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独舞（上）
落倾城在赵泯淮被杀之后的第二天，就回到了赵家，此时距离月圆之夜也仅仅只有短短的两天。孟祁东的魂魄还在沉睡，大河村带回的两女一娃，在到了赵家之后，就被落倾城差人送回了地府。 毕竟有些事，总要安排一个过场，而且落倾城总觉得留下狗蛋，以后会有大用。 唯一算得上好事的，就是这赵家大院闹鬼之事，在赵泯淮被杀之后迅速平息下来。原本频频死人的赵家像是一夜之间脱离了所有咒怨，再没有半点鬼气。 存活下来的所有人，虽是哀怨赵泯淮死后，那笔巨额钱款付之东流，但活下来的喜悦还是让他们喜笑颜开。在短短的两天之内，这原本人流涌动的赵家大院如同一夜破败，悄然静寂下来，好似一具特大号的棺材，再无人问津。 此时的南苑别馆，落倾城捧着手里芜离递来的热茶，看着院门口形色匆匆的几个人，黛眉轻蹙，唇角却微微勾起，“这是今日里走的第几个了？” 欧阳懒洋洋的瞥了一眼远门，“应该是第五波了吧。听说就连赵泯淮的那些姨娘，都收拾了细软离开了，这些跟赵家更是半分关系都没有的，又怎么会愿意留下。” 芜离捧着茶，小小的轻啜了口，rou嘟嘟的小脸上露出抹不屑，“所以才说人心不古，这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理论，我可算是亲眼见识了。” 落倾城回转了身子，看着芜离笑了笑，眼神是这些日子里难得一见的温软，“芜离这话说的就有些片面了，人心不古这个词，还是看多了人间世事，才方便说出口。你这个小鬼头，还是多修炼些年月再说吧。” 欧阳闻言，顿时看着芜离露出抹戏谑。这世间能用这种语气，这种方式教训得了向来傲气十足的橘王的，怕也只有落倾城一个了。 撇了撇小嘴，橘生横了欧阳一个白眼，声音软软嫩嫩的，“还有两天就是约定的月圆之夜了，娘子可是做好准备了？” 落倾城迎头敲了橘生一个暴栗，“小鬼头，娘子可不是随便乱认得。至于那个约定，事到如今，怕是由不得我去不去了……” “你走之后，我独自去了一趟镜台山。”欧阳顿了顿手中动作，将茶杯放在桌上，“人去楼空。” “那人约你在镜台庭外见面，照如今的情况来看，是不会有什么阴谋的。走到现在这一步，那红拂女怕是已经被当做了弃子。” “或许。”落倾城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一双水蓝的眸子看不出神色，“只是我总有些不安心，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两日后，深夜，镜台山山腰凉亭，落倾城飞身落下，就见一个红衣女子正孤零零的坐在亭中，像是在等人。 见她顿下身子，才缓缓回转了身子，一张娇俏的小脸上带着笑，对着她盈盈一福。 “红拂见过大人。” 夜风凉凉的拂过凉亭，空气中的冰寒如刀，两个同样一身红衣的美人遥遥对望，同样面色含笑，却望不进对方心田。 “是你唤我来的？” 落倾城眉头微挑，仔细打量着对面美人。红拂女的名声，她虽总有耳闻，却还是第一次目睹，难免好奇。 “红拂哪里能有这个面子。”红拂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说不准是自嘲，还是苦涩，“能请的动大人的，自然是大人相识之人。红拂不过一届棋子，又怎敢劳大人如此费心。” 红拂抬头看着落倾城，漂亮的眸子里倒映出她水蓝色的瞳孔，“不过此时距离子时还有段时间，若是闲来无事，不知大人可有兴趣听一听红拂的故事？” “毕竟过了今夜，红拂怕也就只是回忆了。” 红拂的笑容很明媚，但说出的话，却明显不是那么明朗的内容。 第一次，落倾城看着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子，突然很想说点儿什么。可张了张嘴，却又无言以对，最后也只是缓缓的点了下头。 “多谢大人。” 红拂再次福了福身，右手衣袍轻挥，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套桌椅来，对着落倾城比了一个请的姿势。在落倾城落座之后，她才轻轻开了口。 红拂的声音很甜，说出的话带着一种醉人的微醺，可那内容，却让落倾城蹙眉不已。 大庆历503年，即是现在的孟东地界还没有易主之时。那时，孟东地界还被姓氏为庆的皇族统率。而503年寒冬，在庆皇城里，有一艺妓，凭的一身好歌舞一炮而红，身价百倍。那女子，就是红拂。 红拂的出身并不好，她打小就被卖入了青楼妓馆，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自然也不会有家人。楼里的mama对她并不算上心，幼时便总是被欺负，好在还有一个楼里的jiejie愿意护着她，直到她长大。 红拂出落到十二三岁的时候，原本貌不惊人的小娃竟现出几分绝美的姿色来。这一下就吸引了mama的注意，原本疏于督促的歌舞也在一夜之间变得严厉起来。好在红拂天资聪慧，几番受苦下来，原本落下的课程竟也全是紧赶慢赶的赶了上来。 “我对mama的印象，止于每日里的皮鞭和喝骂上。直到我十五岁那年，有一日，mama突然来跟我说，原本要出台的jiejie抱了病，需要我去顶替。” “我便换了舞服，吊了嗓子，准备登台。” 红拂的第一次登台，并没有做过多的准备，甚至那一身衣服都还是原本要登台的姑娘的，一身的雪白纱衣，极不合身。 那原本要登台的姑娘名为扶桑，是当时楼里楼外都响当当的顶梁柱。有许多慕名而来的客人当日听闻扶桑抱病，都是存了离去的想法的。可台上那看起来青涩的姑娘，一开口，就几乎惊艳了所有人。 “我也不知道那日里是出了什么变故，只是登临台上，张嘴的那一刻，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红拂的笑看起来很幸福，显然对于这些回忆，还有些怀恋。 “虽然那日身上的纱衣并不合身，我却也发挥的极好。只是临到最后，突然踩了自己身前的衣摆。然后，跌进了一个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