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出塞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王七等人在武平汇合后，便跟着向导一路朝着河西走廊而去。

    武平至河西走廊的这段道路是一片荒漠。王七等人经过好几日的跋涉才渡过了这片荒漠，来到了河西走廊。河西走廊夹在两片山脉之间，很好的阻隔了自草原沙漠而来的尘暴。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才使得不用绕行草原与西域通商成为了可能。只是自大汉陷入世族纷争自顾无暇后，此处便被羌汉戎三族的贼匪占据了。而且在河西走廊两头的草原、荒漠并无天险，汉人的商队即使通过了河西走廊也要面对北戎劫掠的风险。这三段地带成为了三道难关，彻底断绝了汉人与西域的商道。因为武平的缘故，王七他们跋涉而过的前段荒漠在秋春两季外还算相对安全。如今他们来到河西走廊的入口，接下来要面对的便是羌汉戎各族混杂的马匪了。

    起初这些马匪是因为商道的利益聚集而来的，但过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之后，他们便不再愿回去受约束。而西域各国摄于他们的强大，每年都会向他们进行供奉，也让他们没有断粮之虞。偶尔有尝试前往西域的商队，很快便会成为他们的口粮。王七等人的商队刚抵达河西走廊，盘踞在这里的各支马匪便如饿极了的野狼般盯上了他们。

    栾英带领的马匪是河西走廊前段的众山寨中实力最强的。他原本是北凉军中的悍卒，只是犯了军纪，趁乱逃脱的他来到这里后迅速在山寨中上了位。由于此前常在行伍，他对于手下的要求比其他山寨要严格一些，也因此使他麾下的战力脱颖而出。在收到有商队进入河西走廊后，简单了解了下商队的情况，他迅速联系了几家亲近的同行便打算给手下们加加餐。

    趴在一处土坡上，栾英和几个同行一起打量着王七所在商队的配置。他此前听到手下汇报时心中有了大概的了解，但没想到这支商队的护卫居然这么精锐。那些护卫行进间进退有度，各兵种的配置也相当完备，小队间交替掩护、转换自如，让他回忆起了在北凉军中的生活。他立刻明白这支商队的护卫都是些颇有经验的行伍。虽然他纠集了几家同行，在兵力上占据优势，但他还是决定先行撤退，再多邀请一些同行过来。

    决心既下，他也不拖延，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同来几家同行后便准备带着手下先撤。其他几人相互对视后却并不打算撤离。有胆量走河西走廊的商队，哪个雇佣的护卫简单过，还不是被他们吞下了，这一次能有多大不同？不顾栾英的劝诫，这些人对于王七商队的眼热没有冷却下来。自从来往河西走廊的商队次次有去无回后，已经很少有商队往这边走了，那些商队宁愿在北戎境内穿行也不愿走河西走廊。这支商队的车马数量不少，这样的队伍往草原走太容易暴露，应该是不得已才走河西走廊的，这是他们的判断。尽管依照约定，出手者会将一半所得分与山中其他势力，但剩下的一半也足够他们大吃大喝一阵了。

    栾英带着满是不甘的手下下得土坡后，对着身边的手下说道“干我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眼力见！你们跟着我这么久，想来也是知道真正的百战行伍与我们这些马匪的战力差别的。今日亲眼一观，那支商队的护卫都是些百战老卒，尽管年纪大了些，但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惹的。那些人大概率都是退伍不久的北凉老卒，而且看那商队规模，必然配备了足量的武器。这样的商队，纵使我们人多也是啃不下来的。财帛惹人眼红，但也得有命去拿！在我们观察他们的时候，那支商队的护卫便开始变阵了，那几个家伙这时动手，绝对死定了！”

    “确实是死定了，不过你也别想走便是了！”

    “什么人？”没想到自己在和手下说话的时候，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插嘴，栾英和手下即刻拔出佩刀，大声喝问道。

    既然已经开口，皇甫云灵便不打算再隐藏。都摸到了这个地方，再想不被发现也是不大可能的。而且听眼前这个山贼头子的话语，似乎对北凉军多有了解。她和王七此番前往西域，正需要一个方便沟通又对河西走廊、西域局势都很了解的人。此前发声既是自信栾英等人逃无可逃也是想与这个有些机灵的匪首搭上话。听到对方的喝问，皇甫云灵接口道“还是先乖乖束手就擒吧！至于我们是什么人，之后你自会知道。你该感到庆幸，若不是需要活口，你怕是和上面的那几个蠢货一样的下场。也不要想着你带来的手下能来接应，他们全都被俘啦！”

    一番话说完，皇甫云灵便领着手下兵卒扑了上去，但有反抗的便被射杀。栾英见此，干脆下令让身周之人一起弃械投降。就在皇甫云灵将栾英俘获的时候，土坡上的马匪头领们也是向着埋伏在他处的手下发了信号。只是这个信号没有召来自己的手下，反倒是土坡下商队的护卫分出人手向土坡这里攻来。感觉事情不妙的众匪首准备溜号的时候才赫然发现，此前离开的栾英被敷住双手领着一伙人上得土坡来。

    原来在进入河西走廊前，王七便于皇甫云灵进行了商议。此番打通西域商道，首先便要将河西走廊控制在手上。而河西走廊贼匪无数，他们这支商队进入必然引起其中贼匪的觊觎。如此，正好可以借着商队吸引目光，让皇甫云灵领着一路跟来的乞活军士卒先行。拿下朔方后，乞活军便吸纳了不少戎族勇士，此番跟着的士卒便是汉戎混杂的，倒也与河西走廊中的贼匪构成类似。这些精选的乞活军士卒不仅弓马娴熟还一人双马各种武器配备齐全，在乞活军中也属精锐。

    人数不过两千的精锐在商队之前光明正大的先一步进入了河西走廊，颇有些像外出劫掠而归的样子。因为后面便是带着巨量财富的大商队，河西走廊中的贼匪对于这支‘外出归来’的同行便没有过多关注。河西走廊匪类繁多，每日里都有山寨权利更迭，突然出现一支陌生的队伍并不算出奇，处在羌人、汉人、北戎、西域夹缝中的他们也压根没想过有人会以三千多的人手来吞并他们。

    皇甫云灵进入河西走廊后，眼见着众贼匪对她视若不见，自然在周边好好打探了一番，而栾英等人的举动都被她一一看在眼里并回报给了王七，这才有了此前的一幕。

    等栾英被带到王七面前的时候，便听到了王七的问话“听说你原本是北凉军卒，如何会入山为匪？北凉可不是那种会欺压士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