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人间#8226;非人 第四章 新朋友是异形
衡眯起眼睛：“浑天仪？你们要那个来做什么？” 太子拱手道：“实不相瞒，我等今日专程拜访便是为这浑天仪而来。家中长辈久闻人间有奇人所制仪器可显示星象运行，十分神奇，故遣我前来人间寻访。这才找上了贵府，若能以府上浑天仪相赠，无论金珠宝玉，只要先生开口，我等尽可献上予以交换。或是先生有什么其他要求提出来，只要合情合理，我也可在能力范围内尽量满足。” 他这番话说得得体而不失礼仪，内里却也泾渭分明的提出了自己的底线。台面下的意思就是：我们不惜用大量钱财换取浑天仪，如果不要钱财要别的，比如想要延年益寿，想要名利地位都可以实现，不过若是伤天害理的事儿或是长生不老这种不属于自己能力范围的过分的条件。就恕无法奉陪了。 张衡听完反应非常干脆，他点点筷头：“浑天仪只是我闲来无事为模拟天象运行改良的天文钟，材料也不是特别难找，你们若要拿去就是。就算我择日再做个新的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太子本已做好了应付可能会有的种种刁难要求的准备，却万万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这……先生需要什么答礼呢？” “答礼？那倒不用了。”张衡摇摇头，继续夹菜：“如今我官及太史令，每月俸禄足够我享用美食美酒。金珠宝玉拿着可说无用。再说亦不知何时总部能搜寻到信号前来接我，那时节除了七十七我带着一起走以外，别的东西横竖都是要抛下。此时送你作为人情，也算是纪念在这世界第一次与仙人相遇吧。”他放下筷子，举起酒杯朝三人一晃：“先喝酒吧！别浪费了七十七的好手艺。等吃完这桌菜，我就带你们前去取浑天仪。” 太子真正意外了。他踌躇了一刻，这才端起酒杯朝张衡敬道：“先生慷慨大度，蔚然名士风采，乃真君子也！倒是敖丙的想法俗了。当罚酒一杯！”说完举手仰脖，杯到酒干。放下酒杯，太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碧玉道：“今日得先生馈赠浑天仪，无以为谢，仅以此玉为赠。此乃坤玉。我自小佩戴已将它养熟，此物只要进入水道便会自动回我身旁。先生可小心佩戴。 往后若有何事需要敖丙时，只需寻个水井将此玉投入，一刻之内见玉我便会前来相见。” 张衡见他态度诚恳，再推辞倒是矫情，再说听太子描述过那玉的特色，他对这唯心之物也萌发了好奇之心，非常想知道这种完全不符合科学原理的东西奥妙何在。于是便大大方方收下那玉，朝太子举杯道：“不过小事罢了。哪里谈得上什么名士君子~~龙三太子只是言重了。这礼物我便收下，更当陪酒一杯作谢。”说完将手中酒杯一气饮干。 悟空看他喝得豪爽，也端起面前酒杯道：“老孙不知什么君子名士。只是平日最喜行事干脆坦然之人，你这性子甚对我地脾胃！来来来，先且受老孙敬你一杯，喝完这杯酒，从此便是俺老孙的朋友！若你有事召唤大哥时，定然也少不了老孙同来！” 张衡一笑，重新斟上梅酒，陪他又喝了一杯。 敖摩见两位兄长都豪气干云的与张衡拼酒。它胸口一热，也跟风从凳子上站起来去够酒壶酒杯，谁知爪子刚刚摸到酒壶的把手就被太子一手拍掉，敖摩憋屈的看了太子一眼，又被他充满杀气的眼神瞪回来。太子从它脸上收回凌厉的目光，对张衡抱拳道：“我这兄弟年纪尚小，家人平日不许他随便饮酒，还请先生谅解。” 张衡却不以为意，笑着劝解道：“这只是梅酒，并不醉人。这位摩太子虽然年小，想来龙三太子若教他只喝一杯便也无妨。” 太子自从上回敖摩醉后闹事令他十分丢脸，本来铁了心再不给它沾酒。无奈此时张衡帮它说话，方才又才欠了他的人情。不便拒绝。故此松口，他亲手倒了一小杯梅酒咚地一声放在敖摩面前。横他一眼道：“好吧，今日看在先生份上，只许一杯。下不为例。” 敖摩一听让它喝酒大喜，看张衡的眼神立时又亲热了几分。它捧起那杯梅酒咕嘟嘟喝了个底朝天，这才想起自己忘记先学两位兄长那样说一番祝词，于是摸着头讪讪道：“那啥……你是个好人吼！刚刚那杯酒是我敬你地吼！吼吼，你家七十七做的菜真好吃，以后 常来找你吃么？” 这话说得，太子听得哭笑不得，张衡却很认真的点点头：“没问题，横竖我亲眷家人都在南阳西鄂，这府中除了七十七再没别人，你何时要来，只教七十七添双筷子就成。” 太子听得疑惑，问道：“先生不是来自异世么？怎会又有亲眷家人在南阳？” 张衡不经意答道：“哦，不是我，是这具身体的家人。” “这具身体？”太子和悟空异口同声问道。 张衡提起筷子，微微一思索：“横竖你们也知道我身份，便详细说与你们知道也无妨。”他夹了一片莲藕，慢慢咀嚼着诉说：“我之前不是提过，我是因为突发事故进入这个世界。那时节我的飞行器大约在三辅一带坠毁着地。由于我的体型外貌和常人相差太远，单独出世定是无法融入人群。 正在无着无落之时，可巧遇着这身体的原主入山游历时不慎滚落山崖，多处受伤，奄奄一息。我便试着以意识与他简单交流。” “这身体的原主乃是名门望族之后，祖父张堪曾为渔阳太守，曾立军功赫赫。在天府蜀地为官时又教人民耕种，开稻田八千顷。他造福乡里，奉调离蜀郡太守任时却只乘一辆破车，携一卷布被囊而去，可见其清廉。也因此家境每况愈下，到张衡此人出生时已经十分破落，张衡一直敬仰他祖父，自小刻苦向学，胸怀大志将来必为民造福。满十六以后他离开家乡到外地游学。前来三辅也是因为此地山河壮丽，又有宏伟的古都遗址可为他提供创作素材，不想却在山中一时失足，未及弱冠之年便堪堪夭折。” 讲到此处，张衡似乎也有些唏嘘，他摇头道：“他那时自知不久于人世，因此见了我的奇形怪状也不以为奇。只说若自己死于荒野，一直对己寄予厚望地家人必担忧痛苦。我告诉他我虽然救不得他受伤的脑部，但却可以以自身与他融合，从而令他的身体回复活力。他便道，若我能以他的身份活下去，替他入朝为官，敬奉家庭国家，便将残躯交与我也无妨。于是我俩达成共识，我进入濒死的他的脑部融合接管这具身体，满足他生前所愿替他光宗耀祖，为民造福。同时也可借用他身份安身立命，慢慢等待总部搜救的讯息。” 他点着筷子，若有所思：“我读取了他脑中残余的常识与数据，很快就掌握了在这世界生存地必要知识，后来到了阳，进了太学，一路为官从政，从小小主簿之位做到今天的太史令。匡扶政事之余，又写书立说，以较这时代为先进的天文、机械、历算等学问造物传授于民。这些事情，就算是为了履行那时对他的诺言吧！” 这番话太过离奇，三人听得是一愣一愣，敖摩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那，你的真身又是什么样子的吼？是不是就和你墙上挂那些画儿一样吼？”这个问题恰巧也是太子和悟空心中共同的疑问，于是两人都把眼神投向张衡。 张衡看了那些画一眼，笑道：“不是，那些只是我在星际间旅行时见过的各星球的不同美人，他们各有风姿，美丽动人，在我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惜如今在此无法得见，着实有些惆怅。后来我见此地人都好在墙上挂美人图，闲暇无聊便忍不住跟风，将那些记忆中地美人自己画出来挂在墙上聊慰微思。至于我的真身……因为太过奇特可能会令这世界的人产生生理上的不悦，为了我们将来地友谊着想，各位还是不看为好。” 他说这番话时眼神柔和，太子听了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美丽动人？美人图？……原来他觉得墙上挂着那些奇形怪状，形貌狰狞地怪兽是美人？这到底是什么样匪夷所思的审美观啊？实在可怕到了极点。既然觉得那种生物漂亮，想必自身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吧，太子心中不大礼貌地暗自猜想。 “对了，”张衡突然放下筷子，对圆头圆脑的小胖龙敖摩露齿一笑：“既然说到画像，我便厚颜提一提，其实从第一眼看到你起，我就觉得你长得实在美丽非凡，令人眼前一亮，介意我为你画张像么？”只听噗通一声，太子的椅子直直向后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