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黛玉巧言讽蕙兰
杜夫人很是热情地为黛玉引荐了坐着的几个女眷，黛玉一一拜过了。 扬州通判李如茵的夫人黄氏便笑道：“林大人家里的姑娘果然是不同的，瞧瞧这通身的气派，真真大家子出身呢。” 这话虽是笑着说的，可听在黛玉耳中，却是不难听出里边的一丝儿酸意。 心里诧异，耳边便听得贾敏笑道：“哪里敢当得李夫人如此夸奖。我家玉儿头一回出来见人，李夫人若是如此说，还不羞煞了她？” 扬州同知李如茵发妻早逝，黄氏乃是他续娶的一房，小官吏家出身，见识有限。如杜夫人、贾敏这般世家望族出身的，心里着实有些看不起她。倒也不是因为她的出身低了些，实在是黄氏为人很有些尖酸刻薄。不说别的，她家里也有先头儿娘子留下来的姑娘，就极少看她带着出来走动。今儿也是个例外，方才与黛玉微笑点头的那个姑娘便是李如茵的长女，另一个粉色衣裙的才是黄氏所出的次女。 杜夫人含笑岔开了话头儿，笑道：“小姑娘家家的，窝在咱们这里未免拘束了，先前朱夫人家里的姑娘到了，已经和我们丫头进去后边儿说话了。两位黄姑娘和林姑娘都是刚到，不如我送进去，也省的听咱们说些个家长里短的。没的闷着她们。” 众人都笑着点头，贾敏拉着黛玉手嘱咐道：“去罢，跟几个jiejie好生玩儿。” 黛玉乖巧地应了，那边儿李家的两个姑娘也过来了。杜夫人便命贴身的大丫头素馨过来：“好生送了三位姑娘到姑娘那里去，你就在姑娘那边儿伺候罢。用点儿心，看姑娘们那里少了什么，别等着，赶紧去要。” 素馨恭敬地应了，带了黛玉三个人出去。 这里也是官邸，后边儿的院子与林府大小没差了多少。布置上来看，许是出自杜夫人手笔，不及林府精雅，却多了一份儿爽朗之气。 出了杜夫人的院子，顺着游廊进了一座小跨院儿，灰色的波浪形墙壁，白色月洞门，墙边也有翠竹，门洞上头也覆着薛荔，看上去很是清爽。 进了院子，便见廊下亦有几个小丫头。看她们进来了，都垂首行礼，其中一个便叫道：“素馨jiejie，姑娘们都在里边呢。” 里边儿便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儿迎了出来，身材高挑儿，一身大红色牡丹绿叶儿的裙袄明艳大方。未及说话，唇边先带了笑意，脆生生道：“这就是林家的meimei罢？今儿头一回见着，快，进屋子来歇歇。” 说着挽起了黛玉的手，又朝李家的两个女孩儿笑道：“芝兰jiejie，蕙兰meimei，里边请了。” 屋子里尚有两个女孩儿，见了黛玉几个进来，也笑盈盈地起身。杜小姐闺名芳尘，拉着黛玉手过去，一一引见了。一个是扬州有名的文远书院夏山长的女儿，闺名依萱，另一个乃是杜家的表姑娘，杜芳尘姑妈的女儿程莹。 除了黛玉，另几个姑娘都是见过的，因此也并不拘束。厮见过了，彼此坐下。 杜芳尘的性子随了她的母亲，活泼讨喜，极擅活跃气氛。知道黛玉初次来访，生恐她心里拘束，不免便与她多说了几句。黛玉又不是真的几岁小女孩儿，一问一答间很有分寸。 那李家的二姑娘李蕙兰坐在一旁，手里把玩着团扇上的坠子，笑道：“林家meimei果然是书香门第，说起话来一板一眼的，真比我们还强。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这么会说话？” 黛玉心里很是纳闷，怎么自己一进门来，这位李姑娘便处处针对自己呢？ 不过她的性子，向来都是不会吃亏的，从上辈子起就不会让自己和弟弟受委屈，更何况重来这一次，更没道理受着个陌生女孩儿的气。 因此嘴角儿上扬，俏丽的小脸儿上笑意盈盈，偏过头道：“李jiejie，真的么？” “自然了。”李蕙兰眼中闪过不屑——不过是个小丫头子罢了，连话音儿都听不出来呢。 “我母亲时常说我性子直，在家里嘱咐了又嘱咐，叫我多听少说，免得冲撞了别的姑娘呢。原来李jiejie的性子比我还直爽！”黛玉甜甜地说道，还朝李蕙兰眨了眨眼睛，“李jiejie，咱们的性子真像呢。” “扑哧”一声，对面坐着的程莹忍不住笑了，夏依萱年纪与杜芳尘相仿，性子也较为稳重，在桌子底下用脚碰了碰她。程莹忙用帕子掩了嘴，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却依旧是弯弯的。 杜芳尘和心里忍着笑，忙岔道：“我家里来了个新厨子，做的一手好点心。昨儿我就吩咐他预备了几样出来，大伙儿尝尝。” 素馨一旁听着，忙叫了两个小丫头与自己出去，不多时提了两个食盒进来。从里头端出几碟儿点心摆在桌上。 黛玉看着李蕙兰红了又红的脸色，也不再多说。有些话说到了点子上就行了，过度刺激就不好了。 当下笑眯眯地拈了一块儿做成了牡丹样子的花糕来，笑着赞道：“真是小巧玲珑，难为他们怎么做出来的！” 夏依萱柔声道：“样子巧还在其次，味道好才是真的。” 黛玉听了，小小的咬了一口，果然香甜不腻，自有一股子花香在里头。 “如何？”杜芳尘笑吟吟问道。 黛玉点点头，笑着道：“好吃。” 夏依萱是杜家的常客，性子也温和，程莹年纪比黛玉没大了多少，因此三个人说话倒也热闹。李家的大姑娘只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杜芳尘搭着话，有意无意地，竟都是冷落了李蕙兰。 说是赏菊吃蟹，其实不过是众女眷们聚一聚的借口罢了。待得酒席一过，贾敏等人便纷纷起身告辞。 杜夫人拉着黛玉的手，嘱咐她：“若是得空儿便往我们这里来玩儿，别整日价闷在府里头。” 黛玉笑着应下了，与贾敏先后上了车。 “玉儿，今儿玩的可好？”贾敏靠在柔软的靠垫儿上问黛玉。 黛玉也挤过去跟她挨着，抱着母亲的手臂笑道：“好着呢。杜家jiejie很是爽利，跟杜夫人很像。” “别的姑娘呢？都还聊得来？” 黛玉秀气的眉毛一扬，笑道：“夏jiejie和程jiejie都是很好说话的，李家的两位jiejie，嗯，那大姑娘还好，说话行事挺大方的。二姑娘么……” 说到这里黛玉故意停了一停，见贾敏果然笑着等自己说下去，“二姑娘跟她母亲倒是很像，说话都是带着刺儿似的。” “哦？”贾敏略略直了身子，眉头微蹙。 黛玉将李蕙兰的话说了，贾敏听了，冷笑道：“我就说呢，李大人先前的娘子我虽没见过，可听人提起来，也是规规矩矩的人物。如今这个李夫人是续娶的，小家子里出身，说话尖酸了些。没想到，她自己如此也就罢了，好好儿的女孩儿也被教的这样。” 黛玉饶有兴趣地听着。 “其实说到底，不过是自己觉得出身不如别人，所以处处想要掐尖抢上。没得白白给人家看了笑话。”贾敏不欲多说，只正色对黛玉道，“日后你的行事说话，须得记得，万不能失了咱们家的体面。像你方才所说，那李姑娘的话若是叫外人听了，只会说她们家里不会教养女孩儿，连带着她jiejie也会被人诟病。” 黛玉吐了吐舌头，“我记得了。” 回到了林府里，黛玉先跟着贾敏回了正房。看家的清月早就估摸着时候备好了水，服侍着贾敏洗了脸，又换上了家常的衣裳。 贾敏便道：“我这里有些乏了，玉儿你且也回去歇歇。过会子珩哥儿也就要回来了。” 黛玉答应了出去，才到了廊下，便听见里边贾敏轻微的咳嗽声。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又低下头想了想，对跟着自己的紫苏道：“走，跟我去后厨房瞧瞧。” PS:卖萌求收藏啊，看文的GN们，不要大意地收藏一下下啦，推荐一下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