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生死有命
林煵御剑行空，神识几乎耗尽，大汗淋漓，头脑昏沉，再加上身体负伤，十分虚弱，坚持飞出归云庄后，飞到一群树林内，林煵神志恍惚，气息一泄，脚下的青华剑一阵摇摇欲坠，苏棠趁机拿出明华扇，向地面扇出一道强劲的龙卷，支撑两人平稳落地。 林煵体力不支，晕死过去，苏棠接着林煵倒下的身体，把林煵扶到一旁的杉树下休息，看着林煵身上伤痕累累，满是刑具弄伤的痕迹，苏棠眉眼有丝担忧。 林煵由于神识过耗，沉沉睡着，胸口长命锁此时发挥着治愈之能，发着淡淡荧光，一股清凉的灵力宛如川河汇聚般涌入林煵身体，治愈着那伤痕，林煵衣内的两颗种子似乎受到长命锁的熏陶，种子蠢蠢欲动，竟有丝催生的痕迹。 苏棠玉手抹过发钗，取出一道淡淡星光，流光溢彩，最后在手上汇聚成形，是个丹药瓷瓶，苏棠接了一瓶雨水，随即取出金创灵丹和水瓶，给林煵灌水服下，林煵伤口发出一股热气，纷纷散去，接着伤口渐渐以rou眼可见的速度结痂痊愈。 苏棠看着林煵昏睡的神情，再看看远方的归云庄，离归云庄这么近终究不行，说不定杨武云还会前来追杀，自己和林煵还是趁早离开就好，至于与越玉阳那剩下的约定，怕是无法实现了，不过损失四瓶玄灵丹，以后进入玄道门有的是机会获得，越玉阳没有玉牌的另一半毫无用处，自己这身份不需要玉牌，算是毫无损失。 苏棠捡起青华剑收入青云匣，然后屈身把林煵搭在自己背上，起身背起林煵，对苏棠的力量来说，林煵并不重，倒也方便自己使出轻身之法。 苏棠提气轻身，背着林煵跃入树林，此时黎明已经到来，已经是新的一天。 林煵和苏棠也没想到一天的时间居然发生这么多事，莫名被卷入其中，而那所谓的一叶盗依旧不知所踪，林煵身上的两颗种子如何处置？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林煵和苏棠身上，晚秋的雨显得清凉刺骨，象征季节即将转瞬即逝，凛冬将至。 过了一会儿，雨水开始停了，苏棠在奔驰过程中，突然感觉空气变得有丝冰冷，上方有股杀气腾腾，不禁仰头一望，只见足足百道飞镖射来。 苏棠眉目紧凑，神情严肃，一把手掏出明华扇，扇出强劲的龙卷，刮飞百道飞镖，强劲的龙卷震动周围树叶上的雨水，哗啦啦落下。 呼—— 不知道怎么时候，一道身影宛如鬼魅一般闪现在苏棠背后，扯住林煵向后拉去，苏棠吃惊，迅速把明华扇转化为明华剑，手中流光一闪，一道炫丽细剑带着凌厉剑气向背后的人影刺去。 然后人影迅速宛如鬼魅般消失，苏棠刺了个空，接着那人影又闪现在自己另一边，手持匕首向自己腹部狠厉刺去，苏棠连忙侧移后退，背着林煵让苏棠行动不便，灵活有欠。 苏棠仔细看着面前的人影，只见一名脸有雀斑的少年面沉如铁，眼眸带着淡漠，原来就是黄叶。 “苏棠……” 林煵的声音传入苏棠耳中，随即说了些什么。 苏棠对黄叶的攻势开始显得吃力，招架不住，黄叶攻势更加疾速，显得残影交加，神色有丝沉不住气，逼近苏棠。 苏棠略失一招，黄叶趁此空隙挺着匕首直刺，突然林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苏棠腰间的手铳，对着黄叶击发而出，炫丽的火花迸射，那击发的声音让众人神经一绷，心跳加速。 黄叶看到林煵突然苏醒并迎面对自己击发火铳，迅速躲开，纵然速度快的身影足以化为鬼魅残影，但右肩却还是被铅弹击中，洞穿右肩，鲜血溅射。 黄叶吃疼，但依旧不放弃，催动灵力使出自己的身法武技——千影闪。 只见黄叶的身影模糊，随即变化为万千残影，分布之广，密密麻麻，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万千个黄叶，向着苏棠冲来，林煵下身让苏棠腾出手脚，苏棠亮出明华扇，使出玉华扇。 强劲的龙卷应扇而出，树林被吹着摇曳不止，树枝咔嚓咔嚓被吹断，飞沙走石，地面的积水沙石卷入风中，遏制黄叶的身法。 黄叶的万千残影动作似乎是变缓，但依旧向林煵和苏棠攻来。 只见好几个黄叶向苏棠亮出匕首，苏棠目光如炬，向面前的黄叶们一律扇去，林煵发觉自己背后的黄叶也向自己冲来，不顾伤势咬牙拔出青华剑，以强横的气势向那黄叶挺剑直刺。 那黄叶竟然没有躲开的意愿，向林煵的青华剑迎面撞来，林煵原本要逼退他，岂料对方不退反进，最后一剑捅进他的右腹部，黄叶神色一绷，眼角颤抖，似乎是在咬牙忍住利剑扎进血rou之躯的痛苦，而那千影闪也被打断，万千残影仿佛融入空气而消失不见。 接着黄叶的手宛如鬼魅变幻莫测，钳住林煵的双手，然后另一只手伸进林煵衣内，掏出那两颗种子，最后一脚踢开林煵，林煵和背后的苏棠撞在一起。 黄叶迅速撤退，林煵和苏棠坐地望着黄叶艰难走向树林另一边，似乎在寻找什么，鲜血溅落在地面，在地面形成一条长线。林煵和苏棠也赶紧跟上。 林煵和苏棠因为黄叶莫名背上偷走碧血芝兰种子的嫌疑，林煵更是被抓进玄狱被杨武云用刑具折磨，这事岂能就这样算了？ 双方就这么一直追赶僵持，最后黄叶走到一处略显荒凉的农家小屋，屋房有些破损，庭院显得荒废寂静，连只农村有的鸡鸭声都没有，似乎没有人的生活气息有段时间了。 林煵和苏棠看着黄叶走进小屋，于是小心翼翼的跟着进去，看看他要做什么。 只见黄叶低头虔心跪在床前，床上有着两名老人的尸身，看起来是这家小屋的农民人家，面色苍白干枯，毫无血色，只是没有腐烂，像是死去不久的样子，应该是经过处理才保持尸身不腐。 “爹，娘，孩儿这就让你们活过来……” 黄叶此时，像是回忆什么，神色悲伤与不舍，拿出两颗碧血芝兰种子，凝神静气，以自身的血液滴在芝兰之上，两颗碧血芝兰的种子似乎受到强烈刺激，突然生机焕发，竟开始萌芽生长，根茎疯狂缠绕在黄叶身上，贪婪吸取黄叶的血精之气，黄叶皮肤越来越枯燥干瘪，面色越来越苍白。 林煵和苏棠大吃一惊，想要上前阻止。 “不要过来！为了让我爹娘活过来，我费尽心思的拿到了碧血芝兰种子，谁也不能阻止我！” 原来黄叶偷碧血芝兰是为了让自己已逝的双亲复活，重回现世，传说碧血芝兰有生死人rou白骨之奇效，说不定能成功起死回生。 黄叶拼尽最后气力，爆发灵力，把林煵和苏棠逼退不能近身，看着黄叶这个十六岁的少年被碧血芝兰疯狂吸允血精，两颗鲜艳的芝兰在少年身上盛放，黄叶原本的乌发开始双鬓斑白，面容越来越苍老。 林煵不忍道：“你这样下去会被吸去血精，折寿几十年啊！” 黄叶神色坚决，苍老的面容有些悲伤，道：“我不在乎，只要能让我爹娘活过来就行，你知道子欲养而亲不待是多么痛苦的吗……？” 碧血芝兰开始疯长，花瓣显得殷红如斯，它几乎吸尽黄叶一生的血精寿元，碧血芝兰显得娇艳欲滴，黄叶运用最后的灵力把芝兰震碎熔炼，压缩成丹药大小，给父母服下，然而黄叶身体不支，一颗丹药滴溜掉落在地，另一颗给自己的父亲服下。 只见黄叶父亲的身体开始焕发生机，皮肤开始变得有弹性，凹陷眼窝开始鼓起，恢复正常，唇色渐渐泛红，面容开始有血色。 黄叶看着这奇异变化，变得苍老的面容惊喜万分，双目含泪，期待着自己的父亲能活过来，坐起来慈祥看着自己，跟自己说说话，谈谈家常，想到于此，黄叶一阵激动不已，皱纹遍布的眼眶开始湿润。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期待的呼吸声并没有出现，黄叶不禁目瞪口呆，瞳孔里看到的是无尽的呆滞、空白。 自己的父亲身体已经完全恢复，跟常人无意，面带血色，红光满面，仔细看去以为是睡着了一样，然而没有呼吸，没有呼吸便是死亡…… 黄叶心如死灰，瘫坐在地上，身体仿佛僵硬了一般，瞪大眼睛，微张着嘴，神色显得呆滞，原本的期待已经破碎成空，这一次他的心也跟着苍老了，苍老至死。 生死有命，人力难逆。 黄叶不禁神色悲痛欲绝，泪流满面，老泪纵横，嚎嚎大哭，哭声显得凄厉绝望。 “爹，娘，你们就这么抛下我走了……我还未尽养育之恩啊……我不想你们走……我舍不得……” 林煵和苏棠看着这一幕，不禁沉默，他们也无法安慰这已心死的少年。 黄叶忽然惊恐万状的抱住父母的尸体大叫。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黄叶肝肠寸断，哭声显得撕心裂肺，神色悲痛欲绝。 子欲养而亲不待，对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年来说是多么痛苦的事，黄叶回想起往事种种，那充满酸甜苦辣的日子皆在脑海中浮现，虽然生活艰辛，但家庭温馨和谐，回忆中的父母的笑容是多么慈祥，黄叶想到于此，苍老的面容更加悲痛。 出外闯荡江湖，学的一身无异，希望能报答父母养育之恩，那曾想一个月前回来，发现父母惨遭横尸，家中被洗劫一空，那时候才十六岁的他大脑一片空白，天旋地转，后来有人告诉他碧血芝兰可以复活自己的父母，他愿意帮自己偷到碧血芝兰，自己拿到后匆匆忙忙，不小心撞到林煵，把一颗种子掉到林煵身上，后来随杨武云闯入林楠房间捡起种子，不小心露了马迹，杨武云要搜查，自己事先把两颗种子放在林煵身上，让林煵带出来，自己再趁机夺取回来复活父母，那曾想…… 黄叶哭声越来越小，几乎没有了动听，林煵和苏棠上去一看，发现黄叶已气绝身亡。 看着黄叶父亲那红润健康的面容，林煵不禁感叹。 碧血芝兰能根绝一切疾病痛苦，治愈一切，延年益寿，但它也无法让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重回现世，黄叶用碧血芝兰治愈的是尸体，一具尸体再怎么跟常人无异，没有灵魂终究还是一具尸体，而那早已超度的灵魂转世怎么可能逆转乾坤，回到前生的身体？早已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开始第二次的人生？ 林煵和苏棠安葬了黄叶一家三口，三座简陋的坟墓隐在这寂静的树林里，显得安详。 生死有命，自然之法，人力难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