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回 敖山会猎成周王宴
宣王九年五月，初吉，宣王黎明前就起来，洗漱完毕，用膳早点，之后，问道：“大臣们都到了没有？” 侍女回道：“陛下，天还没有大亮，大人们哪里有陛下起得早。” 宣王应道：“是吗，朕起得是不是太早了？” “陛下四更即起，已经成了习惯，奴婢都习惯了，只是陛下的身体要保重，起得太早伤身。” “小丫头，还心疼朕，朕的身体好着呢，朕今年才六十一岁，还年轻着呢，还没到八十九十岁。”宣王说道。 天刚亮，宰弘大人到，跟着司徒樊山甫到，只听樊山甫说道：“太宰大人起得真是早啊。” 太宰弘回道：“樊大人也是一样敬业，起得早，这会王上早就起床了，王上的习惯，我们臣子的都知道，十年没有一天睡过懒觉，我们如何安心睡懒觉，你说，是吧。” “那是，我们做臣子的，得和王上保持一致，不但是心要一致，还要身体的生物钟也要保持一致，不能拖后腿，这一点做不到，我看也不要做臣子了。”樊山甫附和说。 说话间，其他大臣也都到了，虢文公，蹶国公，大宗柞伯，大史单颂，大祝姞伯，大卜卫伯，大司马程伯休，司空扬，司士同，司寇虞，内史虢生，内宰琱，膳夫吉父，大将军兮甲吉父，虎臣圻，师氏龢，保氏惠安，大乐礼毛公歆，还有诸多王上身边的生活随从官员都到了。 天亮了，宣王在随从人员的陪同下，出了王宫，来到大殿广场，上了王辇，出应门，龙旗招展，御林军威风凛凛，护卫大军气势磅礴，浩浩荡荡的向成周洛邑出发。 这次会猎不同于以往，春狩，狩的概念就是军狩，展示军威，展示最先进的军事武力器械，现在，王朝最先进的战斗武器是战车，所以这次的狩猎，是以战车狩猎为主，也所以这次的春狩的主题为《车攻》，进行军事实战演练，演练车猎，这在春猎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的这么大规模的采用四马战车进行车猎，包括诸侯君也得驾着四马战车一同参加车猎。 五月十二日，宣王到了成周，明天诸侯就到，参加朝见会猎，这天夜里，宣王一直担心自己睡冒了，睡过头，问了几次侍女，到什么时间了，第一次宣王问侍女：“到了什么时光了？” 侍女回道：“陛下，还没过夜半。” 宣王睡去。 第二次宣王又问道：“夜里啥时光了？” 侍女又回道：“天还黑漆漆的，离天亮的时间还早呢。” “朕怎么好像听到外面诸侯的车铃声？”宣王说道。 “是的陛下，外面是有诸侯到了，陛下还是先睡吧，到时奴婢叫醒陛下。”侍女说道。 宣王睡去。 第三次宣王醒来，又问道：“这是啥时光了？” “陛下，现在是四更天，黎明前。天快亮了。”侍女说道。 “外面很多诸侯都到了吧？” “是的陛下，诸侯都到了。”侍女说道。 “好吧，朕也起床了。”说完，起身洗漱。 今天宣王身穿崭新的日月星龙袍，头戴礼冠，腰间的玉佩，喤喤有声。 宣王在侍从的跟随下，走出寝宫，到了广场，一看，几百诸侯大龙旗迎风招展，龙旗边的铃声随风飘扬奏乐，诸侯列阵，准备随王上出车会猎，这阵势，几辈子人也没有见过。 宣王来到诸侯阵前，诸侯高呼：“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王说道：“众爱卿免礼，众爱卿辛苦了。” 诸侯回道：“效命天子，万岁，万岁，万岁。” 宣王下令：“出发。” 五更天，大军向两百里的敖山头的猎场出发。敖山，黄帝以前的都城所在地，粮仓敖的发明地，商朝曾经的敖都所在地，这是一个王家猎场，黄河边，山谷旁，敖山，一个平头山头，丘陵地势，平整，坡度不大，适合军训，是个顶级的王家军训狩猎基地。 王辇，诸侯车辇，猎车，排列整齐有序的驾着四匹猎车向东奔驰，这些驾驭猎车的四匹公马，个个都是健壮结实的，训练有素的良马，两个时辰之后，辰时初刻，大队人马已经到了敖山脚下的甫田的大草原，这个敖山的猎场真是大啊，平顶山头下有草甫场，几百诸侯猎车，和王朝五千辆猎车，汇聚于草甫，准备车猎。 宣王令大司马程伯休点名诸侯。 大司马程伯休大声叫道：钜兮，齐国，纪国，淳于，鄱国，莱国，莒国，祝其，诸国，介国，潍夷，东镇，述国，淮甫，羿国，奄盐，灌国，海角，海眉，海陵，海阳，况国，津国，向国，鄟国，郯国，邿国，钟吾，鄫国，阳国，用国，过国，运国，任国，邹国，谭国，牟国，盛国，肥国，宿国，鄣国，须句国，郕国，郜国，曹国，鲁国，茅国，邾国，颛顼，祝柯，鄙国，商薄，鬲国，萧国，彭国，徐国，下邳，邗国，吴国，宜国，越国，棠国，虎国，州来，椒国，群舒七国，六国，英国，慎国，漆国，钟离，胡国，陈国，宋国，巢国，桐国，皖国，聃国，项国，杞国，戴国，谷国，顾国，东焦，东鄢，卫国，匡国，滑国，刘国，温国，苏国，巩国，葛国，霍国，京国，管国，祭国，夹国，许国，暴国，顿国，房国，蒋国，蓼国，光国，息国，江国，凡国，历国，舟国，雍国，虢国，焦国，盂国，应国，邢国，南宫，聂国，攸国，饶国，赵国，虞国，郇国，倗国，晋国，共国，耿国，翼国，原国，匡国，温国等国。 应到的三百多个男爵以上诸侯，全部到齐，这些诸侯都是洛阳周边以及东部诸侯国参加这次王会夏猎。 宣王下令：“围猎开始，第一名的朕在晚宴上大赏。” 诸侯穿着红色和金色的龙袍，以及各类官服，开始驾着四马奔驰，和将士们一起有节奏，有组织的组织车猎，向敖山猎场进军。这气派，这阵势，让人叹为观止，各种旗帜代表不同的战队，代表不同的国家和身份，有龙旗，蛇旗，龟旗，鹤旗，牛尾旗，各种旗帜让人眼花潦乱。 围猎就是实战演练，敌人就是猛兽。 围猎射箭，讲究的是说那射那，如果射偏了，说明射箭技术不够完美。这个时候，就讲究一个人、箭、弓三者间的有机配合，弓箭手的弓箭选择和人的个性习惯的有效搭配，遵循“三均法则”，而不是三者任意搭配，包括射箭的各种预算，风的阻力大小，野兽奔跑的速度的估算，箭的速度的计算，以及自己的四马速度配合等等，遇到大兽，战马可能害怕，还会大叫嘶鸣，发生意外，这就考验驾驭者的能力，四马猎车的驾驭，六根辔缰绳的指挥，不同于单骑驰骋，还是考验一个驾驭者的综合能力，有时马见到大兽之后，两侧的驂马就会偏离。 驾驭战车，射箭，是这个时期的主要战事本领，六艺考核，射箭，驾驭，也是考验一个君主的综合能力，是否上进，还是是个顽固子弟，不学无术，都从此反应出来。 围猎在继续，上山下山的猎车，尤为讲究驾驭技巧，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四马猎车，猎车虽然轻巧，对于四马来说，也是具有相当大的风险，一不小心，就会侧翻，就会前空翻，好不危险，六根绳辔，时时刻刻，提醒四马的方向和指令，如果遇到大兽，又在半山坡上，这如何是好，当然，考验你的技术到了，如果此时射箭，猎物，那么，你该如何处理呢？如果是敌人，你不发箭，你已经死于敌人的利箭之下，所有，见到大兽就得发箭，还要让你的四马攒蹄，不得惊慌，不得偏离方向，六根辔绳，就是你的指挥棒，一切的掌控都在于它。具体场景我们不去一一介绍，人太多，高手如云，到了中午时分，战士们将上半场的猎物汇总到了一起，又扛又背，又抬又拉，猎物堆的象小山，主簿一一记入战绩簿。 下半场继续车猎，到了下午太阳偏西之时，宣王下令围猎结束，钲人鸣锣收兵，一个时辰之后，几百诸侯，三军将士从敖山猎场全部汇集于山下甫田广场，鸦雀无声，只听马斯的喘息声。看来诸侯和将士在宣王面前还是既威武又肃穆的，说明宣王统御有方，官制严明。 诸侯大军无声的跟随宣王奔驰回到洛邑成周，那里宣王设立了王宴，宴请诸侯将军，犒劳三军将士。 满载而归的宣王，设王宴招待大家，王宴是最高级别的宴会，他的隆重性，相当的高，诸侯士大夫都汇聚洛邑大庙，奏王乐，御厨们烹煮当天车猎猎物，有天鹅鸿雁，熊掌罴掌，虎鞭豹胆，鹿茸麋沸，穿山甲，野猪飞雉，狮子头，野味十足，喝的是王家专供白酒，酒醴名曰黑秬白，这是宣王特酿窖藏十年陈酒。作乐非常讲究，这是王朝礼制，作乐编钟主奏，笙为首，铜管乐器随后，琴瑟调和，打击乐器重音作势，王宴乐曲名为《湛露》，这是王上专用乐曲，其他诸侯君是不可用的，今天宣王大设王宴，奏王新乐。 音乐响起，毛公歆赋歌： 湛湛露斯，匪阳不晞。 厌厌夜饮，不醉无归。 湛湛露斯，在彼丰草。 厌厌夜饮，在宗载考。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 显允君子，莫不令德。 其铜其椅，其实离离。 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此段歌赋重复两次。 这首歌词正坤翻译大意说： 清清的露水啊，不见日出不会干。 长长的晚宴啊，不喝醉不要归去。 清清的露水啊，在那茂盛的草叶上。 长长的晚宴啊，宗庙里的钟一再敲响。 清清的露水啊，在哪枸杞和棘树上。 英明诚信的君子啊，没有不享有美德， 青青的桐树和梓树啊，果实累累压枝头， 谦逊和蔼的君子啊，没有不享有威仪。 一曲王乐奏罢，音乐再次响起，诸侯代表回赋歌颂宣王泽及四方的诗歌《蓼萧》，其诗曰： 蓼彼萧斯，零露湑兮。 既见君子，我心写兮。 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 蓼彼萧斯，零露瀼瀼。 既见君子，为龙为光。 其德不爽，寿考不忘。 蓼彼萧斯，零露泥泥。 既见君子，孔燕岂弟。 宜兄宜弟，令德寿岂。 蓼彼萧斯，零露nongnong。 既见君子，鞗（tiao）革冲冲。 和鸾雍雍，万福攸同。 此段歌赋重复两次。 这首歌词正坤翻译大意说： 高大粗壮的香蒿上，露水清澈而透亮， 我已见到君子，心里是多么的舒畅。 宴饮之时说着笑着，这里是安乐的地方。 高大粗壮的香蒿上，露珠滚滚的在香蒿上。 我已经见到君子了，使人赶到十分的荣耀。 他的德行没有偏差，愿长寿百岁人不忘。 高大粗壮的香蒿上，露珠晶莹又剔透。 我已经见到君子了，无比的欢乐和和睦， 亲密无间的好兄弟。品德高尚长寿安康。 高大粗壮的香蒿上，露水明亮又浓厚。 我已经见到君子了，马辔低低的落下来。 铃铛儿响得叮玲玲，万寿无齐聚您的殿堂。 这两首写晨露滋润万物的诗，都很巧妙的表达上下君子的感情，“宜兄宜弟”正如宣王说的“哥呀弟呀”要表达心情是一样的。 诗毕，酒过三巡，宣王奖赏车猎第一名者，获得车猎第一名的，是赵国君奄父，他的猎物最多，品种最齐，虎豹都有，这也表明他的驾驭技术，还是得到先祖造父的遗传，这是家源原因，先祖造父就是靠驾驭技术精湛而立功受封赵国，这是赵国的荣耀和资本，怎可荒废祖传的驾驭秘诀。诸侯君心里大多还是服的。 宣王大赏赵奄父，奄父风光的受赏，荣耀自豪的领赏。宣王受命奄父为王“御马特侍，”就是王上外出，可以让他来驾驭王辇。和当初造父的御马是一个职位，只不过不是常侍，而是特侍，需要来时来，不需要的时候，你还是呆在赵国处理赵国国事。 赵国奄父获得第一名，成为宣王御马特侍，有人说，历史故事又要重演了，赵造当年就是驾驭高手得封赵国，那么赵造的故事是否也要重演一遍？ 也许真的会重演，只要历史需要，就在不久的将来，耐心等待吧。 有人坚决不信，这个故事，绝对的故事，无人相信，这是讲故事的人对赵国的唯一认识，就和秦人一样，都和马有关，故事都讲烂掉了。可是你不要不信，你可知道这马在这个时代的身份和地位？ 马的重要程度，你可能不知道，就连朝廷诸侯盖房子，礼制上都有明确规定的顺序，第一先造宗庙，第二造的就是马厩，第三造财库，第四才造宫殿宅院。你说，这个马的的重要性，到底厉不厉害，如果你能搞定马，专研马，成为马的专家，虽然老大永远做不到，你就别想，但，有了马术，你有可能排位第二，这是可以想的。 再说，就连马的的祖先都要祭祀，而且还是天下第一的王上亲自祭祀，你说这个马的地位高不高？所以，男人在家排名在宠物的后面都是正常的，犬、马第二，你如果做不了老大，你就排在犬、马之后，不足为奇，也可以理解，犬马之养，为的是犬马之劳，养你无用，还不如养犬马有用，贵族们就是这么想的。之所以这么排名次，主要根源因为这个社会不是以人为本，而是实用有效为首，宗庙，表示你的地位，你是那一宗的，庙堂之高，就是你的地位多高，你的先祖的业绩地位就有多高，庙堂不是说让你天天祭祖，而是一种象征，有庙堂的人，都是家族老大，也叫大宗，这还是以家族姓氏为尊卑的社会，这就是阶级社会的特性，没有办法，除非社会已经进化到氏族平等的社会，没有种族歧视的社会，否则，就得按照这个游戏规则走，别无选择，不信，你可以查周王朝的礼制宝典。 爱信不信，我们还是要讲跟马有关的事情。 宣王举行酒醴和王乐招待会之后，一一接见各位诸侯君，十日接见，让他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干王上这个差事看来也是不好当的，除了脑力智慧之外，还要体力，也是体力活，站功，坐功，走功，样样不一般，一天站下来，你可试试什么感觉？一天坐下来，你再看看什么感觉？ 宣王接见完诸侯之后，回朝镐京。 车猎敖山，搞定了东方，接着筹备西方田猎，春狩秋猎，巡守天下，以穆王巡守天下为榜样，不能老是呆在朝廷里，不知道天下大事，也不知道天下到底怎么样，实际的情况是否和群臣说的一样，不要等到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才报到朝廷，等待的就是战争的开始，宣王决定改变被动为主动，先发制人，兵法云：“兵不战而敌自退，这是王者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