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槟榔订了十八号清晨的机票去温哥华,根据时差,到达时刚好是当地时间的凌晨。 糟心了一夜,现在是早上五点,她想逼自己将昨晚的事都忘掉,不然她今天一定会发疯。手机电话都懒得接,彻夜的失眠真要命,她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也不想做任何思考。检查好行李后便准备去机场,然而正在这时,花店居然给她送来一大束香水百合。 她打开其中的卡片,只见上面用工整的正楷写道: 香水百合象征着伟大的爱,送给我最心爱的人。也许我的话会令你心烦意乱,但是说出来我并不后悔。在你曾经的生命里,我对你来说可能并不重要,但与你相处的每个细节,在我心里却都是最珍贵的回忆。和你共度的所有时光都是美好的,我希望这种美好可以延续下去。我的表白或许突然,但并不唐突冲动,我早已爱上了你,现在我开始正视自己。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向你证明你真的是我最爱的那个人。请不要让我错过你,不要逼迫我再回到那没有感情的人生里。 凌冠玉 槟榔叹了口气,这花留也不是丢也不是,真的很烦人。 下楼后打车前往机场,只带了登机箱所以不用托运,时间到了便登机了。机票是经济舱的,这趟飞往温哥华的航班人并不多。她找到自己的位子,是靠窗的座位,她站在座椅前想把箱子放进柜子里。由于个子太矮,每次放行李都是个麻烦。停了停,她终于将箱子抬起来向上举,踮起脚,然后第一百零一次地哀叹自己的个头。这时,一双有力的手接过她的箱子,轻而易举地就放进了上面的柜子里。 槟榔十分高兴,以为遇到了好心人,回头刚要道谢,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面前的人令她倍感吃惊: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瞪着冠玉问。 “Randy也邀请了我去参加婚礼。”他笑答。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班飞机上?” “是啊,这么巧!”他嘻嘻笑说,很不正经。 “这是经济舱。”她道,他向来都是坐头等舱的。 后面有人过来,他们不能堵在过道中央,她就坐下。果不其然,冠玉坐到她身边的座位上。 “好吧,我向你坦白,我查到了你订的航班。”他老实地回答,还振振有词,“我是真担心你,到那边时是凌晨,你一个女孩子,又如花似玉的,万一遇到什么图谋不轨的坏人。我是来保护你的。 她真要被他逼疯了,别过头去不想看他,心里跟长了草似的不停地动,还痒,使她恨不得伸手进去抓一抓。他看她一眼,问: “怎么,你生气了?” 她没理他,他停了一会儿,突然握住她的手。她这下变得相当激动,甩开他的手,瞪着他道: “凌冠玉,你向我告白并不代表我答应你可以对我动手动脚!” “我知道了!”他受惊过度似的胆怯地看着她,“你别激动,你瞪着我的样子真的很可怕!” 她蹙眉看着他,说: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别再胡闹了!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以为你很了解我,不会连你也以为我很无趣吧?从前我们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我再不幽默一点,你就更有理由拒绝我了。” “我觉得你这句话说得最幽默。”她看着他说。 “你在说冷笑话吗?”他噙笑反问。 她哭笑不得,还没来得及想要怎么发作,他又笑道: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你就别再生气了。我变个魔术给你。” 他伸手在她的头发上虚抓一下,握成拳放到嘴边吹口气,摊开手掌,一枚巧克力放在他的手心里。槟榔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道: “这种把戏我都会!” “我知道。”他无所谓地说,“Alvin从前一定给你变过,不过这个他肯定没给你变过。”他将巧克力握在掌心里,凑到嘴边,又吹了口气,再次摊开手掌,巧克力没了。他笑着拿过一只纸袋,从里面取出一大盒巧克力,打开盖子,里面缺了一颗。他又将盖子合上,手在上面虚晃一圈,再次将盒子打开,刚刚那枚巧克力已经稳稳地躺在盒子里,“送给你。”他把盒子塞给她笑道,“我知道你晕机,所以早餐肯定吃得少。吃点巧克力就不会饿,而且不容易晕机。” 她看着他,没伸手接。他就把盒子放在她的膝盖上,然后像cao纵娃娃似的拿起她的手按住盒子,防止盒子掉下去。做完这一切,他对她露出一丝无害的笑,像个傻瓜。她受不了地扭头去看窗外: “真是无聊!” “很多人都这么说。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只有你和我聊天的时间最长,都可以创纪录了。” “所以呢?”她看着他,问,“你因为我愿意和你聊天,所以就想以身相许?算了吧!” “你是最能了解我的心的人。”他认真地说。 “我不了解你!”她无奈地道。 “你说我是很不好相处的人,很少有人能走进我的心。上次在长城时,你对我说也许我不是天生冷漠,而是我还没有遇到能令我狂热的人。其实你说错了,我遇到了,就是你,我到底还是让你走进了我的心里。” “别说了!rou麻!如果你是因为那些话,那我真后悔我当初说过那种话。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忘了就好了。”她看着窗外烦躁地道,“凌冠玉,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要来打乱我的心,我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而且我背叛了康进一次,不能再背叛他第二次了。” “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没住在别墅里,而是搬回来了?”他沉默了片刻,问。 “我干吗要告诉你?” “你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如果不是严重的事,你绝对不会搬出来。是他限制你的自由,还是他在外面又有年轻女孩了?” “都不是,而且这和你没关系。” “你不能被他绑住一辈子,你有权利寻找自己的幸福。就算他当初帮过你,这么多年你也该还清了。他已经老了,可你还年轻,他既不给你名分也不能给你个说法,这样下去你到底算什么?” “这个不用你cao心。况且你能给我幸福,你能给我名分吗?单单是你父母那一关你就过不去。你看到孟辙了,梁雪庭是个明星都无法抹去她过去的经历,我连她的一半都不如。况且你说分手,程雨逢就真的会和你分手吗?你怎么向她父母交代?还有,你是在电话里和她提分手的吧?相信我,等你从温哥华回去时,程雨逢就会等在你的家里要你给她交代了。我是女人,太了解这些事了,十几年的情分付诸东流,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会想方设法杀了我。” “我有选择爱人的权利,这个我父母不会干涉。至于雨逢,我不爱她,就算她真的回来了,我还是没办法和她继续下去。” “你很没良心你知道吗?那么多年,你说甩了她就甩了她,而且一点都不愧疚。” “我愧疚。我知道就算这么多年来我才发现我不爱她,那也是我的错。但如果我欺骗她一辈子我会更愧疚。在我不知道我爱你时,我可以很好地和她相处。但现在我爱的人不是她,我没办法再像从前一样对待她了,因为我可以对她很好,但我无法强迫自己爱她,那样我对待她的方式会令她和我都感到窒息。” “是你对不起她,不是我,所以别拿我当借口。而且我不想和你再讨论这个问题,我现在最后一次回答你,我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如果你不想我逼你换位子的话,别再和我说话。”她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阳光说。 他看了她一眼,低头叹了口气,真的没再说话。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很累人,槟榔已经失眠好几天了,因为烦心事太多。康进的那一招让她不寒而栗,凌冠玉又插一脚更是令她心乱如麻。她想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办,因此索性不去想。他坐在她身边让她觉得浑身发毛,她想竭力忽略他的存在,于是在疲累与自我催眠的双重作用下,她在飞机上睡了过去。 凌冠玉却很精神,望着她的睡颜,他觉得她是个孤独的女人,对待很多事都喜欢独自承担。她喜欢拒绝别人。她的心是冷静寂寞的,只是她不愿承认。她努力想让自己变得坚强,不愿显露脆弱,因而总是竭力掩藏会破坏自己坚强的情绪,这令他感到心动且心疼。他拿过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她恬静的面容不顶美,但却分外惹人爱怜。眉毛很浓,浓密的睫毛盖住那对令他醉心的眼眸。她没化妆,很自然,她的嘴唇在他看来分外诱人。他犹记得那个行酒令的夜晚,这红唇曾印在他的嘴唇上,令他第一次感受到怦然心跳,孤枕难眠。 他偷偷握住她的手,心里从没有过地漾起一股温暖的感觉,这感觉是长期以来在和她相处的过程中因为她而积蓄的,现在一起涌出,将他的心层层包裹,仿佛置身于阳光下,慵懒而舒服。 飞机落地时是当地时间凌晨两点,槟榔在睡梦中觉得很痒,从迷蒙里苏醒,只见凌冠玉正用他白皙的指尖刮她的脸。 “你在干吗?!”她打开他的手,叫嚷。 “你醒啦,我碰你那么半天你都没醒。马上要落地了,到酒店再睡吧。”他笑说。 槟榔看他一眼,简直无语了。拉开窗帘望向外面,不想理他。少顷,飞机降落在机场,停稳。二人起身,冠玉将两只箱子都拿下来,槟榔要提自己的箱子,他却接过来笑道: “我帮你拿。” “不用!” “没关系,我来吧。”他坚持。这人平常看不出来,但在某些时候却相当固执。而且他不是拿,简直是抢,把她的箱子抢走了。 槟榔只好跟着他,下飞机走出机场。他拦了出租车,前往酒店。 白家特客气,外来人员一律都帮忙订好了酒店。到达酒店,冠玉付清车费,槟榔也没和他争。在酒店前台也是他办理的入住,拿到磁片。因为他认为她英文很烂,还是他来的好。他将磁片递给她,说: “我叫人帮你拎箱子。” “不用。我自己拎,又不重。” “好吧,那我送你上去。”他很坚持,拎着她的箱子,陪她上了电梯,到达她房间的所属楼层,并帮她找到房间。 她转身拿回自己的箱子,他笑说: “快三点了,睡一会儿吧,八点钟我来接你。” “你来接我干吗?”她不悦地道,“你可别乱来,婚礼上会有很多认识的人,你别胡闹!” “他们都是成双结对来参加的,只有我们两个形单影只不是很可怜嘛。到时候我会来接你。晚安!”他说,突然轻轻拉住她的手腕,毫无预兆地,上前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