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大战在即
“正不才，愿为玄德公入主西川，牵马坠蹬！” 法正的声音铿锵有力，在官邸正堂似有余音回响，刘备的双拳暗藏在案几下紧握，他欣喜地望向诸葛亮，“隆中对”的第二步：益州，已在眼前。 “想必孔明和我一样欢喜吧？”他正想着，却看见诸葛亮淡淡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要着急表态。 刘备深吸口气，放松了案几下握拳的手，微微地闭上了眼。 法正见刘备没有回应，一时有些着急：“请玄德公早下决定！” 庞统看了眼诸葛亮，又望了望刘备，起身小步走到他身边，“主公，我看法正所言不虚，这是入主西川的好机会啊！” 诸葛亮轻挥着羽扇，“孝直所言，着实令人心动非常…”他缓缓踱着步，绕到了法正的身后，“只是…孝直准备拿什么来令吾主相信？” “我们怎么知道，这是不是益州对我们的试探呢？” 法正肃然，从怀中摸出一大块叠好的丝绸，紧密匝实。他后退几步，将丝绸在地上层层铺开，直至完全铺展，几乎覆盖了半个客厅。 “玄德公请看！”法正面有得色。 庞统快步迈下席位，低头一看，生生怔住。 丝绸之上，满是山川、河流、栈道、关卡和城镇，军备要地更是用金线标注，蒹葭、剑阁、梓潼、涪城……包罗万象。 诸葛亮站在一旁，如同打量自己久别重逢的故友，也如同看到最为珍视的爱人，他扫视着全图，羽扇虚画着线路，一直延伸到益州的心脏，轻轻点了两下。 就是这里啊，他心里感叹着，羽扇之下，赫然是两个大字： 成都。 “主公！”庞统猛一抱拳，“有此图在手，益州天险，如履平地！入蜀之机，正在此时！” “依统之见，现有上中下三策！供主公挑选。” 说罢，瞥了诸葛亮一眼，见他还静静地守在图旁，羽扇在丝绸上轻画，不禁有些得意。 “噢？士元说说看。”刘备正色道。 “上计：应邀赴蜀，刘季玉必然前来迎接，将他当场拿下，直袭成都，大事可成！” “中计：先入西川，虚与委蛇，伺机而动；” “至于下计嘛……”庞统揉搓着下巴的小须，轻蔑一笑，“坐守此图，待曹cao刘璋酣战之时，再行计议。” 法正听后摇头赞叹：“片刻间定下三计，无愧‘凤雏’之名啊……啧啧。” 刘备思忖着，“下计太缓，上计太急，中计不急不缓，可以行之。” 他的回答让庞统的嘴角止不住上扬，他看着诸葛亮还痴痴地守在图边，轻哼了一声，若是孔明此刻来争夺入蜀人选，就凭自己刚刚的上中下三计，已占先机。 法正拱拱手：“既然玄德公已经做了决定，那就请玄德公早日定下入蜀人选。” 卧龙凤雏，都是不世之才，他也很好奇，刘备会带谁共入西川。 刘备转头看向诸葛亮，“孔明之意呢？” 诸葛亮收回了留恋的目光，笑着说：“刘璋虽弱，但在益州经营多年，蜀中才俊，仍愿为之效力的不在少数……” 他挥着羽扇，“想要轻易拿下益州，绝非易事。” 这番话平息了刘备激昂心绪的同时，亦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血气翻涌的庞统身上，让凤凰一个激灵，几乎要跳了起来。 庞统压抑着怒气，冷声道：“孔明太过谨慎了，不如坐镇荆州，看统如何陪主公斩将夺城！” “好~！”诸葛亮一声喝。 喝得满座皆惊，谁不知道，一旦攻克益州，这样耀眼的功绩和荣耀，伴随在刘备身边出谋划策的人，便是刘备之下的第一人！ “孔…明？”刘备有些发怔。 诸葛亮依旧轻摇着羽扇，“士元兄之言，正合我意。主公，亮擅长的，是治政安民，经营后方。至于随军征战，鞍前马后的辛苦，就只有劳烦士元兄了。“ 刘备一时愣住，没有说话，只见诸葛亮笑着看向法正。 “孝直一路辛苦，荆楚歌舞，郑卫雅乐，不知孝直可曾领略？” 法正也没想到诸葛亮竟然如此轻飘飘地就将入蜀的大功让给了庞统，那可是立国之功啊！他竟然…… 正发着愣，诸葛亮的邀请让他一时间来不及反应，只有“噢噢”的应承。 诸葛亮用羽扇拍了拍法正的肩膀，哈哈一笑，“想来今夜的驿馆，必定美酒飘香。” 临烝，蒋琬与马良正在紧张地整理着众多案牍，百姓间的鸡毛蒜皮，衙门府的吃穿调度，军队的粮草筹措，行军路上的运输方略。 诸葛均百无聊赖地侧瘫在一旁的席上，一手支棱着身体，一手啃着果子。 “关山啊，你也不来帮帮我们，”马良苦着脸抱怨，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停滞。 他一件件翻看着，把需要诸葛亮定夺的单独放在案上，其他的批注一番后放在一边，又拿过一个空白竹简记录着什么。 “害，”蒋琬也低着头处理手上的事务，嘴上打趣，“理他作甚，他最是懒散。” 他又抬头看着马良，“倒是多亏了季常，要不是你来了，我一个人得忙死不可！” “你们两个才华横溢，前途无量~”诸葛均依旧瘫着，又啃了口果子，嘴里含糊不清，“不像我，没有治政之才，只能舞舞剑，跑跑腿了。” “关山兄太谦虚了，”马良感叹着，“可惜啊，这次出征，孔明兄竟不能前往。” “急啥？”诸葛均满不在乎地说：“早晚都要二哥去的。” “哦？”马良眼睛一亮，“何出此言？” “益州多才俊，没那么容易的，最后还是得二哥出马。”均朝着马良眨眨眼。 马良皱皱眉，两条白霜相互靠了靠，“庞士元不是等闲啊……” 他自小在荆州长大，同是荆州大家族的子弟，他对于庞统的才华也是认可非常。 蒋琬这时笃定的点点头：“庞士元却非等闲，但既然关山这么说了，入川之战，肯定会需要军师的。” “公琰为何也如此了？”马良笑着看向蒋琬。 他与蒋琬接触久了，也熟知蒋琬性子，温和谦逊之间又有些脸薄中庸。哪怕能做到十分事，也只会说七分话，凡是都会留些余地。 蒋琬正在记录的手停了停，歪了歪脑袋，又瞧了眼诸葛均，笑道：“虽然关山兄总是一副不靠谱的模样，但是关山兄的判断力，琬是见识过的…” “那刘子初，关山兄说他要跑，结果就真跑了，”蒋琬摇摇头，“开始他跑去交趾的时候，琬还笑话关山呢，不曾想，刘子初到交趾与太守士燮不合，没几日就由牂牁道入了益州……” “你们说，西川要落到咱们手里了，刘子初他还跑吗？” “还跑？除非他想死想疯了。要不是二哥拦着，你们主公上回就把他给砍了。”诸葛均回答，惹得几人一阵笑。 “啧啧，”蒋琬咂咂嘴，看着诸葛均，“难不成关山你真会星象异术？” “是呀是呀，”诸葛均笑咧了嘴，“我昨晚夜观天象，公琰，你这次大概率也要入蜀。” “哈？”蒋琬一惊，挠了挠后勺，“可是……我不通军事啊……” “无碍，”诸葛均摆摆手，“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就好了，庞统自视甚高，也不会给你机会在军事上插嘴的。” 说完，诸葛均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蹭地一下坐起。 “记住，公琰，入了西川，无论发生了什么，军事上的事，不要妄言。” “噢？哦！” 他认真的模样，让蒋琬呆呆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