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引气
小胖子高声尖叫的声音，显然是想让黑袍人发现叶轻的存在，在他身旁的少年们见状眼中都露出一丝厌恶。 “如此喧哗，这赵良怕不是在找死。”有人沉声道。 “跟个太监似的，怕不是宫里跑出来的吧。”有人阴阳怪气，模仿赵良的声音说话，惹得周围少年都哈哈大笑起来。 叶轻听闻赵良喊他“叛徒”二字，心底翻起了滔天大浪，却仍面不改色，并没有理会。 赵良是前两月才被送到村子的，曾与他发生过些许摩擦，共同争抢过一颗赤果。 突然，赵良的尖叫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只见原本端坐在原地的黑袍人骤然站起，右手向着赵良的方向狠狠一捏，便隔着数十步掐住了赵良的喉咙。 “聒噪。”黑袍人冰冷冷的开口，语气中没带有一丝感情，随后手轻轻一挥，赵良犹如断线风筝般甩到了一边。在他身旁的少年们此刻都立即安静了下来，连忙跪下齐齐称呼他为“尊者”。 “尊者”少年们私下给黑袍人取的称呼，因为黑袍人神秘莫测，不管刮风下雨，他都盘坐在村口，似乎从未离去，平时也不会轻易说话，就像是神话中的仙人。 尊者的一身黑袍盖住了所有肌肤，唯独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眸，如寒潭之水，静谧且深邃。 他只看了叶轻一眼，便让叶轻有种坠入深谷的感觉，一股寒意从背后蔓延开来。但片刻后尊者就重新盘坐在地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叶轻浑身颤抖，方才一幕让他如同被毒蛇盯上，死亡的危机涌上心头。 不远处被甩到一旁的小胖子赵良早已昏迷了过去，叶轻此刻庆幸自己能沉得住气。 叶轻胆颤心惊地回到小溪边清洗身上的血迹，将一身被汗水与血水腌的发臭的衣服也洗了一遍。 “叶兄，你这几天到底去哪了？我还以为你受不住这的艰辛跑出去了呢。”富贵面带笑意，一路跟着叶轻，不断询问。来村子的三个月让他本就瘦弱的身躯变得更加消瘦，就像是一副骨架在挪动。 尽管叶轻对他还算信任，但此时仍是微笑着掩饰说：“前几日不小心掉落山崖，好在命大，没把我摔死，可能是昏迷了两天所以才没发现已经过去三天。再说，有那条河在，谁能离开村子？” 富贵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没再多问，与叶轻告别后，独自上了山。叶轻清洗了一番身子后，回到了村子。 虽然他现在身上并无伤势，但他还是决定在村子休息一日，待到第二日，他才重新上了山。 自从少年们发现了村中的生活方式，他们都逐渐开始独自行动，毕竟谁也不愿与他人分享自己的劳动果实。大部分人都选择四处寻找，唯有方林不同，他一开始选择抢夺他人的赤果，加上他自身实力不俗，且身强体壮，不用费太大的功夫就能吃的比谁都饱。但逐渐的，抢夺让许多人选择结成帮派，尤其是村中有一个帮派，竟集结了数十人，每日只需向头领上缴两成的饼便可得到保护。 这样的举动让许多如方林这样想靠抢夺获取粮食的人纷纷失去了机会，而方林也成了少年八人中的笑话，因为如今帮派的头领，连抢都不用抢也能吃饱。 这次叶轻上山选择了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另一条路，因为他要回到那个山洞。他见证了洞内的奇异，而且此地还长有数十株赤果，绝不平凡。 叶轻小心翼翼的走在去往山洞的路上，还不时察看附近是否有人跟踪，待确认身旁无人时，才撤走裂缝前的掩饰，这座山峰虽然偏僻，但也并非绝对无人经过，且村中还有着上百位少年，每日都要在附近的山脉寻找赤果。 穿过裂缝，叶轻又用石块阻挡住缺口，并点燃了身上准备好的火把。随着火把上的松油滋啦滋啦的响起，火光照亮了洞内的景象，和上次来时一样，山洞的深处仍是白骨累累，地面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骨片。 但与此前不同的是，洞xue中传来了一股浓郁的腐臭味，之前叶轻没有心思观察四周，而如今少了寻找赤果的压力，他便在洞xue内探查了起来。可惜的是，除了骨头以外洞xue深处就只剩下十几颗奇怪的黑色珠子，看起来就像是圆润的鹅卵石，并没有奇异之处。 叶轻将一颗珠子塞入袖中，举着火把向着洞口走去，走出那一堆白骨后，地上就是一些还未化骨的尸体。 前几日的尸体虽然腐化，但并不会发出臭味，而现在，尸体上爬满了蛆虫，传出阵阵难以忍受的恶臭。 叶轻捏着鼻子强忍呕吐，开始观察起地上的腐尸。尸体的种类千奇百怪，与他已知的生物并不相同。有的看着像羊，却长着鸟类的爪子；有的看似猛虎，却有一条长长的牛尾。 这些尸体在昨日本来完好，如今腐烂发臭，流出一地恶臭的尸水。叶轻小心避开这一具具尸体，却在无意中发现了一具人型的尸骸，靠近才发现，这正是一具人族的尸骨。 此人身上的血rou早已腐朽殆尽，就连原本身上穿着的衣服也都碎成了一片片，轻轻一碰便化作粉尘。而在他的周围散落着一些发黑的物件，显然是他生前使用过的物品，可惜同样只是稍微触碰也化作尘埃，唯有他腰间的一块布袋碎片还未曾消散，碎片之下盖着几张发黄的书页以及一块黯淡的碎玉。 叶轻谨慎的拿起碎玉和书页，细细的查看，碎玉白色，入手冰凉，摸着有种很舒服的感觉，像是一枚玉佩的半块。至于三张书页，摸起来很有韧性，上面还写有不少文字。 “此人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年，可这几样东西却能保存这么长时间……”叶轻沉吟，将这两样东西轻轻放入了竹筐，又捡起来那片布袋的碎片，这块布料手感顺滑，虽不知过去多少年，仍然坚韧无比，任叶轻怎么拉扯，也扯不下一丝一毫，显然不是凡物。 “这些东西与此前那人说的传承一定有什么关联。”叶轻沉思片刻，收起了碎布，更加认真的搜索起地上的腐尸，而越往洞口外面走，尸体就越是完整，可惜开始腐烂发臭了，不然叶轻真想尝尝什么味道。 这些尸体躺的七扭八歪，个个都身受重伤，不知生前发生过什么，而在一具被破开腹部的野兽体内，叶轻发现了一枚暗青色的珠子，这枚珠子与之前全是白骨的洞中捡到的黑珠子不同，这枚珠子略显青涩，只有指甲盖大小，在腐臭中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气，甚至驱赶了周边的尸臭。 “莫非这就是富贵说的妖兽内丹？”叶轻不太确认，先将其收起，很快就看见了那具被他“生吞活剥”的猛兽碎块，如今只剩下骨头，四肢以及一身黑色的鳞片，这些鳞片看起来坚硬非常，且上面还含有倒刺，叶轻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剥开这具尸体的，在这具尸体旁叶轻没有发现类似内丹的珠子。 再往前走，洞内就再无尸体，片刻后叶轻走出了洞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贪婪的呼吸着洞外的新鲜空气。洞口两旁的赤果还在，叶轻从竹篓中取出了一块被磨得锋利的石片，开始割开外面那一层荆棘。 石片是叶轻两个月前磨出来的，他本想捕猎几只野猪或者野兔尝尝rou荤，然而这些动物太过灵敏，加上山上难以行走，正常情况下根本抓不住，而且还浪费精力，所以很少用的上。 叶轻耐心地割开围在赤果旁的荆棘，而后一株株的数了起来，总共四十二株草药，数量比他想象中还要多些。可是不知为何，这里的赤果都有了枯萎的迹象，原本饱满的果rou都有些萎靡，叶轻好奇的摘下一颗赤果慢慢剥开。他从未尝试赤果的滋味，他想看看，这样果子是否有种植的可能，剥开果皮的瞬间，果rou顿时散发出一阵浓郁的果香味，果rou鲜红脆嫩，汁水如血液般粘稠，可惜的是，里面并没有果核。 看着手中的果实，叶轻突然有种想要吃掉的欲望，左手开始颤抖地将果实往口中送去，这时他的脑海里又升起另一种念想，他害怕果实里有毒，一向谨慎的他不敢吃下这颗果实，右手猛地抓住正在抬起的左手，可左手就像是无法控制一般，一直想将果实放入口中，心中矛盾的他浑身颤抖，左右手互相纠缠，阻挡另一只手的行动。 若是有外人在此，看见叶轻这副模样一定会以为他是个疯子，自己与自己掣肘，嘴里还喃喃自语，说什么想吃又不想吃的话。他的双手足足争执了一刻钟，最终左手战胜了右手，叶轻一把将赤果塞入口中后便不省人事，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 醒来时已是正午，刺眼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照在他的脸上，他感觉身体炽热，像是有一团正在体内燃烧，身上黏糊糊的，又腥又臭。 他只觉得自己头昏脑涨，在山涧用清凉的水流清洗了一遍身体后，身体的炽热感逐渐温和直至消散，他的精神才逐渐恢复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叶轻回想起自己左右手互相牵制的事，左手如今却又cao纵自如，方才像是在做梦一般。而他的身体再一次发生了变化，不仅身体更加强壮，身高也提升了不少，比以往高出了至少半个头，而本来在村子晒黑的皮肤，也变得白皙，犹如脱胎换骨。 “难道赤果对身体有莫大的好处吗？”叶轻百思不得其解。 本想着再吃一颗赤果看看还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可方才的一幕实在令人后怕，他只得暂时放弃这样的想法，从竹篓中取出捡到的碎玉以及书页。 碎玉的形状是一条蛟龙的上半身，龙口的位置有着一个小圆孔，就像是蛟龙叼着一颗珠子的模样。虽然黯淡无光，平平无奇，但是放在手中怎么也捂不热，一直都是凉凉的，感觉很舒服。 叶轻从竹篓中取出一根他用苎麻编制的细绳，将碎玉挂在脖子上，玉片贴着身体，他顿时感觉凉爽了许多。 至于那几片发黄的书页共有四张，三张画着奇怪的绘画，一张上面写满了难懂的字体，虽然存放了很久，但上面的字迹仍旧清晰可见。 “一气化龙诀。”叶轻将三张带有绘画的书页按大概的顺序排列完整，出现在首页的五个字映入眼帘。这五个字是这三张书页中仅有的文字，其余都是一个小黑人摆着奇怪动作的绘画。 叶轻仔细查看起来，因为每一页纸上只画有少量几副简单图画，看上去似乎每一页就代表了一个阶段，叶轻只分得清其形，却不知动作究竟如何连贯，他站起身来动手模仿书页上的动作，始终觉得动作很别扭，缺乏连贯性，而且好像还少了些什么。 “一气化龙，莫非是缺了气吗？气又是什么东西？”叶轻沉思，手脚也没有停下动作，每一页都有尝试，很快过去了半个时辰，始终不得其解。 无奈之下，叶轻只能暂时放弃，转而看向那张写满文字的书页。 这张书页文字很多，越到后面表述的越是晦涩难懂，叶轻虽然识字，但也没能认全，只能看懂前面两段话的意思。从大概的意思来看，是关于引气入体从而借助气势冲击人体xue位以破开气脉的方法，其中第一段话就详细记录了吐纳天地灵气，引气入xue突破经脉的经过。 叶轻按照书页上的记载，尝试像记载的那样进行吐纳，却只是进行了两个呼吸，就差点喘不过气来，这与他平时惯用的呼吸方式并不相同。 “虽然呼吸方式不同，但引气入体的方式似乎和我呼吸疗伤时的情况差不多。” 叶轻每次受伤，都会集中精神用父母传授的呼吸法对身体进行平复，以达到冷静的效果，可以让血脉流通有条不紊的进行。这样的呼吸法同样需要引动气体，控制呼吸从而达到疏通体内的效果。 于是叶轻转而用自身熟悉的呼吸法引动所谓的气势，凭借着他对自身呼吸法的熟悉，很快就找到了门路，一缕缕气息被他引入体内，在身体里流转不息。 气息在体内犹如游龙般流动，不断在体内寻找着书页中描述的第一个xue位，公孙xue。 叶轻精神高度集中，对于掌控气息已是熟练的不能再熟练了，很快就在腹部找到公孙xue的所在。 “引气入xue，冲破脉门。”叶轻回忆起书页中的内容，引动气息涌入公孙xue中。 但脉门坚硬，他的气息就像是用棉花敲打铁块一般，软弱无力。 “气息虽有，但力度太弱，远远不足以冲破脉门。”叶轻皱眉，停下了冲击脉门的打算。 “而且冲击脉门对身体的消耗似乎有些大了。”叶轻明显感受到身体的疲惫，与劳累带来的疲惫不同，这更像是另一种精神层次的疲惫，这不禁让他想起那两颗妖兽的“内丹”。 小心收好书页，叶轻从袖中取出了那两颗珠子，一枚呈暗青色，一枚黑不溜秋的，跟石头没什么两样。 “富贵曾经说过，大妖身上都有着一枚内丹，蕴含着毕生的功力，抬手间便可腾云驾雾。”这不禁让他想起来日夜站在村口的黑衣尊者，此人看起来深不可测，同样是抬手间就可以将一个普通人掐在半空中。而且他知道，村中不止一位黑衣尊者，在村子的四个方向，都有一位黑衣尊者，每日都累打不动的站在村口那里，平常就像一座雕像。 与黑色珠子不同的是，暗青色的珠子并没有那么坚硬，反倒有些软软的，散发出一股特殊的清香，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其中有一抹流光轮转。 这股奇异的香味让他再次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冲动，就像是方才服用赤果一般，但很快就消散了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叶轻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脑海里一片迷茫，毕竟今日发生的变故实在是太多了。 “不知若是吞下这枚珠子，能否引冲破脉门。”叶轻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放弃，因为他并不确定这枚珠子是否真的是所谓的内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