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部落照片
早餐过后，银忍带着天雨、岳凝、何吉米三人向远离环形山的方向走去，他在森林中穿来穿去，如履平地，仿佛那些长得一模一样的树并不存在，他一眼就能望穿离开森林的路一般。 在离开森林的路上，四人各有心事，很少交谈。 天雨总觉得银忍有所隐瞒，想来自己是尉迟瑞的女儿，而银忍和尉迟瑞的执政观点极不相同，因此就有了一层隔阂。 约莫走了三个多小时，四人走出了森林。刚走到森林的边缘，就听见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收讯正常了！” 天雨打开手机，看见尉迟瑞和梁非凡发来大量的信息，尉迟瑞几乎要出动仁都府护卫队来寻找天雨了。岳凝和何吉米的家人也焦急万分。 三人低下头，一阵噼里啪啦地回复讯息。 “前面的路走到尽头，左转，你们就能看见公共大滑轮的站牌了。”银忍说。 “你不跟我们一起进都？” “不了，我回去还要有些事情。” 银忍说完，转身走回了森林。 “这个少年神神秘秘的。”岳凝嘟着嘴说。他看了一眼路的尽头，“哎呀！又要去做公共大滑轮了！太开心了！” “回家我要大睡三天！仁都的生活太让人向往了！”何吉米也是满脸愉悦。 天雨不说话，一幅有心事的样子。 “喂，天雨宝贝，你在想什么呢？”等公共大滑轮时，岳凝用胳膊肘顶了顶天雨。 “对了！”天雨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何吉米，仁都府的工具下载网站里，会不会有部落语言翻译软件？” “没注意过，但可能会有！” “今天回去，你先别睡觉，帮我找找有没有，有的话传给我。” “好吧，女朋友大人吩咐，我回去黑一黑，黑到了，就发给你！” 一辆公共大滑轮在路边停了下来。三人上了车。 “爸爸等一下就从展览馆回家了，我要跟他好好说说这几天的冒险。” 天雨想着想着，渐觉眼皮沉重。昨天一整晚没睡好，现在补个觉吧。 在窗外渐行渐近的仁都都市风景中，天雨闭上了眼睛。 刚一进入梦境，她倏地回到了昨夜的梦里。她坐在一条小溪边，看着溪水里的倒影，自己的脸庞后面，突然出现了另一个自己。 她的头脑高速运转，在梦中，她对坐在小溪边的自己说，慢慢转过头去，不要惊动另一个自己。 公共大滑轮跌宕起伏，在天雨的梦境里，她猛一回头。这次，身后的另一个自己还在，并没有离开。 “你是我吗？”天雨对她说。 “你是我吗？”另一个自己说。 天雨看着她的眼睛，虽说眼睛长得一模一样，可天雨感觉到那双眼睛不是自己的，眼中发出的光不一样。 “你是谁？”天雨问她。 “你是谁？”她问天雨。 猛然之间，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雨点打在天雨的脸上，生生地疼。她发现梦中的场景转移到了咸湖边，她躺在那里，挥舞着小手和小脚。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她发出清脆的啼哭声。 在她的身边，另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婴儿，也挥舞着小手和小脚，与她一唱一和。 雨越下越大，逐渐淹没了土地，水漫到了两个小婴儿的嘴边，其中一个浮上了水面，像鱼一样，嘴里吐出泡泡。 而另一个，蓦然之间，就沉进了水里，不见了踪迹。 “回来！回来！”天雨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睛。 岳凝和何吉米皆回头看她。 “你还好吧？”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还…还好……”天雨喘着气说。 “回去好好睡个觉，这两天太累了，所以梦才这么多！” “知道了。” 何吉米得意地甩了甩头发，他觉得自己刚才让天雨回家睡觉，而天雨点头了，这已经充分显示了他在天雨心中的位置。 “我为什么会分身成两个不同的我？” 天雨思考着。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梦发生的地点总是部落？” “天雨，过两天见咯！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岳凝和何吉米下了车。 “记得把传译软件发给我！”天雨冲着窗外叫了一声。 “知道啦！有了就给你！” 公共大滑轮启动，何吉米和岳凝消失在车窗外面。窗外原本明媚的天突然变了，乌云迅疾地占领了天空，呼啸的风带来一种不寻常的紧张气味。 天雨把头靠在车窗上，一想到马上就要回家了，不禁心中涌起一股暖暖的舒服之感。 “爸爸！爸爸！” 天雨打开门，大叫了两声。没有回应，只有NAM婆婆在厨房里为她准备果汁。 “爸爸那个傻瓜一定又在暗房冲洗照片呢！让我去给他一个惊喜！” 天雨跑进了暗房。梁非凡不在那儿。 “这个家伙，一定是那辆老掉牙的滑行车又坏了，八成在路上维修呢！” 天雨张望着暗房，暗房中发出淡红色的光线，很像被稀释过后的血水。 “爸爸整天在这地方洗什么照片呢？” 天雨踱到工作台的旁边，一组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 照片上，部落圆月高悬，部落人穿着鲜艳的衣服，对着圆月祭拜。 “这不是上次爸爸去部落拍得照片吗？我都还没来得及看呢！” 她把工作台上的一摞照片拿起来，逐张逐张仔细看了起来。 “爸爸拍得真好啊！看这个小男孩的脸部特写，啧啧！” “还有这张，部落的女人们眼中多么有力量！” “风景照也拍得不错！” 翻着翻着，天雨的目光在一张照片上停了下来，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她的心中升起。 “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呢？”天雨思索了一下。 “哦！这是部落女孩！” 在照片中，部落女孩跪在地上，身上穿着树叶做成的时装，她把自己打扮成了绚烂的太阳花。 照片拍摄于部落女孩拿到超级抗生素的前一秒，她的眼里闪烁着狂喜的光彩，两簇火苗正在眼底热烈地燃烧着。 “真好！”泪水模糊了天雨的双眼，“终于拿到她需要的抗生素，可以去救爷爷了！” 一滴泪珠从天雨的脸上落了下来，砸在照片上，顺着照片的表面缓缓滑动。天雨顺着泪痕看过去，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那是？”她惊讶地长大了嘴。 在部落小女孩的身后，一个用彩绘涂抹脸颊的女孩，端端正正地跪着，成了梁非凡镜头里的背景。她的脸庞有些模糊，可一双眸子射出来的光，让人过目难忘。 “天哪！”天雨叫了出来，“那是我梦中的女孩！是我梦中的女孩！” 她快速翻动手上的一摞照片，把所有“梦中女孩”的照片全都找了出来，在其中一张照片上，“梦中女孩”的脸庞相对清晰。 “怎…怎么会这样？这张脸……明明不是我，怎么会和我长得那么像？！” 屋外，狂风四起，大树的枝叶狂乱地摆动着，细小的树枝纷纷坠地。闪电如同银白色的鞭子，在密布的乌云中挥舞着，直直地砸向地面。轰隆隆的炸雷响起，大地仿佛都颤动起来。 “你是谁？”她在心中发问，没有人回答。 冷汗从天雨的后颈留下，直流到背上，她感到汗毛倒竖的惊惧，在惊惧之中，却又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复杂情感。 她突然看见了那女孩右眼下方的一颗泪痣。她的手摸到了自己右眼下方的那颗泪痣。她蓦地想起从小到大，她常常在梦中看见的场景。下雨的天，湿润的泥土，森林吹来的芳香气息，两个一模一样的婴儿在雨中嘤嘤地哭泣。 天雨的身子顺着工作台滑到地上，她瘫坐着，死死地盯着手中的照片。她有些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世界七零八落，她分不清楚现实和幻觉。 “尉迟天雨，冷静。你要冷静。”她命令自己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颤抖着手，拿起那张照片，唤出家庭电脑助手，把那张照片中部落少女不算清晰的脸扫描进了电脑之中，接着，她调出了自己的照片，双手发软地点下了“对比容貌”的按钮。 不到一秒的时间，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几个红色的大字。 “容貌对比完成，容貌相似度99.89%，结论，两张照片的主人为双-生-子。” “轰”的一声，天雨心中的大厦倒塌了，随之倒塌的，还有这十六年多以来的每一个往事。 游泳池被掀翻，池水四溅。 眼前的这座别墅被引爆，墙壁和地板飞得到处都是。 何吉米的红色滑板车炸了，学校的教室碎成了一片一片。 仁都的最高楼坍塌了，磁悬浮滑轨从空中坠了下来。 就连梁非凡和尉迟瑞的脸，也融化在了一起，哗啦啦地流淌到他们的身体上。 与此同时，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重复做的那个梦却越来越清晰。她能够清晰地看见另一个婴儿的脸，她的眼睛，她右眼下方的那颗泪痣。 “怎么会这样？部落里有一个女孩，是…是我的……？” 天雨六神无主，她想要立刻逃走，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正在这时，她接到了何吉米的讯息。 “女朋友大人，你要的部落语言传译软件在此。以后我们一起去探险吧！” 她看了一眼，下载了传译软件。 她快步跑到客厅，在刚放下的背包里带上高能量食物压缩棒、饮用水和抗生素，穿上了一件防身防雨的细密丝质衣服，带上拟境斗篷，就冲出了家门。 屋外大雨倾盆，天雨奔跑的步子，溅起了高高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