼，我们也兵分两路，最好是东西对进，先打弱敌六十九师，歼灭后，再打，集中打敌十一师。 陈士榘此时站起挥杆指着地图说：我担心的是，我军九纵虽然在五华顶守备，但是考虑到五华顶及司吾山的最高地为峰山，当地人称其为峰云岭，又叫峰子岭。根据张震的汇报，峰山海拔高度在百米左右。这里必将成为敌我争夺的焦点。可是，如今我们没有合适的部队去抢占它。 粟裕立即站起走向地图，从陈士榘手中接过指杆指点着地图说：根据敌人的兵力部署，我建议，以华中野战军张震第九纵队五个团及第五旅三个团的兵力担任正面阻击，守住五华顶，延缓整编第六十九师北进行动，为我主力争取时间。 陈毅立即赞同说：现在，山东野战军的第一纵队、第二纵队、第八师及警备旅正在秘密的南下，不日即可到达宿迁。有请粟裕同志继续说。 粟裕挥杆指着地图继续道：我建议，以山东野战军叶飞第一纵队、何以祥、丁秋生第八师，为西路进攻部队，任务是由新安镇以西地区过陇海路南下，再挥师向西、绕到峰山以西，用一个师的兵力直插曹家集，切断敌人由宿迁向东南方向的进路，破坏运河上的桥梁，切断敌军敌整编第六十九师师部与各旅的联系，我主力部队由西向东进攻。首先攻歼峰山、晓店子敌人，然后居高临下向东攻击，消灭第六十九师主力。 说到这里，陈毅充满信心的说：粟裕副司令员说得好。一纵、二纵、八师经过这一阶段的休整，我相信一定是有成效的。况且，何以祥、丁秋生的八师是鲁南的一支老部队，向来善于山地攻坚战，有山地作战经验，这一次英雄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叶飞的第一纵队，曾经长期在苏中平原水网地带作战，机动灵活，善于迂回穿插。这一次正好是检验各部队整训效果的好时候。我建议，由八师攻打峰山和晓店子，由一纵向敌侧后实施穿插分割，配合右翼的成钧第七师、韦国清的第二纵队分割夹击敌六十九师。 粟裕挥杆继续道：我还建议，以山东野战军韦国清第二纵队由东向西打，进攻目标为高圩子、来龙庵、人和圩、苗庄，消灭敌整编第六十九师的一个旅及师部直属部队。 陈毅突然问陈士榘说：敌人如有坚固工事怎么办？ 参谋长陈士榘坚定的说：用炮掀它！ 陈毅一听，很高兴，一挥手，不由得重复着说：用炮掀它！ 紧接着粟裕又说：我同时还建议，以华中野战军成钧第七师协同九纵张震部由北向南正面压迫敌人，以配合友邻部队间嶂山、人和圩之敌；以华中野战军第一师自盐城方向急速北进，伺机加入战斗。 好啊！谭震林舒缓了一口气说：陈毅司令员和粟裕副司令员你们两人好久没有在一起商量作战方案了，没想到，你们还是如此的配合默契，相得益彰。一个是善于运筹帷幄，一个是周密细致，排兵布阵如此奇妙。这东西对进，南北夹击，真是出奇制胜的一步妙棋呀！ 陈毅望着粟裕，又转向谭震林，三人都会心的一笑。 陈毅又把目光投向其他同志，很高兴的问：同志们还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大家都很满意地说，没有了。 陈毅接着说：战役指挥问题，我看大家再发表一下意见吧。 粟裕立即回答说：老军长，我的意见是，你坐镇司令部总指挥部，总体指挥部署，我和振林同志负责指挥山东野战军第二纵队、华中野战军第九纵队、第五旅由东向西打。参谋长陈士榘同志和唐亮同志指挥山东野战军第一纵队、第八师，让作战处副处长王德带一个参谋小组随同作具体组织指挥工作，绕敌后由西向东打。华中野战军第七师及司令部直属部队作为随时可调的机动部队参战，由司令部指挥调配。老军长，你看如何？大家意见如何？ 我看好啊！谭震林说：右路自东向西，左路自西向东，东西并进，定会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我同意粟裕副司令员的分工建议。 我也同意粟裕同志的分工建议！陈士榘含笑说。 我也同意！唐亮很干脆很坚决的说。 陈毅很庄重诙谐的说：老伙计，我更赞成！ 作战方案确定了，作战分工确定了，大家都充满信心，笑逐颜开。 这确实是一盘妙棋。妙就妙在陈毅和粟裕是第一次共同部署和指挥这样的大型战役。陈毅司令员能够压阵做主，粟裕副司令员善运筹布兵。陈毅同志下定了决心以后，战役的部署和指挥就主要交由粟裕同志具体负责了。陈毅同志对粟裕同志是十分的信赖，粟裕同志对陈毅同志非常尊重，常常还会叫陈毅为：老军长。而陈毅也会诙谐叫粟裕说：老伙计！虽然大家在讨论研究问题时，会因不同的看法争论得面红耳赤，但是更多的时候，大家也会在陈毅的幽默和粟裕的沉着冷静之中得到和谐、缓解、平衡，因为大家都充满了信心，一定要消灭敌军，解放苦难中的人民。当陈毅宣布会议结束时，陈毅和大家一个一个握手道别，同志们相互笑语庆祝： 胜利之后再见！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在严酷的革命斗争中，特别是在重大的战役决战前，我们的革命干部和广大的战士，临别忌讳说“再见”，因为“再见”包含牺牲之意，因此，我们的革命同志必在“再见”之前加上“胜利之后”，这已经形成并成为部队流传的口头禅了。 于是，大家按分工各赴岗位。 然而，此时，就在叶海子第九纵队司令部里，张震陆续接到了报告，敌人行动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