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过年（三）
礼王府大变了样子，冷冰冰的围墙上挂了些红绸带，大门被重新漆成亮红色，门钉也被重刷了一道金漆，门口挂上了崭新的红灯笼。 内里更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丫鬟仆役来来去去安静而有秩序，不时有个粗壮婆子喝骂两句。有人说过年过的是什么，有人说过的是喜庆，有人说过的是金钱，其实过的是气氛，无论多么忙碌，人们心中都是高兴的。 后堂的四个人心情却高兴不起来，礼王、老钱、刘容正看着可怜兮兮的青阳。 “我怎么知道这是一个局嘛？曾经王爷说过，锦绣和富贵院关系匪浅，正好他进京，我监视他不是应该的嘛。后来又看见富贵院给他传讯，调查不是应该的嘛。刚好挖出了那人是院子老四，我找人去围剿不是正应该嘛。”青阳撅着嘴，她逐渐长大，也越来越有主见，觉得自己可以做些事了。谁知刚出茅庐就被富贵院阴了个正着，心中也是闷气的很。 另外三人相顾摇头，王爷看看刘容。刘容不好再沉默下去，清了清嗓子道：“劳烦郡主下次有什么计划与我们商议一番，这种最简单的打草惊蛇，松龄自认还是看得出来的。”青阳俏目一瞪，刘松龄心中一颤，赶忙接到：“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不吃点亏怎么成长，想必王爷也是此意，并不会责怪郡主。” 王爷点点头，道：“松龄所言甚是，你往后还是多磨练磨练，若有大计划，不妨通报一声。”青阳脸色才好看些。 刘松龄干笑一声，继续道：“不过如今此事会有何后果，不知郡主心中可有数？”他知道，王爷摆明了让他当恶人，不过反正女神也不是他能沾染的，无所谓了。 果然青阳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又变成柔弱的样子，轻声道：“应该没多大问题吧，去的只是黄家的人，死的也只是黄家的杂兵，跟咱们倒是牵连不上什么，而且这是京城，他们也不敢对黄家动手吧。” 其余三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其中意味，刘松龄叹道：“看来我们最终还是要光明正大的上台了。” 青阳疑惑道：“为何？此事只有黄家几人知晓，其他人根本不清楚内幕。” 老钱开口道：“郡主有所不知，两年前围攻赵海崖一事，主谋有三家，都是深藏不露的角色，你几乎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他们会参与那件事，然而事情过后一个月，富贵院就送上了拜帖，三大势力一家不落。做杀手，最重要的是，别杀错人。” 刘容深以为然，接道：“因此，过不了多久，富贵院定然会明白我们的身份，也就是说，我们不可能躲在暗处了，幸好道心离开，我们的计划已经开始。”心中很是得意，他酝酿数年，就是为了道心离开这一刻。放佛为了推动一辆大车，蓄力数年，如今拦在车前的石头终于滚开，再也无人可挡命运的轮转了。 王爷站起身，在堂上走了一圈，然后道：“对抗就对抗吧，他们覆灭在即，我们也不必怕他。我更担心的是，江湖人会以为皇室要插手武林。” 刘容细细想了许久，拍手道：“其一，我们现在用的是阳谋，只要进行下去，他们必然灭亡。其二，王爷接的是圣命，更不必担心陛下责怪。其三，若是担心舆论，如今陛下不是正发愁北地纷争吗？王爷神武，名声在外，何不为君解忧？” 王爷又叹道：“本王不明白，蛮子为何挑在这十冬腊月出兵，不合常理啊。难道不怕自己人马折损？” 刘松龄笑道：“听闻突厥刚换了什么伊利可汗，今年又天寒，牛羊饿死甚多。再不拼点东西，只怕刚上位就要被拉下马了。” 王爷宽下心来，若是突厥人真是大规模进攻，他倒要考虑下去北地的风险，如今知道这些，明白蛮子们不过是饿极了抢些粮食吃，自然不再犹豫，满意的看看刘松龄，道：“如此甚好，本王明日上朝便自荐前去北地。府中杂事，便劳烦松龄了。”语气甚是客气，刘松龄乐不可支，把一旁的青阳看的恨不得踹他两脚。 过了三日，皇命下来，着礼王领一万精兵，前往灵州贺兰山下，镇守国门，护佑子民。 礼王刚走两日，刘松龄真正算是没有了顾忌，虽然老钱没事就跟着他，青阳没事给他个白眼，都妨碍不了他翻云覆雨的心情，桂儿因此好多天下不了地。 又过两日，传来消息，黄家长老失踪两人，第二天一人被发现悬挂于黄家门口，一人被发现于护城河中，胸口刻了三个字，“祭小牛”。刘松龄心中隐隐不安。 又过五日，正值春节前三天，传来消息，黄家又失踪一人，这次行动被早有准备的京兆府官差盯上，出动数百人马，捣毁窝点十余处，然而只抓到了三人，并且三人皆服毒自尽。 又过一天，王府一名婢女失踪一天，入夜被发现昏倒在王府门口，醒来却无法说明自己经历。 春节前一天终于两方消停，安静了一日。 春节当天，因为王爷出征，前来拜访的人门可罗雀，仅有数位王府常客前来送礼，人却不到。将近午时，两人站在朱红大门前，一人衣着华贵，一身黑色大衣价值不菲，另一人略显阴霾，黑色短打显得精明强干。阴霾男子上前递上拜帖，两人便在门外静静等着。 很快，朱门大开，小厮高喊一声：“迎贵客~”两名男子迈步缓缓进院。惹得外面闲人议论纷纷。 刘松龄略感兴趣的看着眼前两人，并无想象中的杀气，只像是普通人，面前摆的是那张朱红拜帖，上书：“贺松龄先生新年，元常、李缙云拜上。” 青阳也是略感好奇，目光大胆的在两人身上扫视着。只有老钱正襟危坐，手习惯性的放在了刀柄上，三人里，也唯有他明白这两人的危险。若是他们疯起来，整个王府恐怕要有很多人过不完春节了。 “四老爷、八老爷，托你们福，松龄安好。”刘松龄怪异的开场让青阳脸红，这书生可不代表王府的水平。 元常和李缙云抱拳，元常优雅的喝了口茶，轻声道：“松龄先生勿怪，贸然来访，只因时间有限，后日我们便要随弘隐大师回家了。” 刘松龄点头道：“客气客气。不知二位来此何意？” 李缙云看似有些愤怒，想说什么，被元常按住，只听元常道：“我们路过此间，见王府主星北去，只怕府中有血光之灾，前来提醒。” 刘松龄神色如常，道：“多谢二位提醒，若是避过此灾，王府上下感激不尽。” 元常悠然道：“难道先生不想知道如何避过吗？” “该来总会来，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为何不愿消弭灾祸。王府本应关心百姓苍生，而不是深陷江湖漩涡。” “四老爷为何有此一说？王爷领兵远征，正是心怀天下，什么江湖什么的，松龄木讷，着实不懂。” 元常无奈，抱拳道：“先生大才，当志不在绿林，有朝一日，元某定要恭候先生辅佐君王的消息。告辞。” 刘松龄面带笑意，也是一抱拳，轻道：“慢走，不送。” 元常和李缙云不再多话，起身出门，将近大门之时，元常回头看看宏伟壮观、姹紫嫣红的王府，轻轻说了一句，却远远传在刘松龄三人耳中。 “今年且过个热闹春节，只不知有多少人可以过上下个春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