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1999年那个夏天,整个天空中弥漫着混沌、浊恶的气息,这些气息在股股暖流中四处游走着,我和几十个同学被关在狭小黑暗的教室里。那些气息不断地涌进了我们的鼻孔中,涌进在我们的血管里,有的同学阵阵作呕,有的同学则痛苦地哭泣着。我们被关在这个狭小的教室里面,整整有三五天的时间了,吃饭、拉屎都在这个地方里解决,浑浊的空气里飘散着许多苍蝇来,它们舞动着翅膀一次又一次地侵犯着我们的rou体。 门外一阵乱响,进来几个粗大的身影,他们手中拿着一个名单,对着那些名单呼喊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喊叫声过后,有几个同学就被他们带走了,房间里又少了几个身影。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又一连串地少了好几个身影,我在痛苦中煎熬着、期待着。他们喊道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的时候,我几乎也是在喊叫着,那是在喊叫自己的名字。我多么盼望他们能喊道我的名字,把我带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难熬的日子!我趴在教室的桌子上,无数次地哭泣,无数次地撕扯着书本,无数次地对着外面的世界大呼大叫。窗户很小,但从外面投射进来的光芒很是明亮。我们从窗户里向外面望去,窗户外面的草木柔和地躺在山坡上面,阳光妖艳地照射在它们身上,虽然没有灼灼生辉的景象,但也气势万千,尤其是在山谷间的风儿跑出来的时候,它们就一个个精神都是地左摇右摆,尽显婀娜多姿的神韵来。谁又能想像,在这样气象万千的境况下,又潜伏着无尽的凶险与恶毒。我被关在山脚下这个教室里面,已经整整一个礼拜多了。 一个礼拜之前,我还是活泼快乐的孩子,还是一心想读好书本的好学生,灿烂的笑容,烂漫的心底。我眼中的世界一切都是美好的。一个礼拜之中,天下大变,世界不同,我的人生又被带到了另一个境地。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一个噩梦。 早在半年前,还是这个学校刚刚重建不久的时候,还是大家沉浸在郁曾东的悲伤事的时候,还是郁家大院里几个年轻小伙子要嚷嚷着走出马角山的时候,还是大家都在灾后不完全重建中……那时,噩梦就悄无声息地来了。 这确实是一个噩梦!1999年的年初月,马角山里的许多人突然都染上了一种怪病,凡是染上这种怪病的人均浑身发肿、头晕恶心,紧接着是大口大口的吐着白沫。一个礼拜后,这些患病的人在病痛中身亡。更可怕的是,患病的人群还在增加。郁家明也染上了这种怪病,他的兄弟们和母亲整夜整夜地守在他的身边。这个时候,一个人恰好来到了马角山。他就是丁雨泽。丁雨泽从山间小路上经过,他从那些倒在山间的尸体旁经过,从那一桩桩新坟旁路过,径直来到了郁家的四合院子里,迅速地从怀中掏出几粒药丸,然后就把飞快地离开了。 在离开的时候,他跌跌撞撞的,照样是从山间的尸体边经过,也是从那些新坟旁路过。没有人有力气去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都沉浸在自己家的悲恸中。两天后,丁雨泽奇迹般地重新出现在了马角山,他这次带来了一个女人,一个身体瘦rou的女人。又有人死去了!一片哀嚎声!郁家明开始不断地咳血,他几乎是奄奄一息了。那个瘦弱的女人二话不说就扑向了郁家明,她手掌颤抖着,把一个装满了药水的针管扎进了郁家明的手臂上。郁家的人都尖叫了起来,丁雨泽怒吼了起来:“你们想让他死吗?你们不想让他活吗?这位是医生!是来解救你们的医生!” 他的那一嗓子镇住了所有的人。远处,一个小孩哭泣了起来。那个小孩正是郝妮子,她正蹲在墙角痛哭流涕,她的身边横塘着一条大黄狗,那是郁家大院里的大黄狗,已经死了!身体僵硬!毛发没有了色泽,整个头部都使劲地向地面里深陷。它是个畜生,但也染上了一种怪病。和它一样,染上怪病的畜生也有很多。染上怪病了,那么结果只有一个:死亡。 不同的畜生有不同的死亡方式。猪在猪圈里胡乱地拱着,把身体弄的血淋淋的,让老鼠都来它身体上吃rou,在一个黑夜中它开始发狂……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它就死在了猪圈中,肚皮中破了个深洞,洞中躺着几个硕大的老鼠,也是死了。太可怕了,还是绕过这些恐怖的事实吧…… 家中养的鸡、羊、牛,它们都是在死亡前折腾一番,然后就登直了四条腿死去了,但目光总是圆圆地睁着……它们都是死在人类的眼皮底下,但山林中那些神出鬼没的野兽,确实死在了神秘之中。那些天里,大家并不知道有什么野兽会染上怪病,只是偶尔看到野猪或者鹿儿什么的,在树林里狂窜出来,轰然倒塌下去,再也没有起来。那些天里,一般很少有人去理睬它们的尸体。但丁雨泽来到之后,他就带着那个护士来到了那些尸体边。 蹲下,站起来,再蹲下!他们花费了好长的时间,不知是在超度那些亡灵,还是在解剖那些尸体。最后,那个瘦弱的女人一下子躺倒在地上,丁雨泽背起他来冲了回来。那个女人最终醒了过来,她又重新忙活了起来。而丁雨泽把郁老六直接拽了出去,一直拽到了郁曾东的坟墓旁边。丁雨泽冲着坟墓又是哭泣,又是大喊。声音在山谷间回荡着。郁老六起先还是在争吵着,可是后来却闷不做声,再到后来就在山野里飞驰起来。他飞驰的方向是马角山的出口处。 整整一夜,没有郁老六的消息,第二天也没有,但第二天夜里,天色很深的时候,郁老六就突然出现在丁雨泽身边,他背着一个大麻袋。瘦rou的女人解下大麻袋,里面是各种器皿和药材。紧张的救援展开了。几天后,郁家明的性名保留了下来,许多患病的人也保存了性名。这时,丁雨泽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学校,他透过窗户向教室里张望着我,我深埋着脑袋,千遍万遍地诅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