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拜访北凉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一支自朔方城出发的商队在雇佣军的保护下一路行进，终于是要摆脱这草原风光进入北凉了。

    “眼下即将进入北凉地界，黄将军自北凉而来，可否为我等简介一番，以免我等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支商队的首脑对着雇佣军的统领问道。

    皇甫云灵闻言自是向诸人简单的介绍了一番北凉。她如今化名黄仙儿加入乞活军，好不容易才找到个能让她圆梦沙场的地方，自然收起了在家中时的骄横，尽力与王七诸人处好关系。方才问话的商队主管自然是此次带队前往西域的王七。

    因为北凉地处边疆，与北戎、羌人的地盘相接，对于来往商队及其护卫的盘查颇为严密。皇甫云灵便建议让商队先行，待与北凉皇甫氏沟通妥当之后再让一路跟随、保护的军队进入。王七点了点头，采纳了皇甫云灵的建议。对着商队中负责商事的管事吩咐了一通后，便让他先行带着商队前往武平，期间可以雇佣一些北凉的退伍老兵作为护卫。有着皇甫云灵提供的介绍信，他也不虞那管事招募不到人手。

    待商队走后，王七一面整理拜访皇甫氏的礼物一面礼貌性的询问皇甫云灵是否同往。皇甫云灵自然不会同行，好不容易才出来，她如何会轻易回去。王七早知会是如此，很是自然的让她带着大部队驻扎在北凉与朔方交界的这块地方，而自己则是带着使节团以乞活军的名义正式提交拜帖访问皇甫氏。

    驻守边疆的北凉军在核验了王七一行的印信、文书之后，一面将他们带到驿馆招待一面快马向武威报信。在收到回信后，负责接待的北凉官吏便按照皇甫镇的示意将王七等人一路带去武威。

    对于乞活军使团的到来，北凉军并不感到意外。乞活军与并州同盟的文书传遍天下后，他们便算是洗去了贼匪的身份，有着北戎这个共同隐患的双方自然都有结盟的意向。而自家小姐前往朔方投军，皇甫老将军特地向乞活军去了一封书信释放善意，乞活军自然会趁势派使团前来。

    这次拜访北凉与王七拜访王氏时便多有不同了。拜访王氏时王七是以私人的身份暗访，而拜访北凉则是乞活军第一次以一方势力的身份展开的正式外交活动。故此，这次拜访过程中的一切都遵循着大汉的仪制。王七带领的使节团来到武威后，众人先是沐浴焚香着装齐整后才由王七这个使节团首脑向北凉将军府呈上拜帖。收到拜帖的皇甫镇也没有如王植一般在书房接见王七，而是按照礼节派人回帖，说明何时何地带着何人与使节团会晤并请王七等人在驿馆稍待。

    双方会面的场合在北凉军宴饮聚会的惯常场地，皇甫镇除了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外武威城内北凉军有闲的高层皆到场落座。一番欢谈畅饮后，王七也不拖沓，直接便表明了结盟的意愿。因为亲眼见证过百姓宁愿投河也不愿为世族奴役的场面，皇甫镇对于乞活军理念的接纳程度比之王植还要更高一些。双方很快便达成了结盟的意向，剩下的便是盟约的细节了。经过几日的磋商后，双方便达成了多方面、深层次合作的攻守同盟。在达成盟约后，等到宴会结束的王七让人便将盟约送回朔方。而他也在这时收到了皇甫镇的私人邀约。处理了手中的事情，王七便随着在一旁屋内等待的皇甫氏管家赴约去了。

    来到书房，一番见礼后王七才刚刚坐下，皇甫镇便对于自己女儿近况进行了一番咨询。王七对皇甫镇赞叹道“老将军当真是虎父无犬女，您女儿在军事上的造诣颇深，成为了我乞活军发布招贤令以来第一个贤人。本来在下准备按照老将军的嘱托将她安排在后方训练士卒，但您女儿并不愿意安居后方并且仗着自己的贤人身份要挟于我。在下也是无法，只得让他接受前线部队了。在下总不能让招到的第一个贤人便因为不满而离开，如此天下的人才还有谁相信我乞活军的诚意。所以只能请老将军勿怪，在下只得采取个折衷的法子将她带在了身边。”

    自家女儿从小便有纵横沙场的渴望，皇甫镇对于王七的话并无多少怀疑。只是听着王七的话语，他察觉到了王七此次前来除了结盟还另有所图。既然自己的女儿不愿待在后方，如果不是跟着他可能会接触到战事，他又如何能让云灵待在他身边呢。皇甫镇既然想到，便直接开口相询“小女既然跟在你身侧，想必也是因为你接下来的行动或能让她大展拳脚。不知王统领可否告知于我，在下也好对小女的安危做个考量？”

    “这次的行动并无什么不可告人的，将军既然相问，在下自然不会隐瞒。而且在下此次前来，也是想向将军求取一物的。此物在在下接下来的行动中或能用得到。只要说出此物，皇甫将军自然便知在下接下来意欲何为。”王七听了皇甫镇相询，应声回道。

    “不知阁下所求何物？”“西域都护府的使节印信。”

    听到王七所求之物后，皇甫镇便知道王七接下来的行动了。西域都护府的使节印信与大汉其他的使节印信有些不同，它不仅是使节身份的证明还是西域都护府长官的印信。当年大汉强盛时便是通过西域都护府遥领西域，只是随着大汉世族内斗无暇顾及四方，西域便与大汉断绝了来往。而西域都护府的使节印信则是由自西域逃回来的汉人带到了北凉。皇甫氏不知何故也没有将印信交还中央，就这般留在了手中，忙着内斗的中央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默许了皇甫氏的作为。

    “打通西域固然好处多多，但你可知其中艰险？我大汉与西域失联多年，如今根本不知那里局势。而通往西域要么自北戎地界穿行要么走河西走廊。且不说如今河西走廊中羌汉戎各族匪盗繁多难以通行。便是真抵达了西域，那些小国久不闻大汉威仪，会如何对待汉使可真摸不准啊。”皇甫镇对着王七慎重的说道。

    王七如何不知道这些，只是他这么做也是有理由的。他开始对皇甫镇解释起来“将军所言甚是，但在下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如今我乞活军虽在朔方勉强站稳，但站在明面后，各大世族便不会再如以往那般对流向我乞活军的粮食视而不见。纵使是承认了我乞活军为大汉势力之一，但理念的根本冲突便使我等无法相容。朔方虽肥美，但耕耘所获粮食也只是刚好自给而已。若是再扩大耕地，则会激化汉戎两族间的矛盾。为了之后的发展，在下只能想法从他处获取粮食。国内能勉强接受我乞活军的守护者世家都不是盛产粮食的地方，在下环顾四周，眼下有希望的便只有西域了。联通西域可不是只对我乞活军有好处，北凉也可借此摆脱关陇的钳制，让北凉的百姓过得更轻松一些。将军不能为此事，何不将那使节印信借予我，不管成败，试一试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皇甫镇听了王七的话，好一阵沉默。北凉地方贫瘠，一切物资多仰仗关陇供应。这些年他不得不依从关陇的暗示与羌人主动接战，以防止羌人大军自高瑭而下劫掠陇凉，本来该是关陇承受的羌人劫掠便由北凉子弟的性命消解了。从西域获取物资他不是没有想过，但碍于守护者一脉的约束又不能擅自行动。如今听了王七所言，他如何不心动呢？只是把印信交于王七，在其他世族眼中，皇甫氏便算是彻底承认乞活军了，包括那如同要世族老命的‘是法平等，无有高下’。

    在心中好一番衡量后，皇甫镇还是横下心，让人取来印信交给了王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