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渊源（下）
黄翠儿这一刻是感激落倾城的，很感激。她知道凭着红拂当初让她担负的罪孽，她就算是入了地府，也是少不得要受上很久的苦。而且，还是要丢下徐安然一个人独自漂泊。 只是这一刻的落倾城，却没有心思去管黄翠儿的心情。因为就在刚刚，她在不经意之间察觉到了一抹危险气息，虽然并不浓烈，但就是那抹寂静的压抑，却让她心颤不已。 “啪啪。” 轻微的鼓掌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落倾城左手一伸，长相思已然出现在怀中，琵琶身微斜就对上那掌声发出的方向，满脸戒备。 “早就听闻地府新出了一任美女判官，如今亲见才知传言不虚。只是卿本佳人，奈何总要打打杀杀？” 那声音带着笑，听起来格外邪魅，“不过今次，我确实没有要同你争斗之意，只是受人之托将这物什给你。” 黑暗里飞来一闪着脆光的玉铃，铃铛上染了血，遥遥吊着一条红绸。本是沉默的黄翠儿见到这东西，一张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愕然来。 “托我将这东西给你送来的那人，也顺带让我给你带了句话。” “子时月圆，镜台庭外。” “不见不散。” 落倾城回手一道柔光收起那飞来的玉铃，入手轻晃出一抹脆响，再抬头时正巧碰上那男子离去时飘起的最后一片衣角。 这事情发展到如今，似乎是踏入了一个又一个圈中。落倾城蹙眉低头看向手中染血的玉铃，心中的不安越发重了起来。 黄翠儿看着落倾城，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大人，这是红拂姑娘的贴身之物。” 红拂的贴身之物？落倾城玉手轻颤了下，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伸手将玉铃揣进怀里，落倾城嘱咐黄翠儿等人等在这里，便一个人纵身下了古院中的那口古井。 片刻后，飘身出来的落倾城却沉了一张脸。井下那个雕梁画栋的世界，她虽然强行破除了用来保护的结界，但里面早已一无所有，被毁坏的一干二净。 看样子，红拂离开的也算是极匆忙，不然也不会任由人将她的居所搞成这个样子。 “大人？” “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落倾城摆了摆手，“明早我会叫人接我们回去。我想有些事，回去之后，自然会有论断。” 与此同时，赵家大院，家主赵泯淮突然横死家中，被下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原本负责伺候的小丫鬟菱香来喊赵泯淮洗漱用餐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子很奇特的香气，思及这段时间频频出的事，菱香就壮着胆子去推了卧房的门。 房门打开的瞬间，扑鼻而来的是满溢的浓香，但那场景却将小丫头下了个半死，生生背过气去。 入目只见满地鲜血，赵泯淮的血rou被生生雕出一朵花来，原本头颅的位置被插上了大捧的玫瑰，一身人皮已经被剥了下来，晾衣服一样晾在桌面之上。而头颅，就被挂在房梁之上，一双眼眸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那扑鼻而来的浓香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散发出来，整个房间被血色浸染，唯一干净的，就是那张被晾在桌上的人皮。 看的出来剥皮的人对这一身人皮很是珍惜，不仅小心的没有破坏半分，甚至还小心的清洗干净了，才晾在桌面之上。 橘生本是处理好了地府的事宜之后，才在一早才回的赵家，只是没想到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人火急火燎的拉来了赵家主院。 一旁的欧阳瞥了眼蹙着一双小眉头，显得格外可爱的小版橘生，声音懒懒的，“橘王，这事你怎么看？” 听到欧阳的称呼，橘生先是一愣，然后抛给欧阳一个鄙视的眼神，“这事儿发生到现在，你还有脸问我怎么看。我把倾城托付给你，你就这么丢她一个人去查案了。你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么？！” 欧阳摊了摊手，“是你家美人要求自己一个人去的，而且我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做不是么？至少，那镜台寺还是摸出了些门道。” 橘生斜了某男一眼，捻起地面上有些干涸的血液，置于鼻下嗅了嗅，“冥灵妖花孕育了至少上千年以上的花粉，只是为了杀个人，这剥皮之人还真是下了血本。” “大概是为了复仇吧。”欧阳耸了耸肩，漂亮的祖母绿的眸子看起来像是结了一层冰，“毕竟冥灵妖花的花粉，除了能用来炼毒，就也只有这种粗鄙的用法了。” 顿了顿，欧阳撇撇嘴又添了句，“不过这么用还真是浪费，暴殄天物。” 橘生并没有理会欧阳此时的碎碎念，他只是看着这凶杀现场出神，半晌之后突然抬头看了一眼欧阳，眼中流露出一丝不知为何的疑惑。 只是或许是此刻橘生的眼神掩饰的太好，也或许是欧阳的神经此刻太过放松，所以两人虽然同时沉默下来，却又都同时默契的没有言语。 良久之后，橘生才开口打破了这突如其来的僵局，“回去吧，红拂女的事，怕是就要有一个了结了。” “恩，好。” 欧阳应了声，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就朝着赵家南苑别馆走去。阳光将他们的影子缓缓拉长，慢慢映成一个，却不知为何，莫名多了一份萧索。 半个时辰后，人去楼空后的赵泯淮房间，原本关紧的柜门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一条血色的红绸缓缓从被推开的缝隙中滑落出来。只是那红绸上面染满了斑斑血迹，看起来格外凄惨。然后就见一条玉色的藕臂轻轻推开柜门，露出其中隐藏的人一张绝色却惨白的小脸来。 “我说过，让你小心谨慎，如今吃了苦果，可是满意了？” 在那女子推开柜门之后的下一秒，突如其来的男声就在房间角落里响起。他看着推开门走出来的满身鲜血的女人，一双眸子里说不出是冷，还是嫌弃，只是声音里越发多出了那么几分不喜。 “主子让我通报你，好好准备。因为很快，就是你的独舞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