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懂事
听了半晌沈如清终于按捺不住了,“望远镜到底是何物?”真是的,连小丫头片子都知道的东西,偏偏她听都没听说过。肯定是被女先生拘得太久,每日都累得没时间理会其他才不知道的,肯定是。 沈铁想了想,笑道:“对了,你们还没见过这东西。”便献宝似的从腰间的口供里取出望远镜,递给坐他旁边的沈如清。 沈如清拿到手里仔细翻看,了解到用处之后,兴奋道:“父亲,这是哪儿来的?” 沈铁笑着看向沈如画,沈如画急忙对他使眼色,让他千万别告诉沈如清。以沈如清的性子,若知道这是沈如画做的,指不定会提出什么要求来。 “这是你三meimei送给为父的,至于她是从哪儿来的,这就要问她的。”不说可以,但别想他帮忙揽着。沈如清的缠功他是领教过的,能把人烦死。 “三丫头,这是哪儿来的。”沈如清晃了晃手里的望远镜,质问沈如画。 “啊——?是别人给我的。”沈如画装出害怕的样子小声道。 “谁给你的,你去给我要一个。”沈如清不客气的要求。 “那人大jiejie也见过的,你可以自己去找他。”沈如画道。 “我也见过?谁呀?”沈如清疑惑,怎么她见过的人会把这样的好东西给沈如画而不给她? “就是母亲丧仪上来做道场的那个老道。”沈如画说谎眼都不眨。 沈铁跟沈如真都明白沈如清的性子,两人也闭口不言。 “是哪个老道?来了这么多道士,我怎知你说的是谁。”沈如清不耐烦道。 “meimei也不知他叫什么,只知道他是个老道。”沈如画装傻。 “你……”沈如清气极,“我可是你jiejie,你这么跟我说话?” “可老道给我的我都给父亲了,你若想要便找父亲吧。”反正她是不会给沈如清做的,沈如清拿去又没用,除了玩儿便是炫耀了。 皮球被沈如画一脚踹到了沈铁面前,看到沈如清苦着一张脸望着他,他赶紧把沈如画手里的望远镜给收了回来。“为父上阵杀敌时要用的,有了它省了不少事呢。” “老道给的应该不止一个吧,刚刚还听您说给了赵千户一个。既然如此,为何不给我一个?”沈如清腆着脸向沈铁要。 “别的都送人了,为父现在就只剩这么一个。”沈铁小心翼翼的将望远镜放进腰间的口袋收好,不打算再拿出来了。 “父亲,你宁肯送人都不给女儿一个。”沈如清重重的哼了一声,把筷子一扔,“不吃了。” 沈如画觉得沈如清不可理喻,懒得理会她,便也不开口劝阻。 沈如真见状忙道:“咱们一家人难得坐在一起吃一顿饭,别为了这么个物件闹得不高兴。” 沈如清却不肯罢休,“别说那些好听的,那东西可送给了你未来的婆家一个。” 沈如真被沈如清这么一说,羞得不敢开口。沈铁虽也觉得她不该这么说话,但却没出声阻止。沈如画本不想理她,可听她这话说得实在不像样,便回道:“大jiejie,meimei上次在肖家说的那些话,回来后觉得后悔,觉得说得有些过了。可今日看来,meimei觉得那日说得还不够。” 沈如清眉毛一竖便要发作。 沈如画不等她发作出来便接着道:“咱们生到一个家里便是缘分,做姐妹的有今生无来世。平日里你便不愿姐妹一块儿玩,都是跟别家的公子小姐交往。你不喜欢两个meimei也没关系,但至少表面要过得去吧。都说长姐如母,你看看你哪有一点长姐的样子。家里的事没一点儿帮得上,全是二jiejie一个人cao持。不帮忙就算,偏还帮倒忙,上次还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心眼小,爱使小性,除了对父亲,对咱们都是疾言厉色的。meimei虽然年纪小,但不是你养大的。说得难听点,我不欠你。” 沈如画指了指沈铁腰间的望远镜,“别说没有,就是有也得看meimei愿意不愿意拿出来。就连父亲要的时候也是和颜悦色的,哪像你,好似欠你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被沈如画一顿抢白,沈如清气得脸色发白,一推桌子,起身便走。 沈铁听完沈如画的话本也觉得说得太过,但看到沈如清这副样子,到嘴的话便又咽了回去。沈如清确实被他宠得有些不像样子了,没有一点长姐的风范可言,平日里对弟妹也没个好脸。 偶尔对沈如真还好些,毕竟她们俩年纪相差不大,可对沈如画就不行了。至于沈如旭,平日里连个眼风都欠奉。 若是蒋氏还在,现在已经去把她给劝回来了。可现在,沈如清把丫环都赶出了房门,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屋里。这时她才感觉到,母亲真的离她而去了,再没人会在她发脾气的时候来哄她。 沈如清第二次真的因为失去母亲而哭,第一次是在韩家不承认亲事的时候。她一直最喜欢,最崇拜的便是父亲,甚至觉得因为母亲的柔弱,父亲再一直没有更进一步坐上指挥使的位置。但现在,当她成了一个丧母长女时,那种感觉却很不好。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一个家失去了母亲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再有人纵容她的任性,不再有人来哄她,不再有人对她嘘寒问暖,在出门前总喜欢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 可她的二meimei,甚至那个她一直瞧不上的三丫头却早早的就明白了。她们已经坚强独立得不需要母亲的呵护,她们会自己保护自己。不像她,还傻傻地埋着头横冲直撞,直到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才懂得这些早该明白的道理。 她收起了眼泪,稍微将自己整理了一下重新回到了花厅。 花厅里因为沈如清的一通闹腾,大家都没了多少食欲。沈如旭的乳母因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坐在那里如坐针毡。大家都草草吃了几口菜,虽然没怎么吃饱,但沈如画还是放下了筷子。 就在沈铁准备再说几句结束语,然后散席的时候沈如清回来了。 “父亲,女儿错了。”没有多余的话,沈如清直接向沈铁认了错。“我不是个好女儿,不是个好jiejie。母亲去世,该女儿做的事女儿一件都没做好,反而给二meimei添了许多麻烦。刚刚的事也是,三meimei说得对,是我太任性太小心眼了。” 沈如清突然回来已经很令众人吃惊了,再噼哩啪啦的来这么一大通,沈如画不由暗暗吃惊。这是什么了,吃错药了还是刚刚出去被和尚给点化了,怎么这么快就转性了呢? 正愣神的时候,手被沈如清一把抓住。“是jiejie不对,meimei别生jiejie的气。” 沈如画只好呆呆的点头,“大jiejie客气了,meimei不生气。” “就是,亲姐妹哪来的隔夜仇。”沈铁终于承担起了一个父亲的责任,站出来打圆场。 这场风波就这么古怪的平息了,沈如清的态度也从此转变了很多。 回去以后,沈如画仔细想了想,把沈如清一切的古怪行为归结到青春期躁动上不再理会。 沈如画抓住春天的尾巴,跟肖彬一起放了几回自制的纸鸢,两人的关系更加熟络起来。 初夏,沈如旭快半岁了。脱去冬天厚厚的棉衣,春衫还没怎么穿便又换上了更薄些的衫子。 沈如清的生辰快到了,沈如画将早就准备好的小镜子提前送给了沈如清。沈如清已经能跟沈如画说笑了,只是许是年纪相差大了些,沈如清不知该如何跟小孩子相处,说话总有些不自然。 沈如画对此表示理解,毕竟两人的关系才缓和,想要更亲近得需要时间。 边关的初夏杂草疯长,沈如清并没有因为与沈如画的关系缓和而放过她。终于跟上了女先生的课程,沈如清有了休息的日子,而这个日子就是沈如画最痛苦的时候。因为亲近了,沈如画倒不好再跟以前似的与她对着干。只好任她揪着自己去草场学骑马,这一学便再也停不下来。 沈如画本是一个懒散的人,她一直认为自己不会热爱上任何运动。可当她真正的学会了骑马,并了解了其中的乐趣之后,便跟沈如清一样成了常常在马背上疯跑的那一个。 碧汀还因此笑她,学会了骑马再不会抱怨马车里坐着不舒服了,因为出门根本就不坐马车了。 沈如画想了想说,该改的还得改,她自己不坐但可以给沈如真坐啊。沈如真因为管家,偶尔是需要出门的,改装好了坐着也能舒服些。 于是沈如画对家里的马车进行了测量,制好了减振的图纸,其中考虑了安全与平衡的问题,还要便于安装。做完这些以后,她在休息日早早的出了门把图纸送到铁匠铺。她对铁匠详细讲述了制作要求,把那个老铁匠好好的为难了一把。 只不过沈如清钉马掌的时候带沈如画去过一次,铁匠知道沈如画是沈指挥使家的小姐,便也不好太不给面子。对技术要求太高精度达不到的地方,沈如画进行了现场修改。 断断续续过了些日子,几经修改的减振虽有让沈如画不太满意的地方,但终于是初具雏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