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难题
吉祥村每个春节都是如此祥和，初一到初三自家人团聚摆宴，初三到初七便是走亲访友。 王承善和王道雄早已过了开心吃东西的年纪，前三日在王道雄处陪爷爷相聚一堂，王承善和小英也第一次腻在一起这么久，最后王道雄就自作主张，让两人来年结婚，等了凡抽个合适日子来提亲。 后四天开始忙起来，接待起各家客人，常常需要多摆几桌酒席，于是刘才李胜当仁不让的拉来李胜的巨人师父，一起帮着打杂理事。终于在初七那日，让各个小辈惊讶不已的人出现，霍胜北带着赵琴韵来给王道雄拜年了。 午间，一桌人热热闹闹的坐在一起。王承善好奇的看着这位从未见过的兵法大家，只见他面目方正，眉目之间颇有黑脸菩萨的神态，奇异的是一头披肩长发泛出黄色，和蔼之时平易近人，然而皱下眉头就马上变身雄狮，要率领万兽奔腾袭杀来。 王承仁也仔细看着，他在看着琴韵姐有没有什么变化。看了很久，心中直感叹琴韵姐又漂亮了，甚至还有了些沉稳自信的气势。 席间霍胜北一改大家对他沉默寡言的印象，口若悬河，字字珠玑，引得孩子们不时哈哈大笑，连金铁匠的三弟子和两个徒孙都哈哈乐起来。酒足饭饱，只听霍胜北对除王道雄外的七个晚辈咋咋眼睛，神秘道：“你们都听说我兵法不错，不如我出一题，让你们几人比一比谁更能干？” 王承仁一口叫好，随后看见赵琴韵微笑的坐在一旁，不由后悔起来，问道：“霍先生，琴韵姐随你学习那么久，不公平。” 霍胜北打了个酒嗝，不在意道：“这题考验的是心性，并非兵法。” 几人互相看看，一同点头。 “有三城被困，一城有百姓一万，救之可活命万人；一城有陛下及高堂高官一百，执掌国之机要，救之或可活命一国；一城有敌军将领十人，攻下或可覆灭所有敌人。请问，若你只能攻下一城，你攻那里？” 王承仁脱口而出：“当然救百姓。” 霍胜北摇摇头道：“各人去找个安静地方且细细思索，一刻钟后单独告诉我。若再这样随意回答，我可是要搬出军法了。”说完冲王城仁嘿嘿一笑。 于是七人听闻，思索着离开，屋中静下，只剩王道雄和霍胜北看着一桌子狼藉。 “胜北可是有话要说？” “道心离去，可是到时间了？” “唉......”王道雄虽然早有准备，可是还是头疼不已，“天意难测。” “老爷子，我霍胜北不是落井下石的人，我只想知道实际情况。在这里这么久，已经如同我的家一般，我自不会随意舍弃。” 王道雄艰难的点点头，苦涩的对这位兵法大家道：“胜北有何打算？” 霍胜北却不回答，继续问道：“可是让侍宗接任？”自然问的是让阮侍宗接任村长之事。 王道雄颓然点头道：“正是，老朽年岁已老，不堪任事，如今道心也离去，实在难以支撑。不如让侍宗来练练吧。” 霍胜北不疑有他，点头道：“说实话，今年北方不定，我只能保证尽量守在此处，尽力助侍宗一臂之力。然而丑话说在前面，北蛮新换大汗，这个大汗老夫略有了解，乃是个疯子，不通人性，这一年定要疯狂进攻我朝，若霍家面临困局，老夫是定然要回家的。” 王道雄早知如此，深觉无力，心想道心在时，你又何曾会说此话，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敷衍道：“多谢霍将军。”言语中已有隔膜之意。 霍胜北何尝听不出，呵呵一笑，毫不在乎道：“老爷子你不要着急，我说过我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也万幸琴韵这孩子天赋上佳，我当然要将一身所学，尽授于她。不瞒你说，霍家像赵琴韵这一代，已经没有天资这么好的了。” 王道雄一惊：“当真？” 霍胜北得意道：“当然，一会他们回来回答，你一听便知。” 果然一刻钟后，七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只是霍胜北和王道雄两人已经坐进内屋，着这些晚辈们一个个进去回答。 有一个进来的是金铁匠的三弟子，一名巨汗，冲二老一抱拳，坚定道：“若我是将领，定然去攻那有敌人将领的城市，一旦拿住首领，功当盖世。” 霍胜北自从进屋之后，就是一副严肃面孔，直将屋里温度都降到了零下。只听他严厉问道：“若是攻不下呢？或者敌人将领逃跑呢？一城百姓也亡了，一国臣民也亡了。” 那巨汗咬咬牙道：“可是若成功，也是奇功一件。” 霍胜北听罢，不置可否，点点头道：“好了，下一个。” 那巨汗迟疑了一会，终于不再问什么出去叫下一个了。 第二个进来的乃是刘才，自信答道：“定然是救百姓。” “为何？” “高官可以提拔，敌军可以再寻机会对敌，然而十万百姓，死便死了，无法重活一次。” “刘才心善，下一位。” 第三人是李胜，犹疑答道：“当救陛下。” “为何？” “若陛下生还，官员无恙，则国家安心，必然更加奋力抗敌。” “可是十万百姓覆灭不会动摇军心？官员们定能提起勇气奋发抗敌，而不是受到惊吓全部撤离？” 李胜面色为难：“可是......” “下一个。” 这次是王承善，缓缓答道：“首先需得对各种情况加以甄别，如两城如何防守，一城如何进攻，可否派人加强两城防守，先去攻下敌军大本营。若是不可行，则先攻下容易攻下的城市。” 霍胜北点点头：“有学习兵法的天资，加以磨练，或可领一军。下一位。” 接着是小英，她眨眨清澈的眼睛，道：“若我是将，必然去救百姓，虽然我也知道有些不妥，但是肯定会去救。” “何处不妥？” “救十万百姓，也只能救十万百姓罢了，太过保守。” “是个善于思考的好孩子，下一个。” 王承仁不好意思的看看霍胜北，摸着头道：“我说我的想法，别笑好吗？” 王道雄和霍胜北却先笑了起来，点头道：“不笑，一定不笑。” “我先安排好部队，主力去救百姓，小部队去佯攻围困高官的敌人，拖延时间，然后我自己去刺杀敌军将领。” 两位老人果然没笑，都点点头，霍胜北道：“胆大心细，倒是可以做个探子头，但是为将者哪有亲自上阵的？还需要多多磨练。下一位。” 赵琴韵缓缓进来，让王道雄惊异的是，这姑娘在这种问题面前，似乎完全变了个人，气势飞扬，却又沉着冷静，再无以往跳脱的样子。 她冲两位一抱手，稳稳答道：“无法回答。” 霍胜北却微笑着点点头，王道雄脱口而出：“为何？” 赵琴韵尴尬一笑，道：“情况不明，回答不了啊。” 霍胜北问道：“需要哪些情况？” “敌军数量，我军数量，天气如何，三城城守如何，地势如何，敌军将领性格如何，我军优势如何，敌军优势如何，等等等等。单单我军士兵来自哪里都要考虑一番，若是来自那十万百姓，要做一种计划，若是来自大内禁军，又是另一种计划。实在，无法确定。” 王道雄心中感叹，不知道霍胜北当初是怎么发现这姑娘天赋的的。只这一个回答，让他这老头子都学了不少。 霍胜北得意的看看王道雄，又怕他不服，还解释道：“这些我可是从未与她提过。这么久，只教了孙子兵法，还没教完呢。”接着满意的点点头，对徒弟道：“可以为将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