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隔世绝恋
鸣柯呆呆地伫立在一处亭前,从没有想过居然还会再回到皇宫,只是这里不再有穷奢极欲的君臣,再也见不到醉生梦死的笼中鸟。鸣柯缓缓向前而行,忽见在墙角下蜷缩着一老婆婆,老婆婆一头白发,满脸沧桑,双手颤抖,看见有人来,本想站起身子,却差点摔倒,鸣柯忙上前将其扶住。鸣柯问道:“婆婆,您怎么会独自在这里?”老婆婆颤声道:“我能去哪里?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可是迁都以后,我便被人抛弃了。”鸣柯听了,心生一股凄凉,很是触动,柔声道:“婆婆,您打算去哪里?”老婆婆道:“这位姑娘好面生,应该不是宫里人吧?”鸣柯答道:“我们只是平民百姓,只是想看看皇宫是什么样子,过过眼福。”老婆婆噢了一声道:“姑娘你们可知道燕京的西柳巷?”鸣柯点点头。老婆婆露出喜悦的神情颤声道:“我眼睛不太好,而且从来没有出过宫,所以一直不敢走出去,姑娘你能否发发慈悲,带我这个老婆子去西柳巷吗?我要去找一位好友。”鸣柯忙道:“当然可以。”“西柳巷那里有一棵老榆树,你们把我送到那里就可以了。”鸣柯见老婆婆风烛残年,在宫里侍候人一辈子,晚年却是落得如此下场,不免心生怜悯,当下便与周、良番搀扶着老婆婆走出皇宫,鸣柯想到自己的母亲,如果找不到她,晚年是否也会如这婆婆一般无依无靠?三人带老婆婆走了约有半个时辰,便看见西柳巷的那棵高大苍老的榆树,‘木鸣柯以起风’,念起这诗句,让她骤然想起自己名字的由来,还是母亲给她起的名字。鸣柯本想送婆婆到好友的家中,可老婆婆执意不肯,这让鸣柯起了疑心,三人只好偷偷地跟在老婆婆的身后。只见老婆婆敲响一户人家的院门,鸣柯从栅栏的缝隙中向里面张望,有一妇人正坐在庭院中做针线。听见有人敲门于是抬起头走向院门,这妇人这一抬头不打紧,鸣柯惊得张大了嘴巴。周见鸣柯的表情十分震惊,忙问道:“郡主?那人是谁?”鸣柯呆了的半晌才颤抖着出话来:“娘,那是我娘。”正话间,王翦云已将婆婆请进了屋内,鸣柯当下已是一头汗水,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在作梦?娘还活着。”着她便箭一般冲进那个房门,眼前这个妇人,年近四十,虽然身穿粗布衣服,头上无一发饰,简朴得犹如一名村妇,但那衣服却掩盖不了她那非凡的气质与清秀的面容。王翦云对于这个闯进来的女孩子感到很突然,惊疑地望着鸣柯。鸣柯发觉自己心如鼓擂,喜极而泣:“娘,我是鸣柯啊!”“鸣柯?”王翦云呆呆的,站在那里文丝不动,她仔细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女儿,那条水玉项链赫然挂在她的项上,再抬头望着那颗眉痣看了半晌,温润双眸渐渐被清泪占满,突然迸发出凄厉的哭声,奔上前紧紧的将鸣柯一把抱住。“女儿,你真的是我的女儿?”鸣柯也因此哭得肝肠寸断,母女俩已阔别十一年,鸣柯也已长成了婷婷少女,今日相见,悲伤与喜悦让她们无法控制自己。周上前劝道:“伯母,不要太激动,坐下来慢慢。”两人这才坐下,王翦云为鸣柯拭去脸上泪水,疼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慢慢倒出十一年发生的事情。原来,十一年前,完颜亮早就听闻完颜宗安的妾室王氏貌美如花,于是在下旨诛杀完颜宗安一家时,将其带回宫中,并欺骗王翦云如果不从,就杀了她的儿女,王翦云在受辱之后,自杀过两次,都被人救起,她深信老不放她离去,定是让她在有生之年能见到自己的儿女、因王翦云自从进宫以来,一直都是冷眼面对完颜亮,完颜亮一怒之下将她打入冷宫,王翦云每日吃斋念佛,去年因自己得了一场重病,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活下来,但是她依然躲过了那一劫,活了过来,这一切让她更加坚信总有一会见到自己的儿女,直到完颜亮迁都汴京,完颜亮本想杀了她,但是见她几次大难不死,知她命大,这才放过她,并将她留在旧时的皇宫中,但留下来的守卫见她可怜这才让她出宫、对外声称王翦云已死。因完颜亮所有心思都放在攻打大宋,对她的生死并不在意,王翦云出宫之后才知道一家人在十一年之前便已被完颜亮诛杀,完颜亮骗了她十多年,本来她已经心如死灰,上却让她真的在有生之年见到了自己的女儿。鸣柯也将这十一年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娘亲听,当听尹白宁收养了鸣柯时,王翦云不觉一震,她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尹白宁收养了她的女儿,鸣柯见母亲表情复杂,或悲或喜,一直苦读读心经的鸣柯,也有些猜不透母亲的心情。鸣柯拿下那条水玉项链递给王翦云道:“娘,其实有一件事,做女儿的不该问,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心中到底爱的是谁?当年到底是谁下毒毒害李仁爱的?”王翦云目光闪烁,并没有回答,只是久久地望着那条项链,眼睛又一次湿润了,过了好一会才道:“这些都是上一辈子的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你对爹,应该没有爱吧?对义父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王翦云的手微微颤抖,眼中闪现一丝零乱,但依然没有开口回答。鸣柯已然发觉,只要提到尹白宁,母亲的明眸就会骤然一闪,鸣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这份感情为什么没有出来?“你爱义父?为什么?”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突然传来响声,众人向外望去,尹白宁已推门进来。王翦云忽见眼前这个三十年没有见面的人,突然一怔,虽然彼此都已经老去,两人见面依然让彼此心潮澎湃。尹白宁站在王翦云面前,全身颤栗:“没想到,你爱的人是我。”王翦云见尹白宁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定了定心神,长吁了一口气道:“真没想到,我还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你。”“翦云,事到如今,你可不可以把你内心所有的真实想法告诉我。”王翦云苦笑道:“时至今日,还有什么必要出来吗?”“你爱的是李仁爱,还是我?”尹白宁依然不依不饶的逼问道“在离开你之前,我以为我一直喜欢的是李仁爱,但是在你离开之后,我才发现,我一直记得李仁爱对我的无情,和你对我的好,我这才醒悟,原来我是爱你的,直到今依然如此,只是我一直争强好胜,我以为郑媚娘为什么会强过我?我被好胜之心蒙蔽了双眼,一心要得到李仁爱的心,却忽略了内心的真实情感。”尹白宁听到此处,不觉红了双眼激动道:“那么今,你愿意和我走吗?”王翦云摇摇了头道:“不,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王翦云了,我的心境已完全没有了当年那分对生活的热情,白宁,你走吧。”尹白宁眼中的希望之火瞬间被熄灭:“原来刚才你所都是在骗我?”“我为什么要骗你?”“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吗?”王翦云坚定道:“是的,我可以对发誓。”尹白宁紧紧地挥舞着拳头:“翦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了你付出了我的一生,我一生没有娶妻,一切都是为了你。”尹白宁歇斯底里吼着,鸣柯看得呆住了,在她的记忆中,义父永远是理智的,今日见到母亲情绪却如此失控。王翦云侧过头去,仍然摇头道:“白宁,我这辈子欠你太多了,我无以为报,来生我一定还你。”“来生?来生有多长?”王翦云哭道:“我决心已定,真的很抱歉。”“好,我走,在我走之前我能和你再聊几句吗?”王翦云无声地点点头。尹白宁一步一顿走到王翦云的身边,从她手中拿过项链戴在了她的项上,望着她那几根白发道:“我还记得这条项链的这两句‘月满清透,凤无珠光’吗?是你三十年前所写,‘月满清透’是你的希望,你是多么希望自己的爱情像满月一样圆满,‘凤无珠光’这句的是你本是皇上的妃子,本来是一只凤凰,但是却流落在外,没有了珠光,当时我是多么怜惜你,那时,我便发誓非你不娶,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你知道吗?你如今虽然已经年近五十,但是你依然那么美,风韵犹存,有另一番美丽,我想告诉你,我为什么一直都忘不了你,你虽然争强好胜,但是,你坚强,多才多艺,你的歌声,你的诗词,你的舞姿,你的笑,你知道你的女儿哪里和你最象吗?她和你一样坚强,一样的多才多艺,但是她的心地善良,与世无争,这些是你不具备的,但是我还是最爱你,爱你的毒,爱你的美,你就是我的毒蝎子,就算你来咬我我也心甘情愿。我这一生就栽在你的手里了,可是我却更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