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道盟
人法何以束仙？ 那便用仙法束之。 脱得人间疾苦，便要担起苍生之责。 逍遥自在，游得人间，便沾不得旁门左道，迷不得天下极乐， 法不束君子，天道盟，就是法。 ...... “南海，终究是要去一趟么？”封朽望一眼沉睡中的陈涂，再望一眼洞府内的锅碗瓢盆，自嘲道—— “师傅徒弟，徒弟师傅，哪有这么好做的。” 长舒一口气，封朽走到洞府外，沐浴着清风，思绪开始涌动起来—— 还好，借着九尾狐的尾巴，封朽看清了那人的面庞。 只是那人又怎会不知道，魔帝能有无数种手段看清他的面庞。 这世上竟有人敢算计魔帝！ 那个明目张胆戴着地道盟令牌的人，那个明目张胆买走陈涂的邪修，明目张胆地算计起了自己。 封朽闭上双眼，理清脑内思绪。 首先陈涂的灵海之体就是个问题，南海仙府里面的修士们就是眼再拙，也不至于难堪到发现不了灵海之体吧。 难不成，是后天的？ 封朽猛摇起头来，他寻遍脑袋内的所有血rou重塑，rou身再造之邪法，也寻不得能造出灵海之体的。 他想不明白。 陈涂还是孩童之时便被买走，被那邪修当做奴隶仆役，偏偏在自己成神失败，落入荒莽大山后一月内也被放入荒莽大山。 而且是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 这盘棋便是从那时开始下？ 他想不明白。 便越是想不明白，越是不能平静。 “自是从发现陈涂的那一刻，就应该开始想想了，到底是被天道打傻了。”封朽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月光。 他不愤怒，甚至连杀意都收敛起来，他甚至能想到那人此时脸上的表情，能算计到魔帝，应该是一件值得炫耀，值得高兴的事情。 如那人所愿，他会去南海。 去往南海之前，封朽还要做一件事。 体内平静许久的灵气开始汹涌流动。 黑云飘荡，狂风四起。 方才露出面庞的圆月，又蒙上一层面纱。 只见得封朽身上黑气飘荡掩盖身体表面，然后逐渐凝实—— 先凝成头上一寸染血红缨，红缨下是突出双角，棱角分明的纯黑暗金盔，盔上敷一层狰狞邪魔面具。 护颈上带刺铁锁缠绕犹如枷锁，肩上带两个恶鬼头。 浑黑甲密切龙鳞，征杀袍恶鬼环绕。 有道是——“鬼面披靡魔王避，黑甲煞过夜叉精。” 这便是封朽凝结出的身外化身。 只见黑夜中划过一道暗金流星，封朽眨眼便到了土著村落上空。 这笼罩住土著的阵法也难不让人生疑，本就是个邪性的东西，封朽便要连带着毁了。 那村落中央的阵法似乎是察觉到了封朽的敌意，突兀的绽放出一圈金光，朝四周震荡而去。 那梦中睡觉的土著们收到招引似的一个个便站立起来，丢了魂似的朝中央望去，空洞的眼似乎能把墙壁望穿。 “早就应该这样了。”封朽讪笑一声，手中凝出一把长枪，就往阵眼掷去。 悄无声息的，地面上只是多了个深不见底的圆形孔洞。 “怎的要造出这么些半个魂魄的怪物，又怎的能造出这半个魂魄。”封朽缓缓下落：“你应该知道我是谁，若说了，我便饶了你。” 这土著村落当中，没有一个小孩。 捏出个rou身容易，若是想凭空捏出个神魂俱全的人，那便是天上的神也做不到！ 这半个魂魄怎的来的，封朽想不明白。 金光从孔洞中喷涌而出凝实着，封朽却不给他机会，踏碎地面冲涌而至，一拳搅起黑煞旋风，就要击碎那金色光芒。 终的却落空了，那金光刹的像是没了实体，封朽收拳站定，再回头金光已是在背后继续凝结。 暗灵门的虚无大法。 封朽眼中多了分凝重，邪魔面具上黑气喷涌， 想不到正派名门的功法竟也能被偷学了去，更关键是，这虚无大法，只有拥有虚无灵体的修仙者可以使用。 这虚无灵体最怕的，是体修，而封朽。 无所不能。 阴云当空，却只见一道影子流动着，朦胧的月关被扭曲着，风不再流动，将才被搅起的沙子也自顾自地落到地下去了。 金光出现在哪，影子就流动到那，影子流动到哪，封朽的拳便打到哪。 “咻！” “咻！” “咻！” 那是重拳的破空之声。 金光凝结不起来，渐渐地便暗淡了。 “碰！”金光来不及虚化，这一拳便打散了，再凝不起来。 封朽回到那长枪插出的孔洞前，散去了身外化身，挥一道影子流入孔洞当中。 咔嚓两下，半截石碑便被带了出来。 不是封朽失误，而是这阵眼中的石碑，只有半截，定睛看去，上面刻满了文字与图画，一副接着一副，在石碑上错落有致。 可惜，封朽看不懂，在考古及学术方面，他的确是毫无建树，只好收了去，也惦记在心。 “吼！！！”阵法刚刚散去，一阵汹涌的兽吼便传了来。 那些土著却不晓得逃，虽不再痴呆，却也盯着村落中央的阵眼，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更有甚着嘬着手指，蜷缩在地上，纵外界海浪滔天，与他们无关。 “哼！”封朽冷哼一声，仍不服输，取出一张黑紫幡旗，握在手中就要招魂。 若是拿住了魂魄，找出些蛛丝马迹来倒是容易。 可这只有半边的魂魄，离了rou身便散，无论封朽用怎样的法子也捉不到，即使有了幡旗帮助，也是连魂魄的影子都碰不到。 凶兽们也到了村中，享用起可口的血食来，却是被封朽抽了魂，连最后一丝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了却这桩事，封朽立在空中，望向南方，心里渐渐地安了。 掐指一算，准备登天花了他几许，与天道博弈又花了他几许，落入人间养伤收徒又花了他几许。 外界海浪滔天，他封朽不知，世人却皆知他封朽欲登天成神一事。 纵然是败了。 “滴答。” “滴答。”天上下起淅沥小雨。 封朽最喜欢的天气，在他眼中也是最适合远行的天气。 ...... “天道盟，就是法！听明白没？！咱么干的就是得罪人的事情，你们也都是被得罪过的人，怕这怕那的，怎么干呢？那他妈都要进南海采珠，都要把霜鲸杀了，你们才出手是不是。”南海之上飘着一副云床，云床上躺着个独臂青年。 那独臂青年倒是cao着副老练的流氓腔，指挥着云床前的一众修仙者干着干那，时不时还挥舞一下左边的残肢断臂指点江山，空空的白色衣袖挥舞起来甚是滑稽。 分派完任务，青年右手上拿着的甜秸秆才重新放回嘴里，一边哼唧，还一边含糊不清地念叨着：“狗日的封朽死了，这天下反倒不太平了。” “你狗日的要是活着，老子天天想怎么打死你就行了，哪来这么多屁事。” 念叨着，念叨着，眼睛便合上了，细小的呼噜声紧接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