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屠城令
醒来，她身上是他的薄被，他侧卧着望她。 “啊！你……”雨汐吓得缩到了床角，惊恐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银面皱了皱眉，淡淡的道：“如果这里的主人没有给我们安排一张床的话，那我猜这是我的房间。” “啊？那我……”雨汐懵懵懂懂的记不太清了。 “你，眼睛肿的像个核桃……”银面微微扯了扯嘴角，嘴角的疼痛却让他不禁皱了皱眉，手碰了一下唇，看着那丝血迹，不禁皱眉。 看着他的举动，雨汐一阵窘迫，他们才见面几天，自己竟然会做出这么丢脸的事。他昏迷中应该不知道吧，可是脸还是红了，“对不起啊。我昨晚失态了。” 见她窘迫的模样，银面皱着眉似是明白了什么，忽而又问：“你昨晚一直在喊‘尹枫’，你认识他吗？”自己打坐调息，隐隐的听见她总是在叫这个名字。 “尹枫……”雨汐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眼神中的窘迫被落寞取代，那双眼睛空洞无光，浓郁的悲伤仿佛瞬间就点燃了一屋子的寂寞。 看着她的眼神，银面不禁心疼，他是个事不关己，不爱多问的人，见她如此他不愿再说下去，又取出了昨日那个小瓷瓶，淡漠地说：“不要给我喝那些山野郎中的药，我服下丹药以后白天会昏睡养身，晚上自会醒来调气。三日便可恢复。那人开的药会把我唤醒，与我的药相克……” 雨汐微微愣了一下，忽而懊恼的要死，自己，自己那样为他喂药，他竟然说，这对他的伤没有好处反而有害……雨汐咬着唇快咬出血来，悔恨懊恼无以复加…… “不过，你若还用那种方式给我喂药，我和或许愿意答应。” 雨汐大惊，转而羞得脸红得像个熟透的番茄：“你知道？” “刚刚不太确定，现在知道了？”他笑，笑的风华绝代，不是面容，而是那股忽然温柔下来的冷冽的气息。 他吃了药，看着羞怒的要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的雨汐，微笑着睡去。 －－－－－－－－－－－－－－－－－－－－－－－－－－－－－－－－－－－－－－－－－－－－－－－－－－－－－－－－－－－－－－－－－－－－－－－－－－－－－－－－－－－－－ 午后，阳光舒适又慵懒，雨汐却恼羞的睡不着，坐在桌边一个劲地喝茶…… 程越上午打了两只野鸡回来马上吩咐厨房炖了，兴奋异常，倒不是说他缺，只是沉浸在自己亲手射猎的喜悦里。 午后来看她。 “找到了？”雨汐笑问。 程越的脸色暗了一点：“找不找到没关系……不过我一定是射到了！哎，我说你能不能别抓住这么一件事情不放，你没看小爷我今天又射了两只回来吗？” 雨汐只是笑，意味深长的笑。 气的程越直跳脚。 “快快……收拾东西……快点……”前院忽然间喧闹起来，丫鬟小厮抱着衣物用具来回穿梭。 “快点快点，愣着干嘛呢！快去准备马车！快去通知夫人们，少爷呢？少爷回来了没有？”老管家前前后后的跑着。 程越看着这一家混乱，鸡飞狗跳的场面皱眉出了房间，对着老管家吼了一声：“陈叔，这是干什么呢！” 老管家穿越混乱的场面，看见了程越，兴奋的急忙跑过了：“少爷，您可回来了，快快通知老爷。”陈叔又转头向小厮吩咐。 “陈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雨汐微微皱眉，也跟了出来。 “屠城令……是屠城令……老爷收到了屠城令！”管家言语中满是惊恐，微微颤抖着。 雨汐皱眉：“屠城令？” 程越却突然惊得目瞪口呆。 “越儿，你回来了就好，快，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远远地，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 “爹，真的是屠城令吗？真的是屠城令吗？”程越颤抖着，扶住已经急得满头大汗，面色苍白的父亲。 “屠城令，……令到屠城。……令无虚发，是那帮反贼，到现在已经有十多个县城收到了屠城令，没有一个逃脱黑手，屠城，一个活口不留的屠城啊……是我造了什么孽啊？！”程老爷掩面痛哭。 “爹，爹那我们该怎么办？” “快走，我们快走，快逃命啊。” “可是，爹……你是父母官……” “屠城令……”雨汐微微合目，想起了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夜晚，那个客栈，多少无辜的老人和小孩，原本还在安享天伦，谈笑风生，一无所知中，刀剑如麻，血流成河。烈火屠城，撕心裂肺的呼救与深深的绝望。那样残忍的景象，她永生难忘，还以为是自己坠入了地狱。如果不是楚千寻等人誓死相护，自己早就成了刀下亡魂。可是，出逃的一路，她看到死去的百姓不计取数……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在她的眼前发生一次！ “你不能逃！你逃了这满城的百姓怎么办？”雨汐果决的声音，打断了程越的话。 “你是谁？”程老爷皱眉看了看雨汐。 “爹，她是我救的山民。” “如今林城有难，正是你这个知县出谋划策，统一大局的时候，你若走了，全城的百姓陷入恐慌，就全完了。”雨汐语气强硬，不卑不亢的站在他面前，坚定地看着他。 程老爷已经焦头烂额，不想理会雨汐的胡搅蛮缠。“好好好，我们带你一起逃，这总行了吧。”转身，慌忙的离开去收拾东西。 怎么办？自己无权无势，甚至没有武功，怎么才能让他听自己的，怎样才能控制他…… “用毒啊……”一个邪魅的声音在雨汐耳边响起，她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可是却觉得那声音如此虚无缥缈。 雨汐微惊，有人在帮她？她来不及想太多，手不禁的握紧了一个小瓷瓶，是银面的，这几日为了给他上药方便，便把这些常用的放在自己身上了。轻轻取出一颗丹药，趁他不备给他吃下这颗药丸，可是，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啊…… “啊……”陈老爷惊叫一声，手护住了脖子，“是什么？谁给我吃了什么？” 雨汐一惊手中的药丸怎么忽然就没了，眼前一亮，果然有人在帮她，雨汐环视四周，一片慌乱中，她没有看清到底是谁，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雨汐微微一笑，跨步上前，在陈老爷面前晃了晃手中的药丸：“你中了我的毒，若不听我的，三个时辰内，必毒发而亡！” 程老爷脸色愈加苍白，瞠目结舌：“你……你……” “想办法让城里的百姓逃出去。否则，最先死的就是你。”雨汐说得很认真。 “你，你恩将仇报！快交出解药，否则……否则我……”程越见父亲中毒，气的跳起脚来，恨不得杀了雨汐。 雨汐皱了皱眉：“不按我说的做，你杀了我也没有。” 程知县一阵绝望的痛哭：“我……我我……我救不了啊，我怎么救？没有一个人活着，没有一个人啊……我也是赌上性命，才敢告诉妻子们，让她们试试能不能逃出去……” 雨汐言语沉稳，现在慌乱无济于事：“其他的城池没有一个人逃脱吗？” “没有，一个都没有……我只是前些日子收到过洛城一个同僚的飞鸽传书，他与我是挚友……是他临别的遗书，只说收到了屠城令，命不久矣……第二日便听说洛城已化为尘土。”程老爷更加畏惧。 雨汐咬了咬唇，这种事前先下通牒的都是为了威慑，从得令到屠城一定是有一段时间的：“他们是什么时候动手的，从收到屠城令到屠城，有多长时间？”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程大人急得都快哭了。 真的没有一点消息吗？不听病症怎么下药啊，她连她现在还剩下多少时间都不知道。 “他们，是晚上下的手……”一声好听的男声带着些许魅惑在雨汐耳边响起。 “什么？”雨汐转头，四处寻找，却看不到可疑的人，它很轻，轻得像幻觉，除了自己，混乱里，其他人没有听到，可纵使她的听力好，也旧辨不清这声音的来源。她暂时没有时间去向那是谁了，“晚上……那至少还有两个时辰”，呢喃了一声，雨汐转向程大人，咬了咬唇，语气决绝，“现在听我命令，我要试一试。” 程越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愿相信，可是父亲的命现在掌握在她的手里，他们不得不从。“好……好……都听你的。”程大人语言颤抖。 “全城有多少居民？” “十……十万。” “有几个城门？” “……三个。” “给我一份地图，小城以及周边村落的地图。” “好，我马上去取。”程越应了一声，马上离开了，看着她沉稳的样子，他心中仿佛有了依靠。 “能调动的人力兵力有多少？” 程大人擦了擦头上的汗：“最……最多二百人。” “管家马上去召集所有的人到衙门来，继续封锁消息，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将屠城令泄露出去。” “好……”老管家也没了主意，听命离开了。 “地图……地图来了”程越喘着跑来。 雨汐看着地图，东南北面各有一个城门，三个城门向外有六七个村庄：“被屠城的几个小城周围的村庄有没有受损？” “这……这倒没有听说，应该没有。” “从这里到这些村庄要多长时间的脚程？” “大概两三个时辰，全力赶路的话，不用两个时辰就到了，只是，南侧离桐镇远些，大概要三四个时辰。” “好。”雨汐收起地图，“接下来，只等人来了。” 转头看了看那间客房，银面还睡在那里，不能打扰，雨汐微微怔忪，自己竟然就这样揽下了这件事，这件生死攸关的事。语气稍微柔和，“程越，待会儿安排好一切之后，你们先走，帮我照顾好我表哥，他现在有伤，一定要照顾好他，拜托了。” 程越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管家大喊着跑来了：“姑娘，姑娘，人召集起来了……” “走！”雨汐稳了稳心神，她心跳得厉害，可是事已至此，全城的生命，她，她真的做不到坐视不理。 “众人听命，林城遇难，从现在开始，所有的人都听从……额……你叫……” “苏雨汐。”雨汐看着下站的二百官兵，神色自若，刚刚，她还紧张由于，可是，当真正站在这里，原来也不过如此，反而心静如水，更加笃定。 “听苏姑娘指挥，违令者，军法处置。” “嗯？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凭什么听这个黄毛丫头的？”为首的一个军官狂气不恭的指着苏雨汐，眼神言语中净是轻蔑。 眼眸微合，雨汐看着那人，现在，分秒必争，她没有时间和他们废话，只有杀一儆百了，可是，自己…… “呃！”那人惊叫一声，缓缓低头，看到自己胸前一只利箭穿心而过。雨汐也是一惊，环视四周，这只箭是从远处射来的，到底是谁？ “再有倨傲不恭者，以此为例！”远处一人配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