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愿逝者安息
朱利叶斯的房间里面，为了安置这个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粉红公主，穆还有玛琉只好临时将朱利叶斯的房间租用了出来。不过，比起之前审问尼高尔的时候，芭基露露少尉因为还要继续指挥搬运物资的工作，连带着基拉米丽雅塞依等人都还在尤尼乌斯——7忙碌着。兴许是习惯了干净简洁，房间里面几乎没有任何私人的物品摆设，就连之前朱利叶斯的黑色风衣和围巾也被整齐地收在一旁，房间干净的不像是个年轻小伙，让穆这个有些大大咧咧的男人看了都有些啧啧称奇。当然了，对于朱利叶斯而言自己的房间莫名其妙被征用还是充满了怨念。 朱利叶斯嘴角抽搐着，看着眼前两个喝着红茶点心，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舰长和穆，心里面颇有种心疼的感觉。那是之前在阿鲁泰密斯要塞的时候被朱利叶斯顺手顺走的一些红茶和甜点。虽然味道上远远比不上往日朱利叶斯最喜欢的皇家特供，但是作为条件简陋的战舰上能够喝到令人心旷神怡的红茶，享受着仿佛丝滑牛奶一般的甜点，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偷得浮生半日闲。玛琉和穆都不由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和平时期一样。 “呃…………作为参谋长居然私藏着这种好东西，这可不厚道啊…………” “说得正是…………” 看着穆完全是一副把红茶当白水喝，把点心当嗑瓜子一样的糟蹋，朱利叶斯满脸黑线。更可气的是，玛琉还在一旁义正言辞地帮腔，这无疑是对朱利叶斯的挑衅。 该死的，你们这对jian夫yin妇，给朕滚出去！ “说到底，为什么要用我的房间呢…………” “嘛，毕竟是你救回来的嘛…………” 这个回答与其说是解释给朱利叶斯听，倒不如说是穆嫌麻烦直接将这个包袱丢给了朱利叶斯，至少看着他耸肩的动作朱利叶斯就觉得这货绝对不安好心。 一见钟情，我们懂得……朱利叶斯忽然想到穆这家伙的险恶用心，不由分说地将这位少女带到自己的房间，很显然是想要恶心朱利叶斯。 “那么，你不打算介绍一下吗？拉克丝小姐…………” 朱利叶斯捂脸苦笑，感觉上刚才在格纳库里的一幕让周围的人都开始用一种异常暧昧的眼光看着他，没办法，作为一向冷静果断的参谋长来说，那个流连忘返的样子实在太失态了。 “首先，感谢你们救起了逃生舱，我的名字是拉克丝·克莱茵。” 粉红的女孩儿一脸满足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从她注重细节的讲究动作来看，至少是受过良好的教育。一举一动虽然略显得随意，但是绝对不是放肆，更没有给人留下任何无礼的感觉。 “哈罗哈罗，拉克丝…………” “哈，这是我的朋友，哈罗！” 就是这个了，让朱利叶斯和穆，玛琉都感到无语的地方。女孩儿的手中捧着一个似乎是具备一定程度的智能的球状移动终端，略微显得稚嫩的声音，不时地在众人眼前顽皮地飞来飞去，而女孩儿更是毫不介意地将其捧在手心，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在向自己的朋友们分享糖果一般。 “唉…………”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两眼，这真的是那一群自称早熟早慧的调整者的孩子吗？该不会是在进行遗传基因调整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可扭转的缺陷吧？比如智力低下…………老天，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两国可是正在交战中啊！ “说起克莱茵这个姓氏，我记得plant的最高评议会的议长好像就叫西格尔·克莱茵啊。你是…………” “啊，那正是家父，您认识他吗？” 晕…………穆已经感觉到自己彻底被打败了。两眼一翻就差点被k.o.了，如果说对方真得是那个人的女儿的话，怎么可能会连这一点政治自觉都没有啊，这种仿佛跟小孩子说话一样的事情真是让人感觉很忧桑。穆甚至开始有些担心，这个孩子发现地球军并没有把她送回plant的意思以后，会不会大哭大闹起来说她要爸爸………… 看着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危险处境的plant公主，穆不由悲哀地想到，这恐怕就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吧……………… 玛琉也是一副头疼的表情手握着红茶感觉香味都变得苦涩。如果就这样带着这个孩子前去月球，那么毫无疑问，身为敌方议长的女儿这样的重量人物会成为帝国手上最重要的人质。其在当前形式下的利用价值可以想象。要知道，女皇陛下的父亲，上一代皇帝陛下就是死在了plant的恐怖袭击下，而那一次也正好是那个名叫西格尔的人失约，结果只有他一个人逃脱，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其中的设计者是谁。女皇陛下和plant之间可以说是有杀父之仇，那么，这个小女孩儿的下场可以想象。 而即便是敌人的女孩儿，要玛琉亲手把她推入深渊，不管是出于女性的立场还是军人，都叫她难以接受。朱利叶斯离得最近，自然是将玛琉脸上的挣扎看在眼里，这让他忽然就改变了之前也以为这是个天真的小女孩儿的想法。 【她也许并不是朱雀，而是另一个神乐耶…………】 神乐耶，日本皇室的中兴之主，为现在的日本合众国的国母。超合众国的第二任议长，并且顺利连任4届，直到她36岁才正式退出了表面上的舞台，转而投入到日本天皇家族的振兴和延续的工作上。 朱利叶斯仔细地盯着眼前这个粉色头发的少女，从她的脸上，似乎看不出神乐耶的那种深藏于内，不着痕迹的心机，这样纯真天然的笑容是不容作伪的…………吧？ 不清楚，她和某个在朱利叶斯心中留下永远烙印的女子太过相像，这使得朱利叶斯下意识地不愿意去往更加阴暗的方面去猜测这女孩儿的真面目。可能的话，他宁愿相信这是个从不走出象牙塔的公主，哪怕这只是朱利叶斯自我安慰的谎言………… “对了，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是您发现了逃生舱吧，朱利叶斯？” 凝神思考中的朱利叶斯被她一叫才猛地回过神来，发现名为拉克丝的女孩儿正眨巴着大眼睛仿佛某种很爱撒娇的动物在蹭着朱利叶斯的心窝，这让他瞬间僵硬了一下，别过了脸去。 “朱利叶斯·金斯利…………” 难得的，朱利叶斯发现自己有些怕看到这女孩儿那样的表情，仿佛记忆都混乱地交织起来。哪怕他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朱利叶斯·金斯利…………” 仿佛是要让自己一下子就记住这个名字，少女埋首低喃了两遍，随即又轻皱着琼眉看向他，这让朱利叶斯心中更加不安。 “虽然有些失礼，但是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跟朱利叶斯有过交集的人里面，只是过去大家都只是当做和某个记忆里的家伙搞混了而没有多加留意，可是这一次却是第一次有两个人同时对朱利叶斯提出了这个问题，那么就很值得人去追问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穆也不由得大感意外，一直以来都以为只有自己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如果连一个远在plant的人都对这张脸有着模糊的形象的话。那么就很值得怀疑了，而最值得穆怀疑的就是朱利叶斯的能力，不仅仅是作为工业大学学生，有着可以轻松入侵军事基地的安全网络的黑客能力，同时也拥有洞悉战场局势的优秀战场直觉。料敌于先，算无遗策。这样的能力即便是对于调整者而言都是万中无一，那么一个16岁的少年，又是如何做到的呢？难道真是天妒之才吗？ 就连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一点的玛琉也不由多看了几眼一脸窘迫的朱利叶斯，让他心中咯噔了一下，脑筋迅速转动起来。 “没什么，可能是你认错了。这个世界上有差不多近70亿人呢，长得像的两个人实在太多了。对了，我们这边还有一个ZAFT的俘虏，你可能会认识的。” 说着也不管穆还有玛琉明显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的失望表情，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那里。背对着房间大门的方向，没有看见拉克丝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事实上，的确就如同朱利叶斯所猜测的，在将尼高尔带到自己的房间以后，两个人都是露出了一副惊讶莫名的表情，进一步认证了这个粉红公主身份的真实性。 “看起来，你真的是plant议长的女儿了。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和童年的好友相逢虽然让拉克丝很是高兴。不过就如同所有的俘虏都明白自己的处境一般，她的脸色顿时变得阴郁了许多。 “我是先于尤尼乌斯——7的追悼慰灵团来进行事前调查的。可是，出发以后不久，就遇到了地球军的军舰，他们提出要进行登船检查，但是被我们拒绝了。地球军……似乎非常在意我们的目的。” 虽然只是听着她平静地描述，但是从她不停地用手轻抚着她的电子宠物的动作，朱利叶斯可以猜出很多事情。人在回想害怕的记忆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想要将什么东西握在手中，据说也是心里行为对安全感的需要。那么可以想象，那个时候，绝对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之后，双方发生了口角，好像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之后我就被送进了紧急逃生舱里面…………” “那，你的船呢？” 这个问题纯属多余。不管是朱利叶斯还是尼高尔都露出了异常复杂的表情。虽然双方处于战争之中，但是不对平民船只下手这一底线却是双方都应该遵守的原则。可是，不管是地球军使用芙蕾雅摧毁了尤尼乌斯导致了24万调整者丧生，还是调整者投下大量“弗雷”能干扰器，造成了地球上能源缺乏，极少气候恶劣地区甚至出现了大量的死亡，没错，从那时候开始，最后的底线只不过是天真平民的想法了，战争正在摧毁一切，包括了良知和怜悯。 “不清楚，只希望在那以后地球军会息怒才好…………” 该怎么回答她呢，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了那艘船的下场。如果加大现在还在外面工作的几艘小艇的搜索范围，说不定都还能够发现那艘船的残骸。朱利叶斯身后传来了司机室发来的通讯请求，原来是基拉他们已经完成了水资源的获取工作，已经准备返回。 “嗯，我知道了，等他们回来以后，让他们去餐厅集合吧，等我跟舰长他们过去。另外…………” 朱利叶斯略带着不忍，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同情微微叹了口气。果然，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我狠不下这个心………… “准备一些纸吧…………” “纸？” 司令室里留守的舵手有些茫然，参谋长这是要干什么。 “对，手工纸，我们…………准备去扫墓吧…………” “怎么了？” 玛琉抬起头来问道，着急的表情还以为是基拉他们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基拉他们已经完成了作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我们也差不多要准备一下了。” “准备？” 玛琉略带着疑惑地和穆对视了一眼，可是穆显然也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倒是拉克丝，在注意到朱利叶斯身上流露出的悲伤以后，立刻就猜到了他要去干什么。 “不管我们现在是不是敌人，但是，靠着他们的帮忙才能够继续走下去的我们，都应该表达我们的歉意和感激。” 看了一眼明白过来的穆和玛琉，不出所料，他们两个人只是略微愣了一下，随即缓缓点了点头。尼高尔是中途才进来，并不清楚目前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大家仿佛都情绪不好，作为俘虏，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现在正在尤尼乌斯——7的残骸之外，距离那一天，正好已经过了一年。你们也一起来吧，虽然已经我知道你们心中充满了痛苦，但是为他们慰灵扫墓，也是你们的责任。” 听着朱利叶斯略带着沉重的口吻，聪明如尼高尔立刻就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参谋长的意思。他们现在正要前去为尤尼乌斯的亡者进行惦念。无关乎立场，仅仅只是作为活下来的人，对这些无辜的死者表示自己的哀悼。 无言的默契在这一刻表现得异常令人难受。大天使号上的所有人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开始接过收集起来的手工纸，折起了纸质的鲜花。即便是大老粗一般的维修班工人也不例外，所有的人都耐心地学着将手中纸张变成那一朵朵永不凋谢的鲜花，没有人会去抱怨，也没有人会借口偷懒。如同小时候学习的手工课上，只是这一次，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如同凝固一般，每个人脸上的悲伤都被尼高尔看在眼里。就连芭基露露听到这个事情以后，也只是默默地取过纸张，细心地折起了鲜花。难以想象，她是除了朱利叶斯以外，折得最仔细的一个人。生命之重，值得每一个人为之赞叹，为之哀痛。尼高尔随着前往尤尼乌斯——7号的众人，明明没有人去看守他，此刻却也丝毫生不起一丝逃跑的心思。和大天使号上的众人们一起坐在餐厅折着鲜花、纸鹤，尼高尔忽然觉得所谓调整者和自然人完全不同的说法都是狗屁。 不是吗？除了被吹嘘的天赋素质，我们长得一样，我们活得一样。也会为新生命的诞生而欣喜，也会为生命的逝去而感到悲伤。所谓情感，这是人类所拥有的最有价值的宝物。悲伤也好，欢笑也罢，这都是人类最最真实的一面。我们因为这些共同的经历和回忆，而变得更加坚强，也更加的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我们早已变得密不可分，为什么一定分为彼此呢？看看现在正站在前面的两人，朱利叶斯和拉克丝并排而立，望着眼前依旧冰冷的麦田低声吟唱着送葬的哀歌。尼高尔和身后的地球军的军人一同行礼默哀。 我们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呢？尼高尔从来没有哪一刻比起现在要更加厌恶战争。它摧毁了人性最美好的东西，也正在剥夺他们所剩下的一切。 愿逝者安息………… 尼高尔闭上了双眼，忍不住眼泪溢流而出。尤尼乌斯——7这片哀凉的废墟，势必将永远成为众人心中难以忘怀的伤痛。也许直到战争真正结束的那一天为止，这里将无人再次踏足，直到战争真正结束为止，逝者，将得以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