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闹腾
洗漱完毕，王氏煮好的饺子已经端上桌了。 “刘老睡着，咱们吃吧。”沈家兴进屋解释道。看来刘老头昨天喝的不少，现在都没有醒来。 几人刚上桌，沈家兴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甚是局促。 “爹，你想说啥？”沈如问道。 “还是我二闺女懂我，我闺女懂事多了，能知道爹心里想啥呢。是吧？”沈家兴一顿高帽子。 “爹，你想吃醋是吧。我去拿。”沈如就是不把话说破。 沈家兴脸色一滞，“如儿，来，不必去了，爹不想吃醋。只是，只是咱们···”沈家兴往老宅方向看了看。“咱是不是该回去拜年？” 娘几个都没有动筷子，互相看了看，最后大家都看向沈如。 就这几天来的表现，沈如在这个小家庭里完全有了话语权。她拿起筷子，把一碗饺子打整打整，端起这一大碗说道：“走吧，给我奶拜年去。” 沈家兴立刻笑着站起身来，“我就说还是我闺女懂事吧。” 一家人整理了衣服，出门往老宅走。 路上，遇到很多百年的人，他们看着沈如拄着拐杖都诧异了一下。 “如儿好了？那就好。可是把大人吓着了，以后别自己上房了哈？” “呦，这是要去老太太哪里？赶紧去吧，我刚从那里过来，院子里有动静了··” 沈如心里明白着呢，这动静，不就是老太太的骂声吗？ 没有到门口，骂声已经传出来了。这又是再骂谁？ “让你们伺候一次就给我用了这么多油，你们可生的金贵，一个是掌柜家的千金，一个是老生闺女，你们可给我长脸了。我一个老太太大过年的还得给你们巴巴的做饭！你们都擎等着吃吧，吃不死你们···” 东屋上房，一个哭声越来越大，而西屋，沈如以前住的那一间，一个声音也开始骂了起来。 “有这样的婆婆吗？大过年的，不就是在醋里放了点香油，就这么不依不饶的，给谁脸呢，我这么任劳任怨的给你们老沈家生儿子，你们就这么对我们母子？”声音没落，摔锅碗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 “哎呦，我的小祖宗，现在别跟老太太呛声，忍着点，忍着点···” “我忍得少吗？大腊月的，从县城里跑回来给老沈家做丫鬟，让这个老太太吆喝的够够的了，我现在就走，你给我起开！”说话间，一个穿戴讲究的女人从西屋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包袱。这就是老三媳妇柳氏。 一个男人紧接着跟出来，就是老三沈家发。他脸色还有几道血印子，明显被人挠了几下。“我们忍了这么久，那财产···”踉跄了几步的沈家发起先没有看到沈如他们，猛地一抬头，立刻闭嘴了。“大哥来了？” 本来还在大闹的二人立刻默契的闭嘴不言，然后瞬间回到屋里放下东西，向北屋喊道：“爹娘！大哥回来了。”说罢簇拥着沈家兴一家往上方走。 “还知道回来呀！”老太太推门而出，“你老娘都快被他们折磨死了，你现在才回来？你是不是想让我死？”说完，蒋氏一把抱住了沈家兴的大腿。 沈家兴一脑门汗，“娘，您这是干嘛？娘，快起来！” “老大，要不你打死娘，要不你就让他们把娘活剥了！”老太太越闹越离谱！ “娘别这样，外面人都看着呢···”沈家兴一脸的尴尬。 “我怕啥，我怕啥，我儿子不要我了，媳妇们巴不得我死了呢，然他们看，看大儿子是怎么丢下老子娘自己出去享福的！”蒋氏的眼睛狠狠的剜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王氏。 “娘，你这是，这是说偏理，我们，哎！”沈家兴终究说不下去了。 蒋氏不依不饶，“你咋啦，你是我儿子，你能干啥，还不是有人扒着你不让你回来。你娘快给人咂摸死了，你是来给娘收尸咋地？” 眼看蒋氏越说越没有谱，沈家兴终究忍不下去了，“娘，我们离开家是咋回事？你不是不知道？走的那天你咋说的？” 蒋氏说话本来就绝，当时就让沈家兴一家死在外面，以后别踏入家门半步。这才几天，已经先后几次让他们回家了。 大家心里都清楚，蒋氏的二儿媳妇和三儿媳妇都不是伺候人的人，蒋氏怎么会使唤的惯呢。而王氏，逆来顺受，从来都不会争辩一句。蒋氏吆喝惯了，就举得老二和老三伺候的不好。所以想让王氏回去伺候她。 可毕竟是她说了绝话，这又让她开口她是不能干的。所以一会来找沈家兴显示母爱，一会又让沈贺去叫人，除夕那天，本想让沈家兴跪下说几句软话，王氏伏低做小，没想到，沈家兴来了之后，一句话都不说。还是她开口说了话。 不过沈家兴像听不懂一样，气的她再一次骂了沈家兴。就这样，沈家兴二话不说带着小五回去了。 今天，她憋屈的慌，怎么也得想办法，让王氏伏低做小，让她找回婆婆的地位。 沈如看着已经翻了白眼，“奶！我们刚来，啥事都不知道，我爹这又是咋了你了，你让我爹打死你？要不咱们去门外说，乡亲们都看着呢！” 这时候门外面已经围满了乡里乡亲，大过年的，本来都在走节。（走节：行走礼节，拜年）又没事干，大家听到声音就都停了下来。 沈如一瘸一拐的走到大门口，“南山村的大叔大婶们，我是如儿。行行好，给点吃的。年前，我爹来找老爷子要吃的，结果就给了五十斤粟米，五十斤高粱，还有十斤rou。这些我爷说是给小五的。我跟我姐，我娘。我们都没有吃的，连我爹也没有。行行好，给点吃的吧。今天早上，我娘把包好的饺子都端了过来，我饿，我还没吃饭，大叔大婶，行行好。我奶让我爹打死她，说是我爹不孝，如儿小，不知道我爹哪里不孝。请大家给评判评判呀！” 如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的凄惨无比。王氏本想将如儿抱起来，看到如儿这么说也哭了起来。 这时候老爷子从屋里出来，“你们这是干嘛？大过年的，也不消停！”这一句明显是跟沈家兴一家人说的，“来拜年就过来，别闹到大家都不得安宁！”说着转身就要进屋，“都进来说话。” 刚走了两步，发现身后没人跟着，沈老爷子扭头一看，沈家兴几人竟然全部跪在了大门口。 刚才发生了什么？ 沈如见沈老爷子拉偏架，又见沈家兴就要抬腿跟着沈老爷子进屋了。这可不行，如果就这么进去了，他们一家在这一年就还是没有好日子过。她觉得现在不能低头。她需要再这一年好好的过日子。如果不能一举拿下沈家老宅，他们不管挣多少钱，估计都要进了老宅。 她立刻一脑袋磕在地上，脑袋立刻红肿起来。 王氏立刻大声哭了起来。沈家兴一步上去抱住了快要把头磕破的沈如。一家人跪做一团。 人群中走出一个不怕事大的，这就是刘老头的邻居，赵二。“如儿侄女，咋啦，咋就又被逼死了？” “不能活了呗，就那几口粮食，够谁吃呀？” “不能呀！老沈家的地都是老大作物的，咋就没有老大的粮食？” “这就不知道了吧，老大家的如儿没有被卖出好价钱，老太太不干了···” “哎，还有这事？” 沈老太太见形势不妙，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而沈家的老二一家，老三一家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赵二上前一步，扶起沈家兴，“大哥，咱要不进屋去说。你看···”赵二给沈家兴使了一个眼神，示意院子里已经没人了。 这沈家老宅的几人也是人才，见形势不妙，已经躲了进去。 可沈如就没有打算让他们躲，“大叔大婶，如儿给大家磕头了，救救我吧，我不能活了，如果今天我们跟我爷我奶低头，我们是过不了这个年的，铁定被打死。请给位给如儿撑腰，如儿想要让我爷我奶放过我们，可我不敢进屋。” 赵二吆喝一声，“老少爷们们，咱南山村这么多年没有这样的热闹了，要不咱进去看看！” 他一吆喝，跟他不赖的几个人也跟着喊起来，所有人都簇拥着沈家兴一家进入上房。 沈老爷子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了。人们刚进屋，他就大喝一声，“沈如，不孝女，还有没有规矩！跪下！” 沈如没有跪，她头一晃，晕倒在沈家兴怀里。 王氏大哭一声，也头晕的坐在地上，“还我女儿的命！” 老太太扯着嗓子吼道：“她自己从房上摔下来，谁给她赔命？治病的钱还是我的！” 假装晕倒的沈如，弱弱的说道：“娘，娘，是有人推我，推我···” 王氏开始没听清楚，“如儿你说什么？说什么？” 沈如模糊的记忆里，房上应该是有人的，可是那是谁，她不记得了。不过，她感觉，这件事应该跟沈花到刘家做丫鬟有关。 “是，是花姐，花姐推我···” 哗！ “真的是花？” “有可能，不是刘家相中了如儿，花不干，把如儿推下去也是有的。” “不能呀，这可是亲妹子，怎么能下得去手？” “诶呦！这老大家估计不是亲的吧，你看老二老三他俩多像？耍赖都是一样的！” 沈老爷子脸色忽青忽白的，“这，这，都是瞎说！” “哎呦！这应该把花叫回来问问吧，我想刘家也不想要一个杀人犯吧。” 不知道躲在哪里的老二沈家旺钻了出来，“谁，谁诬赖我家花？” 王氏就像一头护犊子的狮子，一下子扑到沈家旺身上，“是不是你家花，是不是？” 沈家旺混劲头上来了，一把推开王氏，沈家兴来不及接住王氏，王氏碰到了炕沿上。 “娘！”沈叶一下子扑到王氏身上。 沈如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奶！爷！您说，怎样才能放过我们？” 赵二媳妇上前来扶起王氏，“当家的，家兴嫂子流血了，怎么，大过年的，要人命吗？看来如儿的事情也是真的了吧。” 沈家的事态，从沈家旺的到来后升级了。 沈如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了，同样着急的还有沈老爷子。 他拿起一个枕头，一下子砸在沈家老二的脑袋上，“兔崽子！让你撒泼！”眼睛还不断的眨。 沈家旺何等聪明，立刻偃旗息鼓，退到一旁。 “老大呀，你二弟也是不小心，咱们各退一步，大过年的，好不容易一起过一个年，怎么就不能各退一步呢？” 沈家兴一脸呆滞，他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已经伤痕累累的娘几个。 “爹，你醒醒呀，我们不能没有你。”一直哭泣的沈意拉着沈家兴的衣角。 沈如也有点懊悔，是不是太过了，这一家子包子怎么会受到如此待遇？她现在不仅仅是怀疑沈家兴不是亲生的了。 一直都没有参与的沈贺突然说话了，“别闹了，有完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