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省亲2
靠山屯是一个很大的屯子，这里每户住的都不进，所以会有大片大片的树木在每户中间。而且多是一些果木。 王家的果木林是屯子里较大的一处，在距离王家一里地的村北部。这片果园占地大概有一顷多。还有一处在村东头，那里都是一些夏生果木。 等不到午饭后，王宝佳架着大骡子车已经领着大家出来了。 “贺哥哥来过，当年就是这片地，东头那片是前几年刚添置的。”王宝佳指着不远处，“叶儿姐，如儿，你们看，那里就是梅子林。” 沈如往前一看，一大片火红的梅花正傲立在整片的雪白中。梅子树的枝头，也被盖上了一层雪，就像一个红粉少女，带着白色的兜帽，俏丽无比。 大青骡子车停在了果树林外，几人像小兔子一样钻进了林子里，咯咯的笑声传的很远。宝喜特地带了手拉雪橇，让沈如坐上去，这样她就可以不用一瘸一拐的走路了。 宝喜带了一条瘦瘦的狗，那条狗腿很长，一看就能跑。他来前跟他爹爹要的，说是能追到兔子。 那条狗在地上嗅来嗅去，一撒腿跑走了。开始宝喜还在追，几个人也在后面乌央乌央的疯跑着。可没多久，那条狗已经跑的不知去处，几人喘着粗气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开始沈意还担心这条狗找不到回家的路，喜宝嘻嘻笑着说，它一定会回家的，而且每次都会逮到兔子。 几人便在梅子林里穿梭起来。 宝佳兴奋的介绍着梅子树，那棵还是她料理过的，哪棵的梅子更好吃一些，等等。 “等结了梅子，我给你们留一些，到时候咱们吃梅子干！” 对于沈如来说，梅子干虽然美味，但是这里的梅林景色却更让她难忘。在上一世，她每日奔波在生存之中，从来没有如此纵情山水，现在，再一次的人生，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空过。 玩的累了，沈如折了几枝梅花，这个梅花拿水养着，能活好几日呢。 宝喜召回了那条狗，它果然不负众望，叼回来一直兔子。 几人便坐着大青骡子车往回走。王玉湖已经在门口等了。 “看你们的鞋，都湿透了吧，回去换一换。” 刚到屋里，王氏已经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一套衣物，还有几双新鞋子。 “你姥做的，寻摸着你们的鞋码，别说做的还真不错。” 兄妹几人一人手里拿着一双鞋子。 沈贺的是青石面玄色暗纹鞋，大气庄重。沈叶的是湖绿色粉色镶边绣花鞋。沈如的是红梅图绣花鞋。沈意的最为活泼，是猫滚绣球。 几人换好内衬衣裳，王氏又拿出几件外衣。 “来试一试，你姥还有你们舅妈做的衣裳。”说着王氏给几个孩子各自穿上，打理整齐，“哎，你姥每年都会给你们做衣裳，只是娘总不回来，所以···” 王氏眼圈有点红，可是看着孩子们穿戴整齐，心里又乐开了花。现如今，沈贺都回来了，以前的苦日子结束了，还有什么好哭的呢。 沈贺一身青色衣衫，风华正茂，英气风发。沈叶这杏黄色的淡雅大方。沈如看了看自己，粉粉嫩嫩的，好似一个花蝴蝶。再加上，王氏特意给她梳的双丫髻，缠绕了枚红色的丝带，这可真是来这里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好看。小沈意被包装成一个红火火的善财童子，加上他红红的脸蛋，煞是喜人。 “我外孙们真好看。”杨氏推门而入。“我还担心做的衣裳鞋袜不合适呢。” 沈意已经扑到了杨氏怀里，“姥，你咋知道我能穿啥衣服呢？” “我外孙，我当然清楚，你娘每次捎回来的信儿，都是在说你们又长高了，脚多大，啥啥的，听着听着，都能知道你们多大了。跟眼前看着一样呢。”杨氏转身看着沈贺，“贺儿，你娘嘴里每次都念叨你学业有进步了，先生又夸奖你了。” 杨氏又亲手搭理了沈贺身上的衣物，“看我贺儿，都长这么大了。想当初，你娘怀着你，就像吃家里的冻梨，你姥爷大晚上赶着驴车过去的。当时你娘看见了，哭的跟什么似的。你奶那个时候，说什么家里穷，她生了这么多都没有吃过什么好吃的，也就不让你娘吃，你娘想吃，她就说你娘嘴馋，好吃懒做。慢慢的，你娘就再也没说过要吃什么。” 杨氏摸了摸眼角的泪，她的语气又柔软了几分，“贺儿还好，生下来时，你奶看着是个男孩，就给了几个鸡蛋。等到叶还有如儿的时候，别说鸡蛋了，主食都是窝窝头，给这些都不错了。” 王氏看着儿子的脸色不好看，说道：“娘呀，都过去了，贺儿大了，以前的事情咱不说了。。” 杨氏点点头，“不说了，不说了。走，姥给你们做好吃的。” ~~~~~~~~~~~~~~ 厨房里，陈氏正在大灶上做着今天的重头戏，就是小鸡炖蘑菇，有句话叫做姑爷走进门，小鸡就断魂。这道菜是过年招待姑爷的。一个人家把女儿嫁过去，都指望姑爷更够好好待自己的女儿，所以，农家人把姑爷看待成家里的上戚。上戚就是上宾的意思。 陈氏手里拎着烫好的小鸡，三下五除二把鸡毛清理干净，就连很难清理的鸡翅在她手里也轻而易举，这就是一家主厨的奥妙所在。 清理好小鸡之后，陈氏把小鸡剁成小块，在锅里到了一点大油。大油是用猪板油熬成的，这就是农家做菜的主要的油。有钱的人家会轧一些大豆油。这里并没有人家轧花生油，因为花生在这里是重要的作物，即使再富裕的家庭也会拿花生来卖钱。 油烧热一些，下了姜片和花椒、大料，煸炒香。陈氏顺手将盆里的鸡块倒入锅内，翻炒几下之后，鸡块就渐渐变黄了。她有倒入一些蒜片和葱段，继续翻炒，不一会rou香就飘的很远很远。 鸡块煸炒成金黄色后，陈氏倒入了一些清汤，又将泡好的榛蘑放了进去。 这些榛蘑是果林里大自然的馈赠，每年王家人都会到果树林，还有周围的山上找一些蘑菇。 王宝佳添柴火，笑嘻嘻的看着沈如，“如儿，一会多吃点哈，我娘还给你蒸了猪脚呢。我娘说吃啥补啥。呵呵。” 沈如就知道王宝佳在挤兑她，说她的腿是猪脚。 “宝佳姐，你的脸可好看了，白白嫩嫩的···” 王宝佳呵呵的笑着，沈如不但没有反驳她的话，还夸她。这一上午，王宝佳发现沈如很会说话，她可愿意跟这个小几岁的妹子斗嘴呢，十分有趣。可是，她发现，每次都是她输。这一次，沈如应该没话回应了吧。 沈如嘻嘻一笑，“宝佳姐一定很喜欢吃猪头rou吧。要不怎么脸保养的这么好。” 王宝佳一个仰倒，狠狠的跺跺脚，“娘！你看如儿，这小嘴这么快！” 陈氏笑着嗔了她一句，“还不是因为你不饶人！”陈氏也不恼，看着两个小女儿家斗嘴，可好玩呢。 王氏想上前，被杨氏拦住了，“这有啥，让她姐俩说，没事的。我可告诉你，可不能因为如儿嘴厉害就训她知道吗？你们呀就应该有能撑着门面的孩子，你俩都是因为绵软才被欺负的。我就喜欢如儿这个性格。” 王氏低头笑了笑，点点头。 陈氏嘴上说着，手里也不停，她掀起另个锅，里面睁着猪脚，还有大年上的饺子。这里的风俗就是大年的时候多包一些饺子，等着初二的时候让出嫁回家的姑娘吃，因为这是这一年中最好的吃食，以后虽然过节也吃饺子，但是都没有这一顿rou放得多。 还有一种说法，大年的饺子是团圆的意思，出嫁的女儿吃了娘家的饺子，也有一家人团圆的意思。 此外，还有一些焖子。焖子的做法也很简单，每年杀猪，农家就会把rou切成rou块，然后上大锅煮，这也是孩子们最喜欢的时候，因为那时候就可以吃杀猪菜。巧妇们还会把煮rou剩下的汤放上粉芡，搅动之后自然凉凉，就成了焖子。再将焖子切块储存起来，带有亲戚来家里，这也可以作为一道菜肴。 焖子旁边还有一些白面馒头。这可是极少人家才会做的。白面十分金贵，普通人家只要有白面，都是攒着不吃。吃的时候也是节气时候，而且都是和着其他的面一起吃。叫做三合面面头。 而王家今天，做的是纯白面馒头。可见对沈家兴一家的重视程度了。 这会功夫陈氏已经将所有的蒸熟了的菜品端到了上房。 王贵清正拉着沈家兴说话。 “家里的事情，都听说了，刚才你娘刚才也跟我说了些。这些年···哎···”王贵清看了看瘦了许多的王氏，脸色有些不落忍。 他走下炕，抱起沈意，说道：“好在孩子们都还好，贺儿长大了，明白事理了。一家人在一起总会过好的。” 杨氏抱着沈如坐在炕上，又拉在沈叶沈贺坐在她旁边，“大过年的，说些别的，这些事都翻篇了。咱以后就不说了···” 王贵清点点头，“你娘说的对，翻篇了，咱以后不说了。可我还是得说一句，这个老人，就是老人，不管以前咋样，咱可不能做不对的事。让人戳脊梁骨，咱不干知道不？”这句是跟王氏说的。 “诶！爹我知道。”王氏一边布菜给孩子们，一边说着。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坐在桌子上。今天杨氏特意摆了一张大桌子。王家吃饭从来不分桌。所以桌子比较大。 在沈家老宅，即使吃饭的人再少，王氏也只能带着孩子们在厨房吃。 老二老三家的回来后，起初也让在厨房吃。可后来，两个儿媳妇闹腾了一次，老爷子便发话让她们在正房吃了。 为此，王氏难过了好一阵子。 今天大家团团圆圆的坐在一起，这是王氏一直想要的。而且，王氏也好久没有回家了。心里一时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如扯了扯沈贺的袖子，给他使了一个眼神，沈贺会意的端起身前的茶杯，“姥姥姥爷，今天我替我娘给二老敬酒，以前是我年轻，不懂事，老惹我娘生气，今天，在二老面前，我给大家做个保证，好好孝敬我娘！” 王氏先是一愣，紧接着眼泪噗噗索索的掉了下来。她一边擦眼泪一边笑，“娘，高兴，娘这不是哭，是真的高兴。”还不忘跟孩子们解释一下。 沈贺之所以会这么做，还是从梅林回来时，沈如拉着他说了几句话。 “哥，看到没。这才是一家人。高高兴兴的，谁也不会给谁使绊子，大家活的敞亮亮的，都为对方好。哥，你觉得呢？” 沈贺想了一路，尤其看到杨氏给他裁缝的衣服之后，很是感动。 以前蒋氏也给沈贺裁缝衣服，可是杨氏这次的却不同，这几年，杨氏从来都没有见过沈贺，而是从王氏的口信中听说的。可见王氏每每捎口信都会提到他。而且应该十分仔细，要不然杨氏怎么会做如此合身的衣物呢。 杨氏搂着王氏也开始掉泪，“哎，苦尽甘来了，我苦命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