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胡妇
那胡妇说得也不全是玩笑话,萧玄衣上次来丰州,差不多就是一个月前。当时还有李克用、朱丹之流。 离开丰州不久,朱丹就死了,所以萧玄衣记得很清楚,上次在丰州,他连头带尾不超过两天。 也就是说,萧玄衣上次只在丰州住了一夜。那一夜,萧玄衣别说撞到过女人,连蚂蚁都没有一只。 听这胡妇说得半真半假,萧玄衣难免胡思乱想:莫非当初和李克用逛大街的时候,因为长得帅,人群里被那胡妇一眼看上。相思无奈,便编造出撞人的事儿来(那时候还没有“碰瓷”的说法)…… “臭美吧!” 萧玄衣的思路被一句突如其来的话打断,情不自禁地向那胡妇望去。那胡妇正低头的喝着一杯茶,刚才那一句话仿佛不是她说的。 萧玄衣难免有点儿吃惊,又不知吃惊什么,便转眼看了看白无双。此时白无双已经不给自己灌酒了,正一手托腮,别着脸看着窗外。 自打胡妇来到包间,白无双先是惊艳了一回,又见那胡妇语涉轻薄,而萧玄衣竟然跟她有说有笑,心中不禁来了气。 相处这几天,萧玄衣差不多知道了白无双的脾气,眼见白无双如此光景,心里暗叫不妙:撞人这事儿如果不说清楚,就算他再跳一次黄河…… “跳河不至于吧!” 又是突如其来的语出一辙,这下萧玄衣彻底惊呆,难道自己没穿底裤?当下直愣愣地看着那胡妇,那胡妇依旧注视着茶杯,嘴角带着诡异微笑。仿佛在跟茶杯说话。 “前辈……”萧玄衣弱弱地叫了一声,却不知说什么好。 “嗯,叫‘前辈’那就对了。”胡妇咯咯笑起来:“咱们俩确实颇有些渊源。” “渊源?”萧玄衣嗫嚅了半晌:“莫非……” “别瞎想,我不认识你爹。” 这话听起来驴头不对马嘴,其实萧玄衣有这么一番心思:当初在辽东遇到述律燕时,大家都说述律燕是他meimei,萧玄衣的父亲死得早,难免猜测,老爷子当年或许曾到辽东一游。有了这么一个先例,现在胡妇跟他说起渊源,萧玄衣自然就想起他爹来,莫非老爷子生前…… 这种不经的想法被胡妇当场喝断,萧玄衣也顾不得吃惊了,开始脸上发烧:“这‘渊源’还请前辈明示。” “你曾经变成过采花小贼的模样,不记得了?”胡妇提示了一句。 “采花小贼?”萧玄衣若有所思。 “来往于花丛之间,窃粉偷香。”胡妇语带调侃。 萧玄衣猛然想起,当初在丰州的那天夜里,他确实化成一只蝴蝶…… “这就对了。”胡妇微微颔首。 “这跟渊源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是小贼,那我就是大盗,你说呢?” 萧玄衣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恍然大悟:“渊源”原来在此! 萧玄衣原本和这胡妇素不相识,自从照面之后,心中所想被她喝破了好几次,仿佛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 开始萧玄衣还以为胡妇有察言观色的本领,及至胡妇说了一番渊源,萧玄衣这才明白:胡妇用的是一种妖法:也不用入梦,面对面就能把你心中所想看的清清楚楚。这种法术委实令人骇异。要是对方是敌非友…… “不用怕,我来不是与你为难的。”胡妇笑吟吟的。 “那就好,还请前辈多多指教。”萧玄衣心里揩了一把汗。 “那我就不客气了。” 胡妇顿了一顿:“你的功法和我的虽然不是一脉相承,但同气连理,根儿上倒是差不离。” “承情,承情!”萧玄衣不失时机地巴结了一句。 “我看你也是个可造之才,再者我初到贵邦,身边也缺人手,你不如归到我的门下。” “这个……”萧玄衣一时拿不定主意。 “怎么着?” “按说吧,多学点东西是好事。”萧玄衣斯斯艾艾:“如果不讲什么‘门下’。” “我授你功法,是你师父,你自然就是我的门下了。” “将来我要是再拜别人为师,还行不行?” “当然不行。” “为什么?” “你一个人,哪有出自两个门下的道理?” “要这么着,我还真是没有资格。” “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我已经拜过师了。” “你拜的哪个师父?” “我也说不上,反正是纯阳门下。”萧玄衣不好意思说是被孟知微领进门的。 “回去跟那个纯阳说一声,此后改投到我门下了。” 这句话让萧玄衣哭笑不得,胡妇虽然法术高强,但对中原的掌故一窍不通。不知道纯阳真人登仙多年,但又不好明说,只得说道:“这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 “假如我成了你的门下,是不能再拜别人为师的,对吧?” 胡妇点点头。 “我现在是纯阳门下,现在再拜你为师,我祖师爷能同意吗?” 胡妇脸色一变:“别不识好歹,也就看跟你有点渊源,要不然,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一定收你。” “‘渊源’的事儿,纯属巧合,当不得真。”萧玄衣很委婉。 胡妇不知道是没听明白,还是又给了萧玄衣一次机会:“实话告诉你,你练的那一套,都是野路子,成不了器。” “我也当是雕虫小技,玩玩而已。” “这么说你是不同意了。”胡妇招数用老。 “是不是不拜师不行啊?”萧玄衣涎着脸。 “还没有谁拒绝过我。” 萧玄衣退无可退,看了一眼白无双,此刻白无双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自始至终,白无双没说过一句话,再者她也插不上嘴,不过她也听出了一些端倪,眼见萧玄衣一次次的拒绝胡妇,心中那个酸爽! 萧玄衣是个威武不能屈的脾气,眼下又有白无双在场,他怎么能丢了这个份儿,当即冷笑一声:“那是你没有碰到我萧玄衣。” “原来你叫萧玄衣。”胡妇不怒反笑。从头上抽出一根簪子来,在茶杯里搅了搅。 “我萧玄衣虽然是纯阳门下,向来不习符篆,不供三清,叫你一声师父也无所谓。但如你这般强人所难,那就恕不奉陪了。” 胡妇听萧玄衣下了逐客令,却没有动身,而是将簪子横在眼前,看着簪尖上的一滴水,摇摇欲坠。 包间内顿时气氛凝重,这时,萧玄衣的疾剑发出“丝丝”蛇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