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事竟成
迅速吃完那份味道尚算不错的宵夜，辛寂进了卧室。 走到墙边，一张宽大的床从墙后滑出来，辛寂斜躺到床上，大床自动调整了倾斜角度，让他靠得更舒服。 一道投影从天花板洒落，形成屏幕，显示出众多内容。 辛寂一边消化食物，一边漫无目的地浏览着今天的新闻。或许是那一口宁神茶的恢复效果太好，过了半个小时，他仍然没有一丁点的睡意，脑中反而清醒无比，一片空明。 “咦，正好有一场超级星战联赛在直播，南十字星的‘飞鹰队’主场对战赤湾太空城的‘采矿工队’，同区死敌啊，一定很精彩！既然睡不着，那就看看好了，反正明天不用上班。”辛寂看到一条提示消息，十分惊喜，这下更是无法入睡了。 星战联赛是地球联邦最火爆的体育赛事，并非联邦首创，是联邦从进入星际时代与外星文明接触沟通之后引进改良的对战模式。 参与比赛的人员都是正式的原力武士，按照实力划分成多个级别的职业联赛，主要在虚拟世界进行，既有九人制的室外团战，也有五人制的擂台个人战。 赛事引进联邦不久便风靡全国上下，几个世纪以来，星战联赛早已形成了庞大的文化特色，每所小学、中学、大学，每个社区、城市、星球都成立了自己的战队，参加各级大大小小的业余或职业比赛，如今星战联赛在亿万公民的日常生活中无处不在，衣服、广告、街边到处可见星战联赛的元素，狂热粉丝不计其数。 在联邦各级赛事之中，级别最高、观众最多、赚钱最狠的就是超级星战联赛，各支战队的核心成员几乎全是家喻户晓的超级大明星，他们的财富、名气和影响力比最顶尖的影视歌星有过之而无不及！ 辛寂自小就喜欢看星战联赛，算不上狂热粉丝，不过受同学和朋友的影响，对家乡火星的“先驱者队”非常喜爱，闲暇之余就会观看先驱者队的直播。 因为联邦各大星球的作息时间并不同步，按照主场的时间来安排，所以这场比赛在地球时间深夜直播，辛寂津津有味的看完了整场比赛，时间又过去了两个小时。 回味了一会儿比赛的精彩之处，辛寂关掉屏幕，房间暗了下来，准备睡觉。 然而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眼看快到凌晨四点，还是没有丝毫的睡意。 “这是什么情况？”辛寂睁开眼睛，略感无奈，他极少失眠，今晚的情况很不对劲。 胡思乱想片刻，辛寂联想到最近冥想之时的异动，跟以往的感觉略有不同，好似随时都有可能突破，于是决定进行冥想修炼。 冥想并非一定要在感应舱中才能进行，感应舱的作用是提升冥想效果，但是使用时间有限，不能超过意志临界点，所以很多勤奋的人在用完感应舱之后，稍作休息，当天还会继续冥想，这个方法被称作自发冥想。 自发冥想的效率当然不如在感应舱中，但是自发冥想没有时间限制，投入数倍的精力，累积起来的成效也能顶得上在感应舱中的冥想。 一些经济比较困难的人用不起感应舱，或是无法长久连贯的使用感应舱，就只能通过自发冥想来弥补。 通过自发冥想也可以感应到真空能量，只是难度极高，极其罕见。 在早期，感应舱还没有被发明出来之前，每一个原力武士都是通过自发冥想感应到真空能量的，以现在的标准去衡量，最初的那些原力武士每一个都是天纵奇才，他们大多数后来都获得了很高的成就。 冥想术是从地球时代发展起来的，有许多不同的流派，比如观想派，唯心派，胎息派等等，同样的冥想术对不同的人，修炼效果也会有很大的差异。 起初，各大流派都认为自己的冥想术才是最好的，争执不断，于是联邦通过大量的数据收集，结合最初那些原力武士的修炼心得，最后整理出七种基础冥想术，向所有公民免费公布。 这七种基础冥想术各有特点，不分高下，几乎所有联邦公民都可以在其中选到一种合适自己的，用于修炼冥想。 辛寂修炼的是“空明静息法”，正是那七种基础冥想术之一。 空明静息法兼有观想派和胎息派的特长，最大的优点就是中正平和，易于入门，也是地球联邦修炼人数最多的基础冥想术，占全部公民三成以上！ 空明静息法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冥想的时候对身体姿势没有任何要求，只需完全放松即可。 辛寂从十五岁开始，修炼空明静息法已有十年，经验可谓丰富。 他甚至没有坐起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闭上双眼，全身放松，呼吸逐渐放轻，不到一分钟，便形成一种柔、缓、细、长的呼吸，细若游丝，若有若无。 在这个过程中，辛寂一点点的排除杂念，脑中观想出一处空旷明亮的意识空间，进入了空明状态。 整个房间陷入寂静黑暗之中，落针可闻，房间的墙壁掺杂了大量的隔音材料，在智能家居系统的控制下，所有的家具电器包括手机，都处在静音免打扰模式，在辛寂没有退出冥想之前，绝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干扰。 在开始的几分钟，辛寂还能听到自己那淡淡的呼吸声，还有心跳。 渐渐的，辛寂的意识变得模糊，连呼吸和心跳也听不到了，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甚至时间也停止了。 “以前好像没有这么快就进入空明状态？” 辛寂脑中闪过一丝疑惑，转瞬即逝，这念头如同一朵浪花融入了无尽的意识大海。 在空明状态中，如同梦境，半梦半醒，辛寂全凭下意识保持着清明，然后不停的在意识空间中摸索着，试图找到那无处不在的真空能量。 换作以往，最终都不会有什么结果。 但是，这一次却有所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之中，辛寂的知觉越来越强烈，他的意识似乎比感应舱中冥想时还要敏锐了数倍不止，脑海进入更深的层次，然后，在意识空间的边缘处，那道阻挡他七年之久的隔膜再一次出现在面前。 在这个晚上，辛寂的大脑超乎异常的亢奋，持续七年之久的执念，还有持之以恒的可怕毅力，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一往无前，冲向了那一层隔膜。 “咔嚓……” 一道类似物体破裂的声音在辛寂脑中响起，意识空间震动连连，也许是经过多年的冲击，那一层隔膜原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只剩下最后一丝抵抗力量，看似坚不可摧的隔膜竟然被辛寂一下击穿，毫无预兆的破开了！ 那层隔膜消失不见，仿佛擦去玻璃上的水雾，撕掉挡住视线的那一层纱纸，整个世界立时变得清晰起来。 在这个关键时候，辛寂的知觉无比的清醒，好像在做梦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古井一般平静而又自然，感知越发敏锐，下一个瞬间便发觉自己的周围飘荡着一丝丝非常微弱的气息，时隐时现，无形无象，无色无味，却又无处不在。 这种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由无数极其微小漩涡状的气旋组成了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让人感觉自己无比的渺小，气旋仿佛有生命一般飘来荡去，节奏如同海上生成的波浪，不论是墙壁还是地面，全部轻松穿透而过。 辛寂清楚的“看”到无数气旋进入自己的身体，然后从另一边飘出来，自然而然的知道，整个宇宙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它们，因为它们就是宇宙本身。 “真空能量！” “这是真空能量！” 辛寂在心里惊喜的无声呐喊：“我终于感觉到真空能量了！” 这些细小的气旋就是真空能量的本质，曾经被叫作暗能量，它们真正的大小仅有一个普朗克长度，也是有意义的最小可测长度。正是它们组成了无限广大的宇宙空间，也是一切宇宙运动的原始动力。 在感应到真空能量的一刹那，还没等辛寂的惊喜落下，脑海之中产生了异变！ 原本周围平静的真空能量莫名躁动起来，飞快的向他移动汇聚，以自己的大脑为中心，迅速形成一个无形无色的漩涡，潮水一般疯狂涌进来。 不同于之前真空能量的穿透，这一次，真空能量进入辛寂的大脑像是找到家了一样，只进不出。 “这是怎么回事？” 辛寂大吃一惊，他从小就想成为原力武士，自然知道原力武士的修炼步骤，在感应到真空能量之后，接下来要选择基因属性契合的功法，吸收真空能量与躯体干细胞结合产生原力，在体内各处凝聚原力节点。 自己还没有做过基因属性检测，也没有功法，根本不可能修炼。 “大脑吸收真空能量，这种情形有点像念力修炼，但是修炼念力的前置条件至少要突破高级武士达到武将的修为才能做到，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辛寂有点惊慌失措，随着越来越多的真空能量被他的大脑吸收，他发现自己的意识空间在飞快的膨胀扩张，意识更加清醒，思维如同闪电般快速，这似乎是好事，但是不受自己控制，而且他无法退出冥想状态了。 在辛寂的感应中，房间里甚至刮起一道rou眼看不见的真空能量风暴，而自己的大脑就是风眼！ 辛寂束手无策，此时意识空间比原来扩大了十倍都不止，吸收真空能量的速度随之提升。如果说之前是用吸管一口一口的吸进来的话，现在就是用大碗一碗一碗的往里灌！ 时间流逝，不清楚过去了多久，辛寂的意识空间终于停止了膨胀，渐渐的稳固下来，但是无形的真空能量风暴还在持续，异变再生，原本明亮通透的意识空间里面竟出现了朦胧的迷雾，好似将某个场景遮掩住了。 “这片迷雾后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辛寂惊奇不已，下一个瞬间，迷雾缓缓散开，景象显露出来，一览无余。 这似乎代入了某个人的视野范围，奇怪的是只有黑白两色，还隔着一层玻璃，看到的世界有一点扭曲失真，而且视力不佳，接收到的光线模糊不清，只能大概确定自己身处在一个宽敞的大房间里面，随着视野的轻微晃动，看到不远的周围有几个圆柱形器皿。 这些器皿整体高约两米，下半截是金属底座，上半截是全透明的玻璃容器，里面注满了清澈的液体。每一个器皿里面都浸泡着一个刚成形不久的人类胚胎，胚胎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只有五六个月大小，长长的脐带连接到底座下面，时不时的往胎儿输送营养。 “这是联邦的育儿室！” 辛寂震惊得无以复加，也就是说，自己看到的是一个还在营养槽里的胎儿眼中的世界！ 胚胎看到的世界时间流逝快得不可思议，通过旁边营养槽里其他胚胎的成长速度判断，几乎是一个瞬间就过去了几天之久，每隔一段时间就有穿着白大褂像是医生的人到育儿室巡查，记录胚胎的成长状况。 时不时还有一对对的夫妻前来探视这些胎儿，不久之后，辛寂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他们站在育儿室外面，样貌比辛寂印象中的还要年轻一些，即使隔着营养液和玻璃，也能感受到他们眼中nongnong的关爱与期待。 “原来这是我自己在幼儿时期看到的一切，埋藏在记忆的最深处，然后被意识空间回溯出来了。” 辛寂恍然大悟，接下来果然如他所料，很快这一批胎儿成熟了，从营养槽里抱出来，等到适应新环境之后就移交给各自的父母带回家去。 时间以千倍万倍的速度往前飞奔，辛寂眼中的世界渐渐有了色彩，他重新经历了第一声哭泣，第一次哺乳，第一步行走…… 在三岁的时候辛寂跟父母乘坐飞船从地球返回火星，然后进入启蒙幼儿园，小学，中学，熟悉的同学和朋友，好的事情坏的遭遇，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不论是记得的还是早已忘却的，全部从头回溯。 十八岁之时，辛寂独自到地球求学，进入海峡大学，每一堂课程，每一次冥想，每一天健身，每一遍练拳，通通快进重播。 时光飞逝，记忆回溯很快抵达尽头，到了辛寂跟武馆签下协议，然后回家感应到真空能量的这一天。 驾驶磁浮摩托车回家，洗漱，吃宵夜，观看超级星战联赛，关灯，进入冥想……画面定格在了辛寂躺在床上的那一刻，一刹那后，记忆回溯的时间终于跟现实时间同步。 辛寂发现自己终于停止了吸收真空能量，无形的风暴立即散去，他成功的退出了冥想状态。 在床上躺了不知多久的辛寂猛的坐起身来，睁开双眼，漆黑的瞳孔放大到极限，五感回归，他立即察觉到了自己的奇异之处，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