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机会来了
诸葛亮牵着马,游荡在耒阳的夜路上。 荆州这几十年几无战事,道路不似中原那般坑洼难行,可他依旧拖沓着腿,仿佛跋涉在及膝的水里,猛地停住,又好似陷进了泥潭之中。 诸葛均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握着长剑,明明只觉得身上发冷,手心却紧得出汗。 他跟在身后,任凭前人停住,他好似没看见一般,径直从二哥的身边走过。 诸葛亮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被凄冷的夜风堵住,“咳咳咳…咳咳……”他猛地一阵咳嗽。 均终是站住了脚,回过头,“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诸葛亮捂着嘴,硬生生将咳意咽下,正欲开口,又被一句话扇回了肚子了。 “如果二姐没有嫁入庞家,而是嫁给徐大哥的话,兴许……”诸葛均扭过头,“兴许……就不会死了。” “至于庞统,他不是想要益州吗?”均认真地看着二哥,“‘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西川…西川,”他嗤笑了一声,“又哪里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说罢,没再理会身后的二哥,自顾自朝驿馆走去,任凭夜色将身后的身影淹没,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留下诸葛亮在冷风中发着愣。 马儿忽的打了个响鼻,他回过头,马儿摇头晃脑着,又打了个响鼻,似是在提醒主人一般。 他终是翻身上了马,没有前行,只是俯下身环住了马儿的脖子,将头颅重重的埋进鬃毛中。 “庞家……庞士元,”良久,他低声说道:“三弟说得对,既然你想要我的益州,那我就给你益州……” 半年后,机会终于找上了门。 一个人大步迈入了荆州牧的官邸,他生得仪表堂堂,浓眉大眼,只是唇边一道杀纹,显得既多智谋,也多狠欲。 “我叫法正,从成都而来。”他随意地朝着刘备拜了拜。 刘备还未开口,右下侧的庞统“蹭”地站起身来,“法正?法孝直吗?” 他在刘备身边呆了半年,不同于诸葛亮宁静恬淡的性子,他要随意得多。 他会跟着张飞简雍在平日里大口喝酒,会在歌舞酣宴上哈哈大笑; 声、色、犬、马,他都比诸葛亮擅长得多,这一点上,诸葛亮羽扇纶巾一尘不染的样子,总会与刘备军的将军老吏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再加上他本身的才华和谈吐,这半年来刘备对其也是敬重非常。 是以,刘备对庞统的逾越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饶有意味地看着法正。 “正是。”法正傲然道。 “所为何来?” 法正倨傲一笑:“奉命送礼。” “送礼?”刘备疑惑地开口,“可是奉刘季玉之命?” 法正还未回答,刘备左侧的诸葛亮轻摇着羽扇,示意侍者上茶,微笑着说:“如今曹cao兵临汉中,可是让刘季玉心生不安了?” 他慢悠悠的话让刘备明悟般轻“噢”了一声,徐徐起身,从侍者的手上接过清茶,走向法正,“刘季玉是有求于我主,亮却好奇,孝直此行,是为季玉谋划,还是为了……?” 他没有说完,只是淡笑着将清查递给法正。 法正连忙颔首,接过茶杯,“足下……可是孔明先生?” 尽管曹cao攻破马超,兵临张鲁,隐约对宜州构成了威胁,法正知道看破这些对诸葛亮来说并不难。 但是……他怎么知道,我此行还有别的打算!!法正心里暗暗吃惊。 “西川有识之士,没有一个不心怀二意,”诸葛亮笑眯眯地用羽扇轻拍法正的手臂,“孝直多智,此行定是为我住准备了一份厚礼。” 刘备看着诸葛亮笑眯眯的样子,听着他淡笑的话语,眉眼之间止不住也弯了起来。 庞统看了眼主公,蹙了蹙眉。 这半年来他与刘备同出同行,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让刘备对占据西川,逐鹿中原充满了豪情,对他也是赞誉颇多。
可他总觉得自己活在诸葛亮的影子里,哪怕和张飞简雍等都混得滚熟,可似乎他们心中,更敬重,更尊崇的……还是那个羽扇纶巾的身影。 前些日子他被拔擢为军师中郎将,诸葛亮知道后,特别写信来说:“这正是任贤用良之道!” 然而,诸葛亮的姿态越低,庞统就越不安和警惕,前者的每一句赞赏,在后者看来都别有用心。 “士元兄太劳累了……”诸葛亮在身边人提及自己时,曾含笑着说,入了庞统的耳里,不异于嘲笑一般。 “孝直带了多少人来请我主?”庞统问道,他不想法正的注意力全部在诸葛亮身上。 “四千……嗌?”法正刚回答完就疑惑了一下,“先生怎知我带了人来?” 庞统微微扬起下巴,“刘季玉既然担心曹cao西向,想借我主之力抵御贼兵,怎能不拿出诚意,遣一支精兵来迎接?” 法正眼睛一亮,点点头,“足下是……?” “襄阳,庞士元。”庞统矜持道。 “原来是凤雏先生!”法正拍了拍额头,“失敬失敬。” 又转过脸欢喜地看向刘备,“久闻‘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如今玄德公一揽龙凤,正是问鼎之时!” 刘备笑呵呵的,没有接话。 法正正了正衣冠,认真的再一拜,“正如两位先生所言,刘季玉担心曹cao进犯,欲借玄德公之手保护西川!” “那依孝直之见呢?”诸葛亮摇着扇子。 法正嘴角上扬,朝刘备一拱手,“依我之见,玄德公不如将计就计……” “孝直的意思是……?”刘备依旧微笑着,却再无之前温憨淳厚的意味。 法正猛地单膝跪地! “正不才,愿为玄德公入主西川,牵马坠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