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烟雨江宁
半年后,东宫。 “殿下,一切已经准备妥当。”灵玉候在书房外。 “此去江宁一路小心。”方辞在侍从整理好衣冠后推门出来,几日前皇帝下旨赐婚,派玄羽卫去江宁接太子妃回洛阳,“你们出发吧。” “是。”灵玉到了侧门,此时叶言之与阿箐正牵着马,除了她们还有二十个护卫,清点好随行人员和物品后,便下令立即出发。 叶言之与阿箐经过半年的训练,这是她们进入玄羽营后第一次离开洛阳。此时正值三月,车队沿途皆是生机蓬勃的景象。 “再有十日便能到江宁了。”灵玉正骑在马上,见天色昏暗便铺开羊皮地图看了看,“山间夜路不安全,就在此处扎营修整。” 夜已深,叶言之醒来换班值夜,那隔着密林也无法掩盖的杀气,几日前车队便被人盯上了。 “还是甩不掉他们。”灵玉这几日晚上都很难入眠。 “或许在接到太子妃之前,他们不会动手。”叶言之观察了数日,“好在苏大人早就在住宅安排护卫,怕是在江宁很难动手,他们唯一能选择的就是在我们接到太子妃回程的路上。” “我已经通过驿站加急向太子申请再加派人手,在回程的路上汇合。”灵玉知道叶言之与阿菁身手不错,带来的二十个护卫也是玄羽营中佼佼者,但敌人情况未明,一切尚未可知。 宰相府。 应义清正要拿起手边的茶盏却被烫得一哆嗦,随后朝着侍从发火,拿起茶盏摔在地上。 “快出去。”侍卫楚黙听见声响立马走进来。 “苏哲总算是出手了。”应义清在朝会上才得知皇上封了苏哲之女苏薇为太子妃,原本已经让侄女孔屏儿成为太子妃,如今只能做侧室。 “我们安插在苏府的几个人昨日夜里都失去的音讯,怕是他早有准备。”楚黙跪在地上请罪。 “此事只怪我轻敌了。”应义清原本在朝堂上一手遮天,苏哲刚回洛阳时表现的十分落魄,没想到却在暗中集结力量对付自己。 “玄羽卫已经派人去江宁接苏薇了,我们是不是该……”楚黙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与其杀了她,不如……”应义清忽然有了想法,写了一封密信后交给楚黙,“去一趟舞花楼,把这个交给掌柜。” 舞花楼。 掌柜看到密信封面上的徽记后后打量了几眼楚黙,随后请他前往一处雅间等候,随后便离开了。 雅间内放着不少字画,桌上还有一张未干的字,楚黙走过去,之间那纸上只写了一个“楚”字。 “楚大人好久不见。”花固安从一道暗门走出来。 “小姐为何不在?”楚黙一直派人盯着这里,只见过应萱偶尔进出,从未看到他。 “既然在这里安了探子,你又何必问我?”花固安拆开密信扫了几眼,随后笑眯眯的说,“这单子我接下来,还请转告宰相大人需要支付五百金。”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楚黙并不能做主。 “想动太子妃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花固安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楚黙决定先回复禀告再说。 “若是宰相大人同意,在舞花楼前的告示上绑上红绳即可。” 楚黙回府半个时辰后,舞花楼前的告示牌一角,一根不起眼的红色随风飘荡,交易达成。 江宁,苏府门前。 灵玉上前敲门,走出来一个老者。此时叶言之与其他人留在驿站等候,她先带阿箐着到了这。 “两位是……” “我们是洛阳来的。”灵玉拿出腰牌和信物,“玄羽卫灵玉。” “玄羽卫阿箐。” “两位大人先随我来。”老者是苏府管家,随后带着两人走到了大堂。 “为何几年前苏小姐没和苏大人一起去洛阳?”阿箐问管家。 “夫人葬于城外,小姐只是想多陪陪夫人罢了。”管家命人拿来茶壶,“从洛阳到此舟车劳顿,两位大人先坐下稍等,我这就让小姐过来。” 片刻后,苏薇与侍女融晴进来大堂,如今她已经十六岁,出落得越发水灵,见到两人后便行礼:“苏薇见过两位大人。” “苏姑娘日后便是太子妃,我等只是东宫的侍卫,是我们该行礼。”灵玉言语间十分客气。 “去洛阳的路上还要辛苦两位护送。”苏薇交待融晴先将准备好的行李搬到院子中。 “通知叶言之驾马车先过来,其他人还是留在驿站等候。”灵玉见天色尚早便决定早些启程免得夜长梦多。 此时等候在驿站的叶言之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时不时打开窗户看着驿站前门。 “言之。”阿箐在外面敲门。 “灵玉已经见到太子妃了?”叶言之有些太着急了,脑袋磕在门框上,随后揉了揉脑袋,“没事。” “你自从进了江宁就心不在焉的。”阿箐以为叶言之在担心被人跟踪的事情,“你放心吧,我们就按照灵玉的安排,分头行动定能摆脱那些人。” “希望吧。”叶言之只觉得额头还在隐隐作痛。 “现在我们先按照计划驾车去接太子妃。” 苏府。 一阵细雨不期而至,街道上蒙上了一层薄雾,马车稳稳地停在府门前,等融晴将行李放置好后,苏薇才从大堂走到这。 “苏姑娘小心。” 苏薇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熟悉,等戴着斗笠的青年缓缓抬起头时,她差点没有站稳。 “小姐行李都放好了。”融晴将行李绑在车后面,走到前面时见到小姐还没上车,“可还是差东西没带?” “并无。”苏薇收回了视线,随后扶着叶言之的肩膀等上马车。 “你是……”此时融晴也认出了叶言之。 “融晴。”苏薇打断了她。 此时灵玉走了过来。 “你先出城,我会乔装跟在你们身后。”灵玉小声对叶言之说。 在灵玉的安排下,真正的马车由明着叶言之一人护送,她则带着十个人暗中跟在后方保护。阿箐假扮成苏薇从另一条路回洛阳,剩下的十个护卫跟着空车。 城外一处半山腰。 隐楼派出了杀手燃香银佛,此人被招入隐楼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平常都是和尚打扮,所以被称为“银佛”。 “我们应该跟着哪一辆?”银佛的手下看着朝着不同方向前进的两辆马车心生疑惑,“难不成是空城计?” “不必如此麻烦。”银佛却不着急追上去,“各派两人先跟着,等确定人在哪再追也不迟。” 五日后,寻山脚下一处客栈。 此处距离原定前往寿州还有五日行程,却因为连日暴雨,前方山道垮塌,只能先等雨停后先安全离开寻山地界再做打算。 后院柴房。 银佛早就候在此地,躺在椅子上,端着半壶酒,好不惬意。忽然柴房的门被人推开,等他做起来时一柄明晃晃的长剑抵在他的喉结上。 “交出解药。”叶言之快速点住了他的xue道。 “你是何人?”银佛早就在前堂点了香,只消片刻便会使人手软脚软,看到眼前这个人时吓得一身冷汗。 “下三层的银佛不过如此。”叶言之用剑鞘在他怀里挑出一个瓷瓶,随后便将他一剑封喉,飞溅的血渍染红了一旁的柴垛。 客房内,苏薇看着面前的菜肴没什么胃口,离洛阳越近心便越迷茫,她不想成为太子妃。 “小姐,还是多吃点吧。”融晴往苏薇的碗里夹了些菜。 “我没胃口。”苏薇起身走到床边,只觉得睡意来袭,“今天似乎早了些。” “小姐,我也……” 两人倒在房间里,桌上的香刚刚燃烧到一半。 “大人怎么还没来。”银佛的手下先一步潜入了客栈,藏在隔壁房间的床底下,听到这边没了声音便从暗道内潜入,刚刚冒出头却看到一个人堵在门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后,脖子一歪倒在地上。
“砰!” 客房的门被撞开了,灵玉解决了外面的人发现有些不对劲,进入客栈大堂看着所有人都倒在地上,掌柜的桌上还点着一根香才知道出事了,立即捂着口鼻掐灭了香。 “这是解药,吸入些许即可。” 灵玉来到二楼时见门敞开着,叶言之正背着一具尸体往外走,房间内也有香味。灵玉接过瓷瓶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苏小姐,她没事。”叶言之知道无论灵玉如何安排都逃不过隐楼的眼线,“速让阿箐与我们汇合,这些人是隐楼的。” 江南分楼。 “楼主,银佛死了。”顾南辕站在帷幔外,“属下已经看了送回来的画像,是叶言之。” “派去跟踪叶家的人有去无回。”花固安冷笑了几声,“应萱这好徒儿果然厉害。” “若不是楼主当时不在楼内,又怎会让她这么轻易的离开。”顾南辕持剑请命,“此人不除,隐楼危矣。” 花固安扶着栏杆,窗外月明星稀,崖下点星塔也变得鲜明。 “楼主。”顾南辕见他一言不发有些急了。 “派无影去吧。”花固安淡淡说道。 “是。”顾南辕后撤了一步转身离开。 寿州。 一行人入住城内客栈后,叶言之进入了灵玉的房间。 “阿箐还有半个时辰就会抵达。”灵玉放开了手里的信鸽,纸条上是玄羽卫特有的传讯符号。 “只凭我们三人加上二十个护卫继续上路怕还是不安全。”叶言之知道隐楼的手段,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为今之计我们越早抵达洛阳越好。” “高剑他们已经出发,虽然在这城内安全但太子婚期不可耽搁,我们不能这么等下去。”灵玉这几日总些疑问,叶言之怎么知道那些人是隐楼的便试探,“言之,你从小在叶府长大,倒是对江湖上的事情十分熟悉。” “我的师父是前江湖盟主明晟,他时常提起江湖中的事情。”叶言之察觉到灵玉的怀疑,“前几日遇到的那刺客,他使用的正是无色无味的西域走之米香,江湖上用此等低劣手段的只有隐楼的燃香银佛。” “灵玉玄卫。”融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苏姑娘可是有事?”叶言之推开门走出来。 “原来叶玄卫也在。”融晴手里拿着钱袋,“小姐刚刚不小心扭到脚,我们没有备扭伤药,想问一下是否可以让我出去买。” “我去吧。”灵玉接过钱袋离开了客栈。 “叶玄卫,稍等一下。”融晴拦住了准备回房间的叶言之,“小姐有话想对你说。” “额。”叶言之也不好拒绝,“我这就去。” 跟着融晴走到苏薇房门前,叶言之略有些心虚,再回头时融晴已经走远了,尴尬之时门内传来苏薇的声音。 “叶禹,你进来吧。” 叶言之推开门,虽说两人只有数面之缘,但不知为何就像是老朋友一样。 “听灵玉叫你叶言之?”苏薇让叶言之坐在自己对面。 “是。”叶言之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如今我已经回到叶家,成为玄卫是父亲的意思。” “我不会跟她们说的,融晴也是,你放心。”苏薇知道江湖人很多都身不由己,既然叶言之已经弃暗投明也不必再提起这些陈年旧事。 此时天色逐渐昏暗,叶言之起身将摆灯点燃,橙黄色的烛光下屋里多了一层光晕。 “那些人是什么人?”苏薇知道自己被人追杀。 “隐楼。”叶言之并不像和灵玉一样对她隐瞒,“若是第一次不能成功,那第二次来的怕只能是那几位了。” “我不怕那些人。”苏薇笑着看着她,“有你在,我很安心。” 叶言之看着她笃定的模样多日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些,两人聊起在江南门和苏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