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节:游泳
天高云淡,沙枣花香,在校园北方靠近黄渠的一片树林成了我常常独处的地方。“五一节”之后,学习按照夏令时统一安排了中午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每天早晨带足了干粮,到了中午午休时间,我也不愿意回家,向马香兰老师借了几本文学类书籍,我一个人躲到那一片小树林里,找一片旧纸板垫在屁股下面,靠着一棵粗壮的沙枣树,嗅着沙枣花香,静静的看一会儿书,看累了,嚼一点干粮,闭上眼睛睡一会儿,估计到了上课时间,赶快返回校园,坐在教室里继续上课。因为知道我们家的事情,同时也从我敏感的眼睛里读出了我内心里的悲伤,马香兰老师有意识的避开我的眼睛,不与我谈太多书本之外的事,每次借书时阅读完了返还给她,她总是有意识的向我灌输一些典型的文学书籍里的故事,并向我介绍了一些她保存的有价值的书籍,要求我认真阅读文学里治疗内心痛伤的良剂,她想借的文学书籍来向我的内心深处灌输一些温暖的阳光。因为发现了我身上的伤疤,烂丁、穆萨、赖军、拉西也不敢在我面前嘻嘻哈哈的玩闹,每天放学之后,他们几个早早回家了,唯有我迟迟不愿归去,留在教室里独自看书。 笼罩在我们这个大家庭的阴云持续了好长时间,虽说到了五月中下旬之后我的嫂生下了一个女婴,为我们这个小家庭增添了一些喜气,却依然驱不走笼罩在我们这个大家庭上空的阴云。 奶奶病倒在了床上,小表妹石丽红因为石金山家中的长辈多方出面交涉,最终被石金山要了回去。表姐郭莹莹不愿意回她们的家,每天除了上厕所之外,都是不出户的守在屋子里,绻缩在炕拐角,呆呆发愣。田地里的忙挺忙,我们的几个长辈们尽管脸上挂满了忧郁的悲伤,每天也确实撑着疲惫的身体忙碌在庄稼地里。唯有大姑妈张玉琴还在挺着精神,照顾着她的女儿和我的奶奶。害怕面对,我只有逃避,逃避到太阳落山时,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回家的路。 又是一个午后,热浪翻滚在流动的空气之中。午休的时间到了,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向了回家的路,我依旧啃了一块烙饼,夹着一本小说,提着一张小小的破纸板走向校园后面的小树林,找了一棵粗壮的沙枣树靠着坐了下来,翻开了书页阅读了起来。这本书的书名叫《一千零一夜》,是马香兰老师特别向我推荐阅读的一本书,书中的故事很奇妙,也很美丽,所以我爱不释手,一有空闲时间便阅读了起来,现在我已经快读完了这本书内容的三分之二,我想再有两三天时间便会完全读完这本书,然后还给马香兰老师,再向她借一本阅读。书真是个好东西,在我阅读时,当我进入了书中的故事,便忘记了内心的忧郁和伤痛。花香飘荡,青草茁壮,树林中迷人的潮湿气息弥漫在我的身边,使我在坐下来后的刹那间忘记了树林外面的炎热的太阳已正悬挂在天空中央。 坐在树林里看了大半个小时的书,感觉眼睛有点涩,头也有点昏,肚子也饿,便合上了书本,细嚼慢咽的吃了半块烙饼之后,我内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冲动,想到树林后面的黄渠里一个人自由的游一会,这个念头在我脑海刚刚产生后,我突然间内心里有种热烘烘的sao动,便夹起了书,沿着树林里的弯弯曲曲的小路,向着西北方向的黄渠走去,树林的尽头便是黄渠坝,顺着黄渠坝,我又向前走了大约有二百米后,远远看见前方大约有五六百米的桥头边上有五六个人正在脱光衣服准备跳到水中游泳,隐隐约约好像是烂丁和穆萨他们一帮人,我便不再前行,向四周看看,感觉不会有女孩子从这点经过,便退光了衣服,把书放在上面,站在阳光下停顿了片刻功夫,尽管阳光灿灿,气候炎热,黄渠中的水因为流动的缘故,还是有一种冰冷的感觉,我刚刚扑入水中的刹那,因为水渠冰冷的原因,身子猛颤抖了一下,一阵颤抖之后,头脑麻木的感觉顿然消失,一种清凉渗入了我内心的深处。然后,我便像一只蜻蜓一样,展开了四肢,向着与水流方向相反的方向自动的游了起来。因为逆流而上,游起来有些费力,不到几分钟时间,我有种力泄的感觉,便停了下来,垂直站在了水中,渠水刚刚没过我的肩头,水流动的力量迫使着我的身子随水移动,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扭转了身子,顺着水流的方向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光线照耀的水中一片昏黄色的污浊,我什么都看不清,双手在探动中,偶尔接触到渠底的泥土,这些泥土都是渠水沉淀下去的黄色泥沙。我抓了一把,捏在了手中,有一种柔软的感觉通过我的手掌传入我的内心,水流冲击,一会儿我手中的泥沙便被水冲走了。在水底潜泳了大约有十来米远,我的气喘不过来,便钻出了水面,爬到了渠坝边上光着屁股坐在了湿湿的泥土上,呼出了粗重的一口气。 在我的下半截身子泡在渠水里,上半截身子靠在渠坝边上休息的那一阵子,有一个人在我的下游也退光了衣服下了水,那是黄渠北面汉人庄子上的成年男子,大约有三十多岁,满脸络腮胡子,跛着一条腿。他的庄稼地靠近黄渠北边的坝,在夏日午后,我和伙伴们到黄渠里游泳的时候,经常能看见他在庄稼地里忙碌的身影。看着他光着身子在渠水里缓缓游泳的样子,我又下了水,张开了双臂逆着水流游了起来,水是生命之源,也是催生激情的良剂,在进入水中嬉戏的时候,我的内心深处的阴郁忽然一扫而光,代之而起的是一种燃烧的激情,这股激情蹿头在我的血管中之后我的生命就像被重新催生了一样。奔腾、蹿涌、游戈,我整个肢体的动作与水流的声音汇成一首交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