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她听在耳里,越听,心抖得越厉害。她觉得他对她诉说这些是个很危险的信号,她全身紧张得直发颤,她突然变得很激动。 “别再说了!”她打断他,勉强礼貌地对他笑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可我还没说完。”他说。 “那就不要再说了!”她站起来道,“我对你说的也没兴趣!”她拎起包要走,还没走到门口,冠玉霍地站起来拦住她的去路。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对吧?”他用身体堵住她,低声说,就是不让她走。 “我不知道!”她努力想出去,可他在拦着她,“你干什么?我要走了!” “你当然知道我要说什么,其实你早就知道了!”他一把握住她的双腕,阻止她企图逃走,“槟榔,我爱上你了!” 他的话像一记锤,重重地凿在她的心上。又像是给她打电击,把骤然停止的心重新唤醒,怦怦怦乱得像打击交响乐。她的心不断地被重击,加倍造了好几升的血液,直涌上她的双颊。她怔怔地望着他,他凝视着她的眼神已经让她窒息。 “槟榔,我爱你!”冠玉望着她嫣红的脸,低喃。他的瞳眸在昏暗的光线下黑得很亮,深情款款,含情脉脉。他身上的气息将她整个人都圈禁在一个无形的范围内,令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你疯了!”槟榔脱口而出,眼神恐慌且不安,“不要再说了!我就当什么也没听到!”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想尽快逃离这里。可刚一脱离,他竟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再次将她拉住,把她往回一带。她旋转了半圈,到达终点时顺势被他拉入怀里。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就在她的身体撞入他怀中的一刹那,她的心几乎要从嗓子里跳脱出来。被他拥在怀中,她差点晕眩过去。 “槟榔,不要再逃避我了!”他抱着她说,“我爱你!我真的爱上你了!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在马场的时候,也许是那天寿宴上我们躲在楼梯下的时候,也许是在下雨的那个晚上,或者是四年前在电梯里,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一天我就已经爱上你了,只是我不知道。我是个很迟钝的人,我这一生从没像爱你一样去爱上任何一个女人。我会为你的一颦一笑心动,你难过我也会难过,我想照顾你,看不见你时我会想你,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时我会嫉妒。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但我知道,我爱上你了!” 她用尽全力推开他,竭力恢复自己的呼吸,用警告的语气说: “凌冠玉,别再说了,收回你刚刚说的话,我们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说出来的话是不可能再收回去的。”他固执地望着她,“其实你早就知道我爱上你了,你一直想让我收回感情,但是槟榔,我做不到。而且我知道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 “我对你有感觉?你凭哪一点认为我对你有感觉?”她好笑又恼怒地问。 “你很容易脸红。”他凝睇着她说,用指尖轻托起她的脸。 槟榔当然知道自己的脸在发烫,这令她倍感恼火,她愤怒地推开他的手:“我觉得你今天是疯了,我不想再和你说了,我要回家!” “在还没有听到你的回答之前,我是不会让你走的。”他拦住她的去路。 她心烦意乱地瞪着他,觉得他真是疯了:“你要回答是吗?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可能!” “理由呢?” “理由?你要理由是吗?理由很简单,你说你爱我,你不是吃错药了就是在发神经,或者你把我当成别人了,等到明天你清醒过来,你就不会再这样说了!” “槟榔,这不是理由。”他觉得她抓狂的模样很滑稽,“我对你说了,我很认真地在说,我对你是真心的。” “凌冠玉!”她真的觉得快发疯了,“你的真心到什么程度?你和我说这些到底想干吗?你知不知道我和康进是什么关系?” “我知道。”他淡答。 “那你知不知道我从前和康爵是什么关系?”她问。 “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康进和康爵是什么关系?” “我知道,但那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把这些放在心上,我不在乎。你的一切我都了解,我爱的是你,爱你的一切。” 她真的已经被他逼疯了,他聪明的脑袋在今天怎么就冥顽不灵了呢?他为什么会这么固执? “好吧!”她咬咬嘴唇,努力想找出理由来说服他抛弃这个荒唐的念头,“好吧!凌冠玉,你听好了,我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但请你听我把下面的话说完。你只是一时迷惑,我不知道你到底爱我哪一点,但你只是千金小姐看多了,你从来没见过我这种从底下一点一点爬上来的人。你所谓的爱情只是来自于新鲜和好奇。” “槟榔,不要怀疑我的感情,我比你更清楚我对你的爱是什么。不是迷恋,不是新鲜,我爱你!” “你爱我?”她哭笑不得,“好啊!那然后呢?你想干吗?” “我想娶你。”冠玉的回答很出乎意料,“不然你以为我对你说这些是想干什么?你以为我只是随便说说,然后骗你和我玩玩?”他上前抓住她的肩膀,认真地说,“我不是要和你玩游戏,我不喜欢游戏。我们以结婚为前提,我想永远把你留在我身边。” 她怔怔地望着他,那颗心就像在坐大怒神一样地激动。她不敢相信地瞪着他,突然,又很害怕地用力挣开他的手。 “你的话会害死我,你知道吗?”她侧过身体去顺畅呼吸,心里既乱又生气,少顷,她重新瞪着他,道,“娶我?回去和你父母说这句话,你看他们会怎么对你!你知道我吗?我十六岁时爸爸和别人跑了、我连高中都没念过、当过服务生、在娱乐城里做过陪酒小姐。康进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救了我,可我却背着他和他儿子搞在一起。再后来我被他儿子甩了,又莫名其妙地回到他身边。再后来我的爸爸被那个女人甩了回来绑架我,现在我已经是一个绑架犯的女儿了。”她不可置信地笑道,“我这样的人,你现在居然说你爱我、你要娶我?多可笑!你!你爸爸是开银行的,你mama家是做金融的,你有斯坦福的硕士学位!你的未婚妻、银行家的独生女,现在在哈佛念MBA,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她和你已经十年了!你现在居然说你要抛弃她来娶我,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我看你是疯了!” 他望着她自贬时有些凌乱的眼神,心在隐隐作痛。他上前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抚上她的面庞: “我说过我不介意你的过去,而且那些事也不是你的错。我从来没有因为你的家庭和成长经历而看不起你,相反,我觉得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最有斗志的女孩。你让我很吃惊,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你独自撑起一个家,你的很多地方都让我着迷,我想好好地照顾你。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差距,我只是比你生活在更好的环境里,仅此而已。就算你有很多过去,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该爱你我还是会爱你。我知道雨逢很好,但我真的不爱她。在你之前我不知道什么是爱,可现在知道了,所以我不能再欺骗自己。我对你是真心的,你要相信我。” 他的眼神像一只无形的手,不住地揉搓着她的心,令她缠绵悱恻不能自已。她再次推开他,说: “就算你不在乎,可我在乎!况且我现在还在和康进在一起,康进对我真的很好,他改变了我的一生。和康爵在一起时我二十四岁,算是年少无知。可现在我已经二十九了,不能再背叛他了。” “就算是要报恩,十年的时间也已经够了。他已经六十了,就算看起来再年轻也已经老了。而你才二十九岁,等他七十时你才三十九岁,你和他在一起只会毁了你自己。况且就算他年纪大了,身边的女人还是不断。我不知道你对他到底有多少感情,但我却觉得他只是把你当玩物和工具。他想怎么样你就要怎么样,在我的记忆里他折磨你就不止一次,他还动手打你。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那样对待你,我不会妨碍你的任何事,只要你开心,我就会觉得很幸福。你可能还是不明白,槟榔,我喜欢看你笑,很怕你哭,因为你笑起来我就会觉得开心,看到你伤心我会难过。” 他的每句话都像是在她的心鼓上重重地一击,她望着他,他的这些话让她内心怦然,方寸大乱,不知所措。她觉得她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受到侵蚀,而他的眼神就是侵蚀她生命的微生物。她突然一把推开他,打开门,匆匆逃走了。冠玉却没去追她,他想给她点时间考虑。 槟榔飞奔回家,她的心彻底被打乱了,脸上的红晕未退,心跳仍如擂鼓。躺在床上,她感受到一阵前所未有的不安。她猜不透自己的心,因为从他刚刚的表白里,她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喜悦。可她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自从那个雨夜,凌冠玉搭救她开始,她便对他产生出一种奇妙的情愫。可她只是觉得他是个绝无仅有的好男人,一个谁嫁给他都会幸福的好男人,但这种感觉并不代表其他。也许在见到他时,偶尔他的一个举动会令她感觉窒息和羞赧,但那只是因为当时的氛围的确会让她不好意思。他是那样优秀的一个人,条件无可挑剔,又温柔体贴。可他不该是她的,对她来说,他简直就像是高不可攀的珠穆朗玛。 再说她还有康进,她不能背叛他。纵使现在她还不知道该怎样去解决他们之间的纠纷,但他们分手的理由也绝对不可能是她爱上了凌冠玉。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像只被活煮了的螃蟹,慢慢地由青色变为红色。窗外夜凉如水…… 夜阑时分,聂赏冬还在加班。明天她就要和康爵飞去温哥华祝贺白朗的婚礼了,通知是康爵的秘书下的,他依旧有意无意地回避与她的任何接触。 她望着电话,后天大概就是他给她答案的日子了,这令她忐忑不安。到那时也许会是解脱,也许会是她人生中最伤心的时刻,谁知道呢?她终于抓起电话,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最希望的就是能听到他的声音,可他从来没有主动过。 许久,康爵终于接了电话,悦耳地“喂”了一声。曾经她就是因为这美妙的嗓音而深深地爱上了他。她柔声问: “你睡了吗?” “哦。”他虚应。 “我很想你。”她再次轻声说。 “在加班吗?”他沉默片刻,问。 “嗯。”她回答。 “你该早点休息。”他说。 “凌晨的飞机,所以现在有很多事要做。”她答道。 康爵一阵沉默,两人便都陷入了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许久,终于投降说: “好了,我要加班了,晚安。” “天冷,加件衣服。”他低声叮嘱。 “好。”她苦笑,挂断电话。 长叹口气,用手捂住脸,曾经她以为有关怀的话便是体贴了,然而其实真正的体贴应该是他永远都能把她放在心里,否则,任何言语都像是一种敷衍。她已经感到筋疲力尽。 “我的结局要来了。”她想。 [bookid=2406855,bookname=《西门庆金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