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迷茫
“我不要，为什么我要给那两个新人类送食物去啊，明明只是俘虏而已…………” 一大清早起来，因为刚刚换了房间结果一夜未眠的朱利叶斯打着哈欠来到了餐厅，打算趁着这个独属于学生的特权难得享受一下早晨的清闲。结果刚一来到餐厅，就听到了似乎餐厅里面已经有了更早的人，而且似乎发生了争执。 “芙蕾！” 似乎是米丽雅的声音，这艘船上的女性本来就屈指可数，何况还是相处了快两年的同学。而至于米莉亚口中的芙蕾，朱利叶斯自然也是只晓得，简单地说，就是基拉暗恋的一个布里塔尼亚伯爵的千金，不过似乎已经跟塞依谈起了恋爱。虽然朱利叶斯和多尔时常会喜闻乐见于一些令基拉脸红害臊的事情，不过对于这件事情，即便是多尔也对此有些无奈。基拉无疑使个情窦初开的小孩子，不仅是初恋，而且还是异常辛苦的单相思，想想真是可怜啊。一道早起床的朱利叶斯只好有些丧气地毛进了餐厅里，果不其然米莉亚正在芙蕾激烈的争执着什么。不过令朱利叶斯有些意外的，卡兹居然也在。 “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怎么了…………” 卡兹一听到时朱利叶斯，不由得有些愁眉苦脸地转过身来。看了看似乎争吵有越演越烈的倾向的那俩个女孩儿，跟朱利叶斯打起了悄悄话。 “是那两个plant的人的食物啦。昨天因为那件事情的缘故，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那两个人也直接就回到了房间里，所以米莉亚早上值完夜班才想起来他们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似乎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刚好芙蕾早上起来洗漱，就想要让芙蕾帮忙送过去，可是…………” 啊，朱利叶斯了然地张了张嘴。接下去的事情不用说也知道了，更何况刚刚还在外面听见了争执，那么可想而知，芙蕾作为自然人因为对调整者的厌恶让她不愿意去那两个人的房间。这点在很多的自然人中都非常的寻常，不仅仅是因为蓝色波斯菊这个极端的反调整者的组织对调整者的负面宣传，也因为开战以后，调整者对于地球的能源破坏导致了许许多多的无辜平民受难于没有能源的饥饿与寒冷之中。虽然调整者们总是念叨着血染情人节的悲剧带给了他们多么的大伤痛，但是说到底，如果生命也仅仅是数字就能够衡量的，那么死在调整者这一无差别的能源破坏行动中的人，又何止24万呢………… “唉，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基拉一样讨人喜欢呢…………” 朱利叶斯似有所感地摇了摇头，卡兹微微一愣，的确，除了表现出的远超于自然人的许多能力以外，基拉在许多方面表现出的甚至还不如一个自然人。比如说情商…………对于基拉暗恋芙蕾这件事情，恐怕也就只有芙蕾她不知道了，至少就已经知道基拉希望渺茫的朱利叶斯和卡兹两人而言，看了看芙蕾那样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不由得一同叹了口气。真是要命啊………… “我才不要呢，到那个新人类那里去…………那可怕了…………” 说着芙蕾竟是一副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不去的模样。米莉亚还有卡兹顿时也想起了这个女孩儿的家世，虽然是在奥布留学，但是，说到底，她也是世界超级大国，布里塔尼亚的伯爵千金，有些大小姐的脾气是难免的，这个时候，恐怕只有塞依才能够劝得住她，只是………… “可怕？他们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额头上多长了一只眼啊？调整者说到底也只是在某些天赋上要高出普通人罢了，没必要害怕吧………………” 朱利叶斯皱着眉头看了看被放置在桌面上的餐盘，从那上面并没有散发热气来看，应该是已经为了这件事情争吵了良久了。 “基拉不也是调整者吗？可是塞依跟他的关系也很好啊…………”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朱利叶斯跟他们谈起关于两个阵营的事情了。只是上一次并没有芙蕾在罢了，只不过她作为塞依的女朋友，却没有这样明显的意识，实在是让朱利叶斯有些不满罢了。他甚至连带着对芙蕾的父亲产生了很恶劣的映象。毕竟对方是拥有伯爵爵位的贵族，立场上首先不说，但是容忍这些偏见的气度和沉稳却是一点也没有从这个有些任性的女孩子身上看到，和真正气度修养极好的贵族相去甚远。 “基拉他当然不一样了，他是我们的朋友。但是，那两个人，他们是ZAFT的人吧…………” 看到米莉亚沉默不语，芙蕾仿佛得到了极大的鼓舞似得，厌恶地看了那一盘冷掉的食物，继续说道。 “新人类不仅脑子好，而且运动能力也好得很，万一去了他们的房间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的确，这样的事情在俘虏当中也不是没有过，但是，这里的人几乎都已经在昨天的追悼仪式上见过了那个轻灵的女孩儿，无论ZAFT的传言怎么恐怖，也很难想象那样的女孩儿会造成什么威胁。 “她不会的…………” 朱利叶斯淡淡地说道，心情有些压抑。将餐盘放进了加热炉里面，朱利叶斯心中看着那渐渐热气升腾的食物，朱利叶斯心中也不免对某些事情产生了疑问。 这14年来，除了孟德尔和赫利奥波利斯，他几乎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对于真正地球上的自然人如今是个什么样还是一无所知。这艘战舰大天使号上的人虽然隶属于地球军，但是也很难看出他们心中对于plant有说得上是多么憎恶，硬要说的话，也只是战争强加给他们的敌视。可是，如果说，像是芙蕾这样的贵族子弟，像她的父亲这样的高层如果都是这样充满了偏见的愚昧之人，那么不仅仅是布里塔尼亚，地球，自然人的未来都很难说。调整者被愤怒所驱使，那么地球军呢，则是为了利益所行动。 两者之间，到底谁对谁错呢，朱利叶斯原本以为只要帮助地球军解决了调整者就能够让战争停下来。但是，现在想想，这样子的地球军，自然人只会毁了好不容易争取的和平。自然人有数十亿，调整者只有几千万，如果生命是能够用数字来来衡量的话，那么理性会让朱利叶斯选择自然人。可是，同样的，弥漫在自然人人群之中，自大与偏见，随着掌控芙蕾雅（Freyia）弹和踏入宇宙的领域以后开始膨胀起来。和调整者的战争只不过暂时转移了地球联合的内部矛盾，可是如果战争结束呢？ 【那之后就是第二次的终焉之战…………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让调整者赢得胜利呢，至少，他们的内部更为团结…………而且…………等等，我在想些什么呢…………】 朱利叶斯摇了摇头，不禁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好笑。姑且不说这中间的难度，单单是他自然人的身份就不可能让他能够插手调整者的战争。朱利叶斯忽然又想起了一直以来他似乎都理解错误了盖亚还有阿赖耶的意思。如果自然人打败了调整者，等待地球却是另外一场浩劫。那么他这个媒介也可以说是毫无作用。而如果调整者打败了地球军，身处于宇宙的他们，至少不会对地球赶尽杀绝。至少，朱利叶斯不会看到到时候芙蕾雅弹满天飞的情景。那么这样说来，让调整者赢呢？调整者受到基因的控制，可以比自然人普遍的更为理智，更为聪明。他们就一定能够理智地看待两个阵营的关系吗？朱利叶斯摇了摇头，心里也不敢肯定那样的结果会是什么，也更害怕会出现另一个修奈泽尔这样的极端………… 谁会赢呢，谁应该赢呢………… 这两个问题一直随着微波炉旋转的餐盘一样在朱利叶斯的心里盘旋着久久不决。盖亚和阿赖耶含糊的指示仿佛留给了朱利叶斯一个选择题。自然人还是调整者？原本以为已经看清了本质的朱利叶斯又开始变得迷茫起来……………… “卡兹，那个ZAFT的军人那边就由你去送好了。别看他是个军人，我听说他在plant也是颇有声明的钢琴演奏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虽然是俘虏，但是也没必要害怕。至于那位小姐那边…………” 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芙蕾，后者立刻就仿佛被踩到尾巴似得跳了起来。 “别开玩笑了，我可不会去的。那种人的房间里…………” 朱利叶斯略微沉下了脸，这样子的以自我为中心让朱利叶斯不由得想起了些很想要忘记的不快回忆。那种仿佛怕见到老鼠，不，是连见到都会觉得脏了眼的傲慢简直就说过过去那些看待他和杰内西斯的贵族老爷一个德行，让朱利叶斯都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不，与那种不屑一顾的表情比起来，这种仿佛煞有其事的作为更加深深地刺伤了朱利叶斯。 人和人终究还是不一样啊………… 他叹了口气，正准备端着要给拉克丝的餐盘离开。却不料那个天然呆居然自己出现在了风暴的中心眼儿。 “你们在说谁啊？” 餐厅的正门口，不是正站着那个女孩儿还能有谁。餐厅里面的几个人都有些惊愕地看着她，整个餐厅一瞬间都陷入了不可思议的寂静中。 “如果吓到你们的话真是抱歉。因为实在是有点口渴，恰好金斯利先生的红茶也没有了，所以想来找找有没有水。而且，请不要笑我，真的是，肚子也非常得饿呢。这里就是大家用餐的地方吗？感觉好温馨的地方。那个，如果可以分我一点食物的话，我会非常的感激的。” 看着仿佛在观光一般在餐厅里走动的拉克丝，卡兹不无惊讶地偷偷凑到了朱利叶斯身边嘀咕着，难道房间门没有锁上吗？朱利叶斯对此也是一脸疑惑，按理来说她没有终端，不太可能………… 突然间，朱利叶斯看到了那个做工相当精致的小机械宠物，心里暗道了一声原来如此。 “别开玩笑了，ZAFT的人为什么可以随便到处走动啊。喂，你快想想办法，你不是那个什么参谋长吗？快把她关起来啊！” 看着越走越近的拉克丝，芙蕾仿佛是见到了什么令人作恶的怪物一般夸张地往后退了几步。同时像是抓紧了救命稻草一般冲着朱利叶斯命令着。那样的眼神，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厌恶，甚至隐隐的，朱利叶斯还能够觉察到一种近似病态的残忍。仿佛即便是这个调整者的女孩儿被杀死也是应该的一样。 “不是哦，我并不是ZAFT哦。那是军队的名称，正确的叫法是…………” 见芙蕾似乎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有搞清楚，拉克丝不由得轻轻开口纠正她的说法，只是她不知道，所谓和调整者说话，只是会更加引起芙蕾的恼怒罢了。 “都一样吧，都是新人类。” “是，我的确是新人类。但是我并不是军人，和你一样。啊，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叫…………” “啊！” 看到拉克丝出于友好伸出的手，芙蕾仿佛是被威胁到了生命一般迅速跳了起来。朱利叶斯甚至可以肯定她在体育课上都不曾这么有力量。远远的躲开拉克丝的身边，芙蕾低沉的语气仿佛那些中世纪的女巫，在念叨着什么恶毒的诅咒。 “开什么玩笑，我凭什么要和你握手。不过是个肮脏的调整者！” 不过是个肮脏的调整者！不过是个肮脏的调整者！不过是个肮脏的调整者！ 仿佛回音绕梁一般，除了当场呆在原地的拉克丝还有米丽雅，卡兹，朱利叶斯却是顿时猛握住了被烤得guntang的餐盘，仿佛要将它捏碎一般，发出咯吱的声响。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啊，连同词语的语调组成都没有换过，唯一改变的，也只不过是那句贱民变成了调整者罢了。 不过是个肮脏的贱民！不过是个肮脏的贱民！不过是个肮脏的贱民！ 原本以为不会再去在意的事情，再一次听见的时候还是能够感受到那一刻心中的心酸和屈辱。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家伙才来不把我们当成人来看待。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扭曲与不公，将它变成这样的，就是因为这个世上有太多你们这样的垃圾………… “走吧…………” 端着两份依旧散发着热气的早餐，朱利叶斯面色冰冷的从芙蕾米丽雅身边走过。米丽雅很想要叫住他，结果却是发现，原本朱利叶斯水晶一样美丽的紫罗兰色的眼眸，一刹那仿佛染上了鲜红色的染料。如同鲜血一样的颜色，如同日落一般吞进了所有的光和热，只剩下浓稠的黑暗在那眼眸里蠢蠢欲动，冰冷的杀意如同吹拂自西伯利亚的寒风一样瞬间僵硬了她的每一寸肌肤。整个人，的骨头都仿佛在这突然爆发出来的惊人气势下瑟瑟发抖，灵魂都在战栗。 就连拉克丝都感觉到了餐厅见面突然一变的凛冽。即便是她天然的性格都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乖巧地跟着朱利叶斯走在回去的路上，不时好奇地看着他。而直到朱利叶斯离开许久，餐厅里的芙蕾还有米丽雅，卡兹这才如释重负般地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解开了衣襟的纽扣不停喘着粗气，一身的冷汗早已经将后背的内衫打湿。 会死，如果刚刚继续不知死活地多说一个字，真的会死。卡兹这样心有余悸地想到，扶住桌面的双手都有些止不住地发抖起来。朱利叶斯，过去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发怒的样子，没想到居然是如同修罗附身一样的可怕。芙蕾的感觉则是更加的强烈，刚刚被朱利叶斯宛若火焰一样的眼神扫了一眼，她就已经吓得魂不附体。那绝对不像是看着一个人该有的眼神。朱利叶斯看向芙蕾的眼神里面，有怜悯，有可惜，但是没有一丝生气，仿佛只是在看着一具尸体一样。 米丽雅还算是最好的一个，朱利叶斯的眼神中有着淡淡的警告的意味。那是什么意思，是在警告我们不要再诋毁调整者吗？米丽雅不知道，甚至连拉克丝自己都不知道，刚才芙蕾的说辞，更加促使了朱利叶斯心中某个想法的成型。 “在这里，没有人会再说那些话了，只是，可能有些无聊…………” 回到了之前自己的房间，朱利叶斯有些气闷地靠在了床沿边上，完全没有了继续吃饭的心思。他的心中充斥着对于自然人的失望。虽然芙蕾的态度并不代表着大多数人的想法，但是，关键的在于她父亲怎么说也是布里塔尼亚的上流贵族，一个国家的权力机构都出现了这样偏激的想法，那么可想而知，支持和赞同这样莫名其妙的偏见的人也不在少数。那么，问题就很麻烦了……………… “那个…………” 异常烦躁的思绪再一次被眼前的这个公主殿下打断了，朱利叶斯不由得有些气苦，他这一辈子还真就是跟公主有着纠缠不清的宿命。先是尤菲，再是如今的拉克丝，难道他天生就是被公主给克死的命？ 看着眼前的公主眼前一直摆着带回来的餐饭，迟迟不肯动筷，朱利叶斯不由想到，她毕竟是天真的公主，这样的粗茶淡饭可能她吃不惯吧。想了想再去餐厅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自己做的材料，发现自己的衣襟被轻轻地抓住了。 “金斯利先生的手，很疼吧…………” 女孩儿的脸上带着歉意与心疼。朱利叶斯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因为刚才不顾guntang的温度直接抓死了餐盘，结果现在被烫伤变得通红。拉克丝一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轻轻托起朱利叶斯的右手吹着飕飕的凉风。 她不肯吃饭是因为内疚？ 朱利叶斯轻轻看着抓住自己的手不停吹气，嘟着嘴有些小可爱的女孩儿，轻轻笑了笑她的单纯。 “擦些药他自己就会好的。” 朱利叶斯抽回了自己手，心中顿时有了一丝感动的成分。不管这个女孩儿是不是如同神乐耶一样有着极深的城府，至少，朱利叶斯这一刻，很清楚她对自己的关心不容作假。清澄的蓝色眼眸美如冰雪，透着单纯，无邪的魅力。 “又只能待在这里了么？” 她有些失望地看着眼前顿时显得无趣很多的早点。同许多的人一样，都会认为吃饭总是要许多人一起才会感到快乐。即便是公主也一样。 “这里毕竟是地球军的船，而且，现在还是战争状态。她说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只需要保持你的本心就好了。懂你们的，自然不用多说。不懂你们的，又何必多解释呢。” “呵呵，你说得好像也很有道理啊。可是金斯利先生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呢？” 朱利叶斯抬起了头，也是，那样丝毫不加掩饰的怒气，即便并不是针对她，也能够感觉到特别明显吧。朱利叶斯轻轻笑了笑，说道。 “抱歉吓到你了，只是想起了些不开心的事情。” “不开心的时候就来唱歌吧，唱歌能够把不开心的事情全部忘光光的。” 听着少女想出来的方法，朱利叶斯一时兴趣大增。说起来，这个少女的声线相当的柔和婉转，唱歌的话，应该是相当出色的嗓音，这让朱利叶斯隐隐有些期待。 可惜，朱利叶斯听到拉克丝的歌声注定还要很久的一段时间了。因为突然之间，平静的大天使号上，警铃顿时大作起来。这是一级战斗准备的声音，马上就要有战斗了。 朱利叶斯轻轻从床边离开，冲着拉克丝笑了笑。 “等回来再听你唱歌好了…………” 虽然说这些话总有种不能再见面的感觉，但是拉克丝也是异常期待地点了点头，目送着朱利叶斯离开，她轻轻说了一句小心。 无聊的她开始又再一次地在房间里面瞎转悠着，忽然发现了刚才挽上的衣襟里面，掉落出来的一本袖珍小书。 《Loveless》，听起来像是什么诗集一类的东西。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轻轻翻开了扉页，被轻轻折起来的卷角，上面飘逸潇洒的字体，轻轻写到。 致永远的挚友。——鲁鲁修·Vi·布里塔尼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