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道隐无名
这是一个幽深的山谷。 这个山谷隐匿在群山之中,鲜有人知。 山谷四周常年瘴气弥漫,常人所不能随意出入。 山谷之内总是烟雾缭绕,外人常无法辨别方向。 然而在山谷的中央地带,却是芳草遍地,百花齐放,水泊竹林点缀期间,宛若云中仙境,人间天堂。 这里四季如春,气候宜人,尤其花草树木最是繁盛,其次便是那无处不在的斑斓彩蝶。 彩蝶翩舞,如梦如幻。 隔世美景,引得一位太游方外的世外高人驻足此地,并决定在此隐居,将此无名山谷命名为梦蝶幽谷。 既要隐居,当有定居之所。 故而那位高人便在梦蝶幽谷之中建造了一间楼舍,舍名-齐物漆园。 此名取义庄子齐物论道与漆园为吏这两个典故。 齐物漆园门楼两旁,各自悬挂着一块木牌,木牌之上分别写到: 恣情枕上飞庄蝶,任尔云间骋天龙。 好一处休闲避世之地,好一座笑谈红尘之所。 花木香风弥漫,彩蝶翩然起舞。 美景之中,再闻弦音袅袅,与这阵阵花香一起沁人心脾。 但见漆园之中,碧水绕草厅。 草厅之内,放一扇屏风,摆一台桌案,陈一床古琴,静等一位知音。 远见倩影迷蒙,美人缓坐,玉手青葱,拂动弦音。 抚琴刹那,清泉叮咚,百雀合鸣。 闲云野鹤惯,青山戏红尘。 好一曲至雅琴音。 琴声之中,一位潇洒的身影轻摇手中阴阳羽扇,缓步踏上园林。 只见此人身材消瘦,白袍加身。 容似孩童却长须为伴,两鬓微白;人似暮年却手脚轻便,眼带精光。 但见此人轻摇羽扇,一步一踏甚潇洒,一动一作沐仙风。 却见此人悠然自得地躺在了草庐旁边的躺椅之上,手中阴阳羽扇一动,身旁焚香自燃。 此刻熏香袅袅,琴音靡靡。 那人半躺柔榻之上,美人彩蝶作伴,好不自在。 只听那人摇着手中的羽扇,手掌合着拍子,开口吟唱道: “为沽美酒,过溪来、谁道幽人难致。 更觉元龙楼百尺,湖海平生豪气。 自叹年来,看花索句,老不如人意。 东风归路,一川松竹如醉。 怎得身似庄周,梦中蝴蝶,花底人间世。 记取江头三月暮,风雨不为春计。 万斛愁来,金貂头上,不抵银瓶贵。 无多笑我,此遍聊当宾戏。” 人声古朴,和着幽幽琴音,更添愁思,亦更显洒脱。 一曲音声毕,谁人计说辞。 “原来堂堂道门大宗师也会有愁思啊。” 忽来一声笑语,惊起满园彩蝶。 躺在柔榻上的人处事不惊,一脸淡然,轻轻说道: “弦思,去备茗茶。” 草厅之中那位抚琴的美人闻言,缓缓起身,欠身应道:“是,主人。” “不必了。” 话音再起,但见一道佛影踏上漆园,圣气逼人。 只听佛者开口吟道: “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 百年三万六千日,空在人间走一回。” 来人,正是在秦仙手下救回浥轻尘与玉无双二人的佛门高层,念弥勒。 躺椅之上的道隐无名未曾起身,只是轻摇着自己手中的羽扇,调笑道:“这位自西方而来的佛门大师,难道没有人跟你说过,未经主人允许便在别人的地盘吟诗是非常无礼的行为吗?” 念弥勒双手合十,道:“佛门中人,不谙中原俗礼,倒是唐突了。只是贫僧听闻中原人崇尚道德礼法,礼节甚多。俗话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怎么,客既前来,主人还要躺在床上迎接吗?” 道隐无名淡笑一声,道:“大师有所不知,中原的那些繁杂礼法皆是儒门的那些文儒酸士所遵循捏造的。我道门崇尚潇洒无为,率性求真,自然之道,当是自然而然。大师只知道有客自远方来,却不曾知晓我中原尚有客从主便这一说法。” “哦?”念弥勒一笑,道:“倒确是贫僧孤陋寡闻了。今日贫僧有幸得见传闻中的道门大宗师,倒真是对神州中原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啊。” 道隐无名道:“大师言重了,山人凡夫俗子,怎可代表中原大地呢?倒是大师之智慧,让我对西方小众佛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啊。” 道隐无名轻摇手中的羽扇,对那草庐中的侍女吩咐道:“弦思,去帮我沏一杯上好的龙井茶吧。” 弦思微微颔首,问道:“那这位大师……” “他的茶就不用了,只沏我的茶就好。”道隐无名说道:“大师方才也拒绝过了,想来是中原的茶太过香浓,入不了西方僧众的口。正好,我道门历经数次乱世,周济天下多时,早已式微,底蕴不再。不若以慈悲为怀、明哲保身的佛门那般富力。为我省下这一杯龙井,也算是大师聊表心意吧。” 弦思嘴角微动,终是轻轻点头,应了声:“是。” 便缓步退出,往园外去了。 偌大齐物漆园,只剩两人。 一位佛者,一个道人。 念弥勒道:“看来大宗师仍是对当年冥界大战,佛门未能给予中原更多援助之事耿耿于怀啊。” “唔,大师说的哪里话,我道门好不容易有一次表现自己的机会,这种好事佛门怎么好意思来抢呢。”道隐无名说道:“相比于一言不发便人间消失的儒门,你佛门至少还曾承诺过会向中原派出使者,用以协助对抗冥界。虽然到了最后我也没有看到佛门派来的使者人在哪里,但单是这个表态便比儒门要强太多了。冥界大战之后,我对儒门都没有介怀,又岂敢对佛门心存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