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戾气

    “大山主。大山主。”

    阮毓拉着苏小堇离开忘川渊上方的土地后，就松开了苏小堇的手，疾步往前走。

    苏小堇跟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一边小跑，一边唤他。

    阮毓没有回头，径直走进竹屋中，竹屋砰得一声关闭。苏小堇被挡在了门外。

    刚才大山主双眼通红的样子，让苏小堇有些担心。她站在忘川渊上方时，虽然能感觉到那处土地有着比湖泊中更为浓郁的灵气，但也感觉到了土地之下散发的戾气。

    大山主，是不是被戾气所伤？

    苏小堇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她不过是妖丹中期的修为，都没有完全被戾气控制。大山主可是淬体大圆满的修为，岂会被这等戾气所伤害。

    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苏小堇的脸立刻就红了。

    这个声音，她十分熟悉。

    这是对方在宽衣解带，踏入水中沐浴的声音。

    苏小堇连忙离开竹屋，往山下走去。

    为什么大山主在竹屋中沐浴？苏小堇有些疑惑，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

    她拍了一下自己头：“笨！两次见到大山主在湖中沐浴差不多间隔了一个月的时间。他总不可能一个月就沐浴一次吧。肯定是偶尔才去湖泊中。”

    苏小堇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片湖泊面前，她伸手弯腰去撩动湖水。

    感受过忘川渊上方土地的灵气后，现在再看这湖泊，似乎里面的灵气也不过尔尔。

    苏小堇有些自嘲地笑笑，虽然那忘川渊灵气充沛，可自己似乎定力也不够啊。真是看得到，吃不着。

    就在苏小堇准备进入湖水之中时，她听到水流晃动的声音。这声音就是每次她在湖泊中时，大山主在湖中走动的声音。

    大山主方才不还在房中吗？

    苏小堇疑惑地抬起头，她只看到一双细长的手伸向了自己，她根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就被点中睡xue，身子歪了下去。

    苏小堇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躺在湖泊边的草地上。湖面波光如镜，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方才，莫非是幻觉？

    苏小堇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湖面，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可是如果说大山主就是自己遇到过几次的湖中沐浴者，那日自己被他就醒后，他却只言片语也不曾提过。

    苏小堇已经起了疑心，自己因为阮山主说，大梁山除了大山主没有其他的妖，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遇到的男子定是大山主。加上那套白色的衣衫又与大山主素来的白衣长衫吻合在一起。

    细细一想，苏小堇便觉察出许多不对之处来。第一，自己在竹屋处曾遇到过一只乌鸦，那只乌鸦会人语，便代表大梁山不止大山主一妖。第二，那男子……

    苏小堇脸有些发烫，因由她想起自己在湖水中看到的情景，那男子身形十分颀长，似乎比大山主略高，也略微白皙一些。苏小堇没有见过大山主的luo体，但是不可能有妖化形出来，脸与身子还要肤色略深一些吧。

    苏小堇又走回了竹屋，可是竹屋的门依然紧紧闭合着。她伸手本想叩门，可是却听到里面的水声。

    大山主还没有沐浴完？看来自己昏迷的时间着实不长。苏小堇也不好打扰大山主沐浴，于是便又从竹屋往上走去。

    她到达了忘川渊上的那片土地上。

    才踏进那片土地，苏小堇就感觉到周围的灵力叫嚣着要往体内冲。她索性盘腿坐下，按照大山主教的心法吐纳起来。

    灵气喷涌着进入体内，就算身子依然在不断地外泄灵力，可是却进的速度明显超过了出的速度。苏小堇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正在以能见的速度增长。

    苏小堇隐隐感觉自己的修为马上要突破化形中期，到达化形后期。就在她欲一鼓作气突破进阶时，却察觉到了不妙之处。

    苏小堇察觉到自己体内叫嚣的不仅是涌入的灵力，还有戾气。她感觉到心里十分压抑，全身都有一种不受控的感觉，从心到身，全都在叫嚣着，我要血。

    杀！杀！杀！

    苏小堇被自己忍不住脱口而出的杀字惊到，她连忙点住周身几处xue道，抑制周遭灵力的快速入体。

    往常时候，苏小堇的筛子体质，只有在吸纳灵力时才会展现出来，正是有进才有出。但是此刻，她将xue道点住后，灵力无进却有出。

    更让苏小堇心慌的是，她的灵力以不可见的速度快速往外散去。不过片刻，她就感觉自己的修为已跌了下来，不但突破到化形后期无望，连保住化形中期也岌岌可危。

    终究舍不得自己辛苦修来的修为，苏小堇连忙解开xue道，不再阻止灵力进入体内。

    xue道被解开后，灵力和戾气同时涌入苏小堇的体内，但让苏小堇惊喜的是，这时她的筛子体质竟反而帮助了她。

    如果换了寻常妖，在这土地上，即使不施展吐纳灵力之法，也会被周遭的灵力和戾气侵体。但是苏小堇却是一边涌入了灵力和戾气，一边又被自己的身子散去了灵力和戾气。虽然进出速度并不完全相等，但终究留在苏小堇内的戾气没有积攒很多。

    苏小堇站起身来，她望向整块土地。在吸收灵力上，五识通天法不如大山主教的心法详尽，但是这五识通天法还有一用是心法所没有的。

    苏小堇通过五识通天法感受戾气来源，戾气似乎从各个方向都有飘来。她便索性随意择了东西南北中的一个方向，专心致志感受此方向的戾气来源。

    很快，苏小堇就锁定了一处。她蹲下身，将此处的土稍稍挖开了一些。

    啊！

    苏小堇跌坐到地上。

    这一处竟埋着一根血淋淋的猴子尾巴。

    终究自己本就是兽类修成妖，苏小堇见到那尾巴，心中难免有些难受。但她还是很快就将心态调整了过来，继续往西方寻去。

    这一次，苏小堇吸取了教训，没有蹲下身，自己用手挖。她用掌风一点点击向那处，将面上的土壤掀起，下面的东西便露了出来。

    这一次，居然不是动物的身体？

    苏小堇抖掉上面的灰尘，一根粗壮的树枝便显露了出来。这树枝上的树皮纹理极深，根本不像普通的植物。

    苏小堇蹲下身，伸手捏碎了一小片树皮。

    果然如此。

    这树皮中有灵力波动，这是修行成妖的树的残枝。

    苏小堇想起自己上大梁山之前李长歌说过的话。

    “……无一不是入障移道，或没了修为，或落了个残缺之身。”

    残缺之身。

    苏小堇想起自己在朱长老园中见到的那些妖。他们都是大梁山下来的弟子，已经没了神智，所以被囚禁。那群妖中有猴妖，也有树妖。

    苏小堇疾步走向另外两个方向，在那两个方向中，她毫无意外地发现了其他的动物残肢。

    只是这四处加起来，也只有四妖残肢，而朱长老园中，明显囚禁了不止四只肢体残缺的妖。

    被苏小堇找出残肢后，那处的戾气便完全跑了出来。

    此刻的土地上，戾气四处乱窜，毫无规章。但苏小堇发现，还有一处，看似净土，没有任何戾气过去。

    她望向这片土地的正中央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