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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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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个可怜的小伙子之后,大概是老天爷打开了今天伤病人员的名册,开始陆续地有人被送进来,新兵老兵都有,有跑cao跑到虚脱昏迷的新兵,也有打着赤膊在河滩边上练习搏斗而受伤的老兵,都是训练场上常见的各种伤情,军医们各有应对的手段,但现在考验的是这些平民大夫。

    顾念的帐篷位置最好,可她过于年轻的脸,无法获得病人的信任,人家看她一眼,就奔隔壁去了,周边邻居们都在忙,她那儿冷冷清清。

    在见识了顾念的手段后,没人为无人光顾而着急,军医们知道,到中午吃饭的时间,顾念的事迹就会被宣扬出去,那些军官们会在晚上得空后找相关人员打听详情,将军会写信上报给侯爷,明天这帐篷里将会非常忙碌,二十个病人名额短时内就会没有了。

    中午休息时,所有人依然留在原地不许出营,去军医的饭堂吃饭,这个时候自己人可以呆在一块,交换这小半天的消息。

    和安堂那三位大夫都在不同的位置,连他们都治了两个以上的病人,顾念仍然只有那一个。各桌都在小声地谈论着自己的话题,但能时不时地感受到一些打量的目光越过人群,直射顾念他们这桌,和安堂的大夫和徒弟们故作镇定埋头吃饭。

    下午别人都有病人忙,顾念冷清地结束了她的第一天比赛,一大堆家伙什用车子拉回休息的营房,晚饭,洗漱。睡觉。

    大夫们那边静悄悄之时,军官们的驻地日复一日地灯火通明,不过今晚除了他们的日常功课外,还多了一个话题,能做筋腱缝合的和安堂的大夫。那个士兵下午就送进城找永德堂的老大夫后续治疗去了。听说还是同门的关系,但他们没有这本事的子弟。

    同样的话题在士兵之间也在流传,第一手消息就来自护送病人去看大夫的那几个同袍。手术结束后也是他们把病人抬去病房休息,看着对方醒来,说了话。吃了药。他们才走,他们的每一句话都给人强烈的可信度。

    第二天一早,大夫们带着自己的家伙什回到各自帐篷,都整理好后,等着新一天的病人上门。

    上午过半,顾念终于迎来了她的第一个病人,而且还是专门找来的。现在的天气又闷又热,士兵们都打着赤膊训练。有一队拿着木棍练习格斗的士兵,后面一人用力过猛,棍子打在地上折断了。断裂的那一截飞出去,划伤了前面同袍的背部。虽是一点表皮伤,但麻烦的是皮肤里扎了很多木刺。

    顾念让人趴在治疗床上,让他咬着他的衣服,她清洁完伤口后,剪了一块胶布直接贴在上面,数三个数,猛地一把扯下。病人闷声痛呼,旁人看着也深吸一气,但顾念把胶布翻过来给众人一看,木刺都被粘了下来,伤口彻底干净了。

    再次用烈酒清洁伤处,洗干净残余的胶渍,上点消炎的药粉,治疗结束了。

    这个病人刚走,后面紧跟一个重伤的,而且是严重违反军纪殃及旁人的一起事故。

    在靶场练习射箭的一队新兵,在短暂休息的时间里,趁军官暂时离开去忙公事,他们拿着弓箭玩危险游戏,可箭术又不精,造成同袍受伤,一只利箭射进了一个年轻人的上臂。

    两军医顿时火冒三丈,另一位裁判立马拦住他俩,送人来的四个士兵惴惴不安满脸苦色,大毛立刻去后面拿专用的大剪子来剪断箭枝,阿黄帮忙把伤员安置在治疗床上除去身上衣物,顾念他们在后面洗手更衣。

    幸好这种箭头只是普通的平滑的三角头,没有倒刺没有毒药没有血槽,刺入身体后不会造成二次伤害,手术比较简单,病人也好养伤。干净利落地处理完,口述药方,抬去病房。

    前面刚收拾干净,又进来一个被蛇咬了一口的士兵,还带来了那条已被打死的蛇,虽然这蛇没毒,但伤口已肿得老高,顾念从来没处理过这类病人,不过对天天在野地里训练的士兵们来说,遇到蛇太寻常了,还有人被老鼠咬过呢。

    靠在心里默背课本上关于被蛇咬伤的伤口处理办法,以及从军医那里拿来的专用药,可算是把伤口给处理好了,开药方时也不太有底气,偷偷打量三位裁判的脸色,啥都看不出来。

    和安堂众人互相使眼色安慰,这个病例过去就过去了,下一个好好看。

    到下午一天比赛结束,顾念接诊了八个病人,不算有一个扭伤脚的被她转给了十二号的高大夫,一个箭伤的重伤患,一个被蛇咬伤的,两个一般缝合的,剩下四个清创后抹点药就完事了。

    回到住处后,己方四个大夫碰头一交流,顾念才知道她是他们当中今天接诊数最多的一个,最少的只治疗了五个,两天算下来,顾念已经治疗了九个人,如果明后两天还能有今天这样的病人数,搞不好她得是他们四人中最先完成比赛的。

    次日,比赛第三天,三十八们大夫刚把自己的帐篷收拾好,外面走进来一队士兵,抬着超过十个担架,服装跟看惯的小兵不一样,他们多了一条红领巾。大毛和阿黄惊讶地出去交涉,为和安堂拉到了四个病人,一人一个。

    病人趴着放置在治疗床上,下身光着,屁股上被打开了花,血rou模糊,呻吟声破碎且微弱,一看就是挨了好一顿板子的结果。

    顾念不敢问这是出了什么事,先把病人料理完,在她忙着的时候,大毛和阿黄在帐篷外面了解详情。

    病人被抬去病房后,大毛和阿黄才告诉众人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军营里常见的打架斗殴,不是士兵们之间的小矛盾,就是老兵欺负新兵引发的暴力还击,今天那十几个可怜蛋。就是昨晚半夜一场打架的双方当事人,送他们过来的是军纪官手下的行刑队。按军中惯例,打架一旦被抓到,不问缘由,双方都有错。通通受军纪惩罚,挨板子是最轻的。

    顾念他们像听天方夜谭似的,军医对此见怪不怪。他们每月都要处理几起打架受罚的伤员,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跟一捆干柴似的。有点火星就噼啪燃起来了。

    接下来陆续又看了两个皮外伤的。过了一会儿外面呼啦啦进来超过四十人的伤员队伍,有的吊着膀子或者包着脑袋走进来,有的被抬进来,衣服都没换,带有血迹泥土草屑等乱七八糟的痕迹,脸上是疲惫和兴奋的表情,身上的伤看上去都有好几天了,好像这一群人刚从深山老林里饱受了一番折磨出来。

    大毛和阿黄兴奋地拍手。“哈,都忘了日子了,今天是他们回来的日子。”

    军医裁判把脸转向帐篷里侧。后脑勺对着外面。

    顾念好奇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些从自己面前走过的伤员,接受他们带着评估性质的目光的扫视。然后忽视掉,走向别的帐篷。

    “他们是特殊作战部队?”

    “多的不能说,只能告诉你他们是兄弟部队的,到这里接受半年训练,正好赶上这趟比赛。在这之前,他们被扔进后山森林十天。”

    “还真是从深山老林里钻出来的。”伤员一个个从顾念面前走过,扫一眼,继续走,没人停留。

    “是训练结束。”阿黄强调。

    “他们的训练地难道不是深山老林?”

    “呃……”阿黄嘴拙讲不赢顾念。

    “他们这支队伍有多少人?这都进来了超过四十人了,有人都得到两个病人了,我一个都没有,歧视年轻大夫啊。”

    “几百人吧,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

    “这么多人怎么就没一个在我这里落一下脚呢?我都完成半数名额了。”顾念看着外面自言自语,这么多伤员,给她八个她就能回城了。

    话音刚落,一尊黑塔一样的大个子在顾念面前站住,吊着左膀子,左小臂缠着绷带,本该白色的绷带已经发黄发黑,闻着一股臭味。

    “兄台,你伤口都烂了。”

    “毒藤划伤的,你能治吗?”士兵的嗓门里带着沙哑,脸色有不正常的粉红。

    “看你的伤势,也许得剜掉一些腐rou。”

    “行。”

    顾念侧身让人进来,大毛和阿黄帮忙铺上单子,除去病人衣物让他躺好,用半湿的巾子给他擦拭上身肌肤,后面众人有条不紊地洗手更衣,准备器械和药品。

    病人不让插上挡板,他想看着大夫的治疗过程,于是顾念只给他镇痛,但让他保持清静,然后剪开他那破烂的绷带,露出发黑流脓惨不忍睹的伤口。

    评估伤势后,先清创,小心地剜去腐rou。

    外面依旧有伤员在来回走动,这会儿各个帐篷都在忙碌,后面走进来的伤员们在寻找中意的大夫时,若是看到自己的熟人,大多就会停下脚步,排队等着。

    顾念手上快忙完了,外面来了四个伤员还抬着一个担架,总共五个人,他们本来直接略过顾念这里,但那个黑塔先看见了他们,叫了他们的名字,于是对方五人就停了下来,聊了几句后,他们也就懒得再找别的大夫,放下担架一边歇着。

    顾念把伤口包扎好,又处理了他身上其它的几处小伤口,口述药方和医嘱,哑姑速记,要病人立刻去病房歇着,他正在发高烧,得赶紧吃药。

    大毛和阿黄搀扶着病人走了,顾念转身看了看那五个人的伤情,坐担架的还不是伤最重的,有一个伤到上臂的跟那个黑塔一样,已经在发烧了,优先处理他的伤口。

    这一下就用完了六个病人的名额,外面还有伤员在不断地走来走去,想找个人少一点的帐篷快点看完自己的伤,受伤本来就让人没有太多耐心排队,可奇了怪了,等着让顾念治疗的病人居然排到了帐篷外面,超过了仅剩的两个名额。

    而让队伍变这么长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首先顾念的位置好,伤员进来看到的第一个帐篷就是这七号,再加上一点点人之常情,问问正在接受治疗的同袍感觉如何,和安堂绝活针灸麻醉,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自然都说好。凭这一个优点,就足以吸引更多人排队。

    幸好没有手术级别的重伤员,都是急诊外科级别的轻伤,多是伤口感染,而且他们身上都不止一个伤处,相对而言在每个人身上要多费些时间,但病人乐意耐心排队,这让顾念除了专注于本职之上,没有其它的任何多余想法。

    阿黄趁机去外面转了一圈,看看和安堂的另三位大夫的情况,他们也都一样,等待的队伍有长有短,都是冲着那针灸麻醉的绝活来的,大夫们都忙得没有说话的工夫。不过除了三江和安堂,他们本地师出同门的永德堂也有这绝活,看哪个帐篷有多人排队就知道了。

    在又完成一个病人的治疗之后,哑姑在夹板上写字要红糖水,午饭时间都过了,大家都累了,而现在不可能丢下病人自己去吃饭,所以要红糖水来补充体力。

    大毛很快找人拿来了糖水,但这会儿前面已有一个病人躺上了治疗床,结束此人的治疗后,还有四五个人在等。

    顾念检查了一下现有的干净器械,吩咐众人不能再收新病人了,她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天的第几个病人,她只能根据器械的数量决定是不是还要继续下去。

    顾念忙晕了头不记得,裁判都替他记着呢,他的任务都完成了,剩下的伤员他即使不治了也是应当的,因为他抢了别人的伤员。

    这支队伍总共一百五十人,三十八个大夫,平均下来,每人分不到四个伤员,而顾念一人就治疗了超过十个,相信凭借针灸麻醉的绝活,他们和安堂的另三位大夫也抢了不少别人的伤员。

    将最后几名病人都治疗完毕,已经是半下午的时光,大伙都累僵了腿,顾念也回味了一把久违的忙碌。

    杂役把要清洗的东西都端了下去,其他人洗手更衣,听裁判宣布他们比赛提前结束,比赛结果要等最后一名大夫完成比赛后,回到城里由侯爷公布,到时在侯府会有一场盛大的宴会。

    有幸能参观侯府,顾念和同伴们都摩拳擦掌满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