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十 一怒出门去无回
王礼乾下了决心,当下豁了出去,转身出厅,来到新房绣楼门前,果然长跪谢罪,道是从前做错了事,伤了夫人的心,如今长跪谢罪,还请夫人开门,容面见赔情。 他后头悄悄跟着组团围观的数位公子,就连小姐们也是各寻了有利地形,隔着窗子,带笑观瞧。 果然这一招十分管用,但见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王礼乾忙起身,正要走进去,又想起什么似的,整理了下衣领袍袖,这才风度翩然地踱了进去。 围观众笑得不行,不过人家小夫妻房里的事究竟如何,就看不着了。 各位公子也都寻了自己的娇妻,各回各房去也。 新婚夜过后,王礼乾与德贞倒处得不错,一起回了王家拜见王家二老,只住一夜,又回了左家。 如此新婚燕尔,起初王礼乾觉得德贞端庄秀丽,倒真是个好妻子,不过新鲜劲儿一过,就有些故态复萌,觉得娘子太过古板,不象院子里的美人儿,说笑逗趣,风情万种的。 有心想去桃花院吧,又怕被人发现,左思右想,想出了个主意,对着左家,就说要回王家,对着王家,又说要回左家。 两边欺瞒,出了翰林院,便寻个地方换了艳服飘巾,看不出是官家翰林来,再到那桃花院里,与美人儿相会,怕惹注意也不留宿,趁黑便回。 因他身边的小厮都是王夫人派去的,王家夫妇也渐渐知道了这事,他们一合计,自己管不了,还是让新媳妇来吧。 正好没几天就是王夫人的寿辰,德贞前去拜寿,王夫人就说起这事,让德贞好好规劝儿子。 德贞听了好不懊恼,这真是狗改不了吃那啥。这才几天,就又故态复萌了。 只在婆婆面前。也不好作色,只得应下。 回到左府。把这事跟维明夫妇诉说了。 维明夫妇都极之郁闷。 维明叹息一声,“唉,悔不当初把女儿许他家,早些给德贞定了旁的亲事就没这事了。” 桓清也想着,好好一个桓家侄子。倒偏宜了二叔家。 维明也只得吩咐德贞,“等夜里回来,你婉言劝几句也就是了,千万不要跟他吵闹。他若不听你的,爹爹自有办法整治他。” 这德贞说来是个嘴笨的,往往成事不足。象这等驯夫之事。已是超出德贞的能力范围,还是得当爹的亲自来啊。 不料德贞回去不过半日,便有下人跑来报信,说是二小姐和二姑爷在房中吵反起来,快要动上手了。 恰好永正和仪贞也在。众人都是大惊,忙叫人把德贞夫妻两个唤到正堂。 果然德贞哭得满面泪痕,王礼乾却是满面怒气,横眉竖目的。 “这是怎么回事?” 见维明问起,德贞哭诉道。“只因婆婆让我劝他莫去那烟花柳巷,谁知他就翻脸骂我贱人。还说我仗着相府的势,他是个铜浇铁铸的,才不怕左丞相,就是当着爹的面儿,他也敢这般骂哩!” 维明心头火起,瞪向王礼乾,责问,“我女儿有何轻贱之处,要你这般辱骂?你倒是把这理说到明处!” 王礼乾十分没好气地道,“小婿不过偶然去桃花院走走,她就妒忌起来,骂我下流不肖,我堂堂男子,怎能受妇人之气,因此也顺口骂了她几句…须知妇人当贤淑贞静,不…” 维明打断他的话,道,“这也是令堂亲口说的让德贞劝你,她就是一时说话不婉转,你怎么就破口辱骂?身为堂堂翰林,却将贱人挂在嘴边?” 桓清在边上冷笑道,“想来腹内尽草根了,却哪是个读书人的模样?” 这些女婿里,就是大女婿不是读书的,也不象他这翰林一般轻浮胡来。 王礼乾本不是个好性的,见岳父岳母这般言词,反唇相讥道,“令爱倒是堂堂千金小姐,怎么也开口就骂夫婿衣冠禽兽,难道也是腹内有草?” 德贞在一边回敬道,“是你骂贱人在先,难道我就不能开口回骂不成?” 又指着王礼乾,哭道,“他还说骂了只是轻的呢。” 永正一听就怒了,“哦,这么说骂了还是轻的,王礼乾你还想动手不成?来来来,我妹子柔弱,我左家可不缺动手的人,你敢动一下试试,我左永正也不是怕事的人,你就是铜浇铁铸的,我也给你打成铁钉!” 桓清也怒道,“我家无贱人,谁再敢骂一声,叫他来试试!” 王家两个老的看着好,谁知家教原来是这般,悔不该当初嫁女过去。这还是在自家府里,那要是在王家,那可不是要受欺辱了也没处吱声去! 维明无奈道,“这原是他父母的不是,儿子有错,自家管不好,倒让儿媳去管,等我去问问王兄,看他怎么说。” 王礼乾只长了一张嘴,却被这么多人攻击,不由得炸了毛。 “难道就只许她骂我,不许我骂她?” 维明道,“两人都不该骂,便你骂她贱人,却是无罪名,她骂你禽兽,倒也有几分贴切。你自己想想做的事,可配得上不?” 王礼乾更是又羞又恼,“好个相府千金,妻子骂夫还说是应该,我,我宁可没妻子,也不敢再高攀了。” 说罢回身要走,“令千金只管再寻门好亲,听凭欺压罢!” 一边怒气冲冲地朝外便走,唤了自己的长随,一迭声地高叫,“快牵马来回府!” 永正气得要上去揍他,被维明喝住了。 维明见这王礼乾竟是个如此混人,不由气得不轻,正寻思着。 仪贞一直回避着在内室,此时便出来,搂着抹眼泪的德贞,气愤不已。 “爹爹怎么不让哥哥教训那狂妄小子一顿?” 维明无奈道,“他也算是新婚东床娇客,若是在左府里挨了打,传出去可怎么好。” 桓清愁道,“这新婚还不足一月,女婿就跑了,这可怎么处?” 维明安慰道,“夫人莫愁,到时自有办法。” 却是看向德贞,“你究竟是怎么劝的人,就闹成这般?” 德贞把自己和王礼乾在房中的对话一一学来,众人听了都不由得失笑。 原来德贞一见王礼乾就责备他不该去桃花院,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王礼乾哪吃这一套,便抵赖说妇人妒忌是大恶,还夸下海口说要娶三妻四妾,十二金钗,让德贞吃醋吃个够。 德贞大怒,便骂他无耻败行,空着衣冠。 王礼乾也暴怒地跳起来骂德贞是贱人,仗了左相府的势想欺压相公。 要不是房中丫环婆子都来劝解,这二人打起来也未可知。 维明十分无语,叹道,“婉言相劝可是这般的么?你这妮子呀。若有仪贞一半心机,父母也不必担心了。” 德贞嘟着嘴不言语。 仪贞笑道,“我看meimei说的,倒真是婉言相劝,若是这样人落到我手里,把他吊起来打一顿鞭子还算轻的。” 这种贪花好色的下流胚子,就该下了药让他不能人道,小**废了,看他还肿么逛花楼院子? 想到这里,仪贞倒是灵光一现,这王小子不是回了王家么,那肯定是脱缰的野马了,还不是随意地去什么桃花菊花院的,不如就让人给他做点手脚去。 维明桓清几人听了仪贞这话,也不过一笑,知道她也是说笑的。 永正却是笑道,“妹子这般厉害的,也只有王爷敢娶了。” 说话间到了晚膳时分,用过饭,仪贞回了自己院子,正好遇见外出回来的朱常泓,把这事跟小泓哥说了。 小泓哥拍拍胸脯,“包在本王身上,若那王家小子真个不回来,管教他有苦说不出。” 不过想想仪贞出的招儿这般狠,也有点心悸,搂着娘子亲了口,笑嘻嘻地道,“娘子这招可不能用来对付我啊。” 仪贞也在他面上回亲一下,笑道,“泓哥哥放心吧。” 两世为人,她也不是天真无知的浪漫少女,如果老公有了旁的女人,她就… 仪贞甩了甩头,想那么远作啥,如今看来,小泓哥还是极好的,真到了那个时候再说也不迟。 第二日,王正芳来了左家,他也是憋着气来的,原来王礼乾回去只说仪贞骂他,左家全家都训斥他一个的事,却不说自己口出狂言,王家夫妇听了也心里不痛快,王正芳便上门来准备跟左维明说说这事。 没想到维明把昨夜事一说,王正芳听了老脸通红,十分惭愧。 维明道,“令郎口出狂言,扬长而去,说让我家女儿令寻亲事。正好亲家在,倒要讨个说法,这可是休妻呢?还是合离?正好给个凭据,我也好给女儿另寻亲事。” 王正芳忙道,“左兄且慢,这小畜生尽说些一面之辞,什么休妻,他说的不算,待我叫他来给岳父岳母叩头赔罪。” 说着便叫人去王家唤王礼乾过来。 结果不一会那家人回来道,“公子说他身子不适,病体难支,起不来了。” 王正芳气得无法,维明笑道,“不来也罢。” 却吩咐那王家下人道,“回去告诉你家公子,住在家中无妨,不过要奉公守法才好,不然撞到泰山,破皮血流,可就不美了。” 王正芳讪讪地说了几句话,道回去再打这小畜生一顿去,定让他来负荆请罪。 维明只是微笑而已。 心里却想,齐家治国平天下,这王兄在公事上能干,可惜却管不了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