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物是人非
清晨的一抹抹斜阳慵懒的投射而下，洋洋洒洒的挥散于林荫之间。 不知什么时候，持续的落雨终于停了下来，少了这许许多多的怪异雨水，相比于昨日而言，连浓雾也单薄稀释了不少。 丝丝点点的初阳，仿若透过半掩的朦胧轻纱一般，缓缓映射下来，在模糊的天色中折射出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光线。 看起来，却是万分的温馨、美丽、宁人。 茂密的丛林间，一枝粗壮的树梢之上，木子辰正安详的平躺其上，小舞以及张帆帆一左一右，将其牢牢守护在中央。 一滴晶莹的晨露慢慢挪动着身子，宛若一个顽皮嬉闹的孩童一般，一步一步，顺着繁绿的嫩叶轻轻滑了下去，却恰到好处得正巧滴落在木子辰鼻稍之上。 如梦初醒般，口中发出“嘤咛”的一声轻吟，淡淡呢喃了几句，缓缓睁开了有些沉重的眼睛，眯着眼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两张焦急等待的面容。 “醒了，终于醒了……” 张帆帆看着木子辰的眼睛逐渐睁大，慢慢恢复意识，不觉有些喜极而泣，眼泪已经不争气的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洋溢而下，在柔软光滑的手背上迸溅开来，化作为一朵最美丽剔透的泪花。 木子辰看得有些呆滞在原地，脑海间一片空白，心中有些不明所。 “你怎么了哭了？有谁欺负你了吗？”木子辰不解的挠了挠头，声音低哑的说着。 刚准备顺势起身，心口间却是一阵闷痛。 卒然间，木子辰弯下身子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声音之大，惊起四周围的一整片鸟叫声。 张帆帆一愣，也顾不上擦拭满目的泪水，手忙脚乱的搀扶住木子辰，不停地轻轻拍打着木子辰的后背。 良久，木子辰喉咙一甜，伴随着不可抑制的咳嗽声，一口墨绿的脓血从口中喷出，心头似乎也随之舒畅轻松了不少，咳嗽声也随之慢慢地缓和平复了下来。 身旁，小舞端着一碗水早就准备在了那里。 碗是由普通的石头切割而成的，体型方方正正，没有一丝一毫的艺术感可言，显然是小舞临时就地取材、磨霍而出的残次品。 “漱漱口吧！恭喜你，活过来了。” 小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平静，尽量不带一丁点的波澜，但内里却早已激动得翻江倒海，一块沉重无比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竟连眼中这片朦胧可怖的山林，都不由变得美妙了几分。 木子辰轻轻一笑，如释重负，历经生死的他，此时此刻，完全可以感受到这份来自于朋友的真挚关怀。 “昨晚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啊？”张帆帆带着些微的哭腔埋怨着。 说着，刚想习惯性的狠狠捶打木子辰两下，却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看有些憔悴的木子辰，缓缓垂下了已经抬起的臂膀，脸上莫名生出一丝娇羞的红晕。 “帆帆，谢谢你！” 木子辰缓缓伸出双手，轻轻捧起张帆帆泪眼如花的面庞，伸出手指，小心仔细的抹过一道道晶莹剔透的泪痕，轻轻沾起一滴泪珠，深深地凝视了片刻，缓缓的送入了口中，轻抿了一下。 咸咸的，味道竟是如此的苦涩。 久久回味于唇齿之间，宛若一场哀转久绝的凄异绝唱，言之凿凿，沉淀在心底的每一寸细微角落之中，成为再也无法磨灭的深痛回忆。 不过还好，有黑暗的降临，就会有黎明现世，泪水中的韵味，从来也都是“先苦后甜”的。 在沉痛的背后，所隐藏的反而是振奋人心的激动及喜悦。 或许，对于所有人来说，只有经历过痛苦之后而获得的希望，才是最为触动心弦的存在吧…… 仿佛感同身受一般，木子辰的眼角也渐渐湿润了起来，心中是一片挥之不去的酥软，其中既有沉重，也饱含着夷愉。 对于木子辰这种从小孤独自卑的人来说，这种最为竭诚的情感，只要一经接触，便会是很容易上瘾的，再也无法割舍离弃。 木子辰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心中不觉感慨万千。 无曾经说过，自己之所以会如此脆弱，只是因为太过于害怕失去所拥有的一切，太过于害怕重新变回孤独的一个人。 但是，又有谁会甘心失去这当下的所有呢？ 至少，木子辰的心底是决计不会松手的，一步也不会退让…… “咦？你体内的源力暂时无法运转了吗？”旁边，小舞忽然轻声问道。 木子辰为之一愣，有些莫名的抬手看去，耀耀生辉的戒指上，一颗雍容华贵的黑色金刚石仍旧处于下陷的状态。 昨天一切都是太过于突然、棘手，等所有的事情风平浪静之后，没有人记得帮助昏迷的木子辰关掉戒指上的伤情模拟装置。 此时按钮仍是位于开启的状态。 但是，木子辰身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源力反应可言。 昨晚气贯长虹、叱咤风云的生源力，竟像是沉睡消散了一般，任凭木子辰如何拼尽全力的运转，却是全然的无动于衷、漠然不应。 “怎么回事？我的源力呢？”木子辰呆滞在原地，已经有些六神无主。 没有了源力的木子辰，在这危机四伏的生死涧中，根本就是所有人的拖油瓶，几乎连一丝丝生还的几率都不会存在。 “你别着急？不会有事的。”张帆帆仿若安抚般，轻轻抚摸了木子辰两下后背。 话风柔声细语，虽然也有些许的惊疑不定之色，但更多地反而是nongnong的安慰与鼓励之意。 “是啊！你别太过担心，或许只是你昨夜伤势太重，导致源力枯竭的后果，可能休息一段时间，就会恢复如常了吧。”小舞淡淡的说道。 正说着，脑海间不觉回想起昨夜所看到的异样的两军厮杀，不由得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生源力拼尽全力才堪堪将无面鬼怪收复。 而且，从战况来分析，这场战斗用“险胜”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木子辰本身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苦征恶战的生源力呢？ “但愿如此吧……”听着小舞的话语，木子辰叹了口气，心目中一片惘然。 “唦唦唦”…… 轻微的脚步声由下方缓缓传来，本来是如此细微的声响，在鸦默雀静的山林之中，却是格外的醒目刺耳。 木子辰三人为之一愣，相互之间急忙比划了一个“默不作声”的手势，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悄悄的向下方望去。 树下，一个男子正缓缓走过。 身上黑红一片，染满了浓稠的血液，与四周围嫩绿的茂叶形成了最为鲜明的对比，衣服破烂不堪，rou眼所见之处，几乎全部都是些凌乱的缺口，像是被硬生生撕破了一样。 男子整个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 杂草的头发中，分散的混杂着细微的泥土颗粒，不住的低耸着头颅，走起路来宛若抑扬顿挫，摇摇摆摆的，好像随时都要倒地不起的样子。 木子辰看着这个猝然出现的男子背影，心中莫名的有些怪异，似乎很是眼熟一般。 极目远望，仔细端详了片刻，突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相熟的身影，不觉有些震惊的向身旁的小舞看去。 小舞整个人一怔，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同样吃惊的回看着木子辰，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意外之情。 两人也不再多想，张帆帆刚准备说些什么，小舞已经起身拖住木子辰的肩膀，轻轻一跃，身子宛若一片随风飘扬的落叶一般，轻轻地，柔柔的，七平八稳的落在了地面之上。 “莫大叔！” 刚一落地，木子辰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喊出声来。 前面缓慢踱步的男子听着来自后方的呼喊声，身子似乎一怔，驻足停了下来，有些迟钝的徐徐扭头看去。 男子的脖子仿佛无比的僵硬，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几经顿挫，终于将头完全扭了过来，面无表情的向木子辰看去。 两人面面相对，木子辰并没有猜错，这人却正是神人类医疗组中的莫大叔。 “你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大家伙人呢？怎么就你一个啊！” 木子辰看着莫大叔伤痕累累的面庞，心里有些焦急，一边问着，一边已经准备动身向莫大叔方向跑去。 小舞眼疾手快，猛地伸手，一把拉住了刚要迈步的木子辰。 在木子辰疑惑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小舞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警惕之色，死死的盯着对面的莫大叔。 莫大叔的眼中布满血丝，一根根清晰可见，仿佛已从眼白中完全凸出一样，远远看上去，却是有些骇人。 不带一丝情感，冰冷的注视着木子辰与小舞两人，缓缓张开了嘴，头徐徐向后仰起，借着折射而来的光线，一口满是獠牙的嘴出现在众人眼中，其内，正有浓稠的唾液一点一滴的从嘴角溢流而出，缓缓滴落。 木子辰与小舞大惊失色，目瞪口呆的看着莫大叔，惊心悼胆之下，一时竟僵在了原地，不知动弹。 莫大叔的喉结一阵激烈的耸动，上下起伏，似乎有什么东西由胃里涌了上来。 只见其头颅猛地一甩，对准木子辰所在方向，口中一股泛着恶臭到墨绿色液体已喷薄而出，波涛汹涌般，径直袭向木子辰。 半空中传来一声娇喝，似有蓝色光晕亮起，光辉灿烂，一道湛蓝透明的水幕由上空处垂直而下，生生将木子辰与墨绿液体隔断开来。 液体喷洒在水幕之上，宛若一股强硫酸一般，湛蓝的水源力光芒一暗，中央被液体触碰的地方，居然以rou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腐蚀开来。 一寸一寸，逐步蔓延，一张由水源力凝聚而成的防御屏障，在这种恶臭的液体之下，竟是土崩瓦解，不堪一击，转瞬之间，已化作一滩扶不起的烂泥。 墨绿液体之可怕，已然可想而知，木子辰吓得仍不住哆嗦了起来。 “小心，他恐怕已经不是你们先前所认识的莫大叔了。”张帆帆稳稳落地，只身护在暂时失去源力的木子辰身前，严阵以待的说着。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 木子辰刚想反驳，突的似乎回忆起什么，不觉看向对面已经物是人非的莫大叔，眼角一湿，竟是悲从中来。 “没错，他昨夜恐怕和我们遇到了同样的东西。如果你昨晚没有坚持住，今天也许就会变成他现在的这副样子。” 张帆帆凝重的说道，语气中有一丝伤感，也含着一丝庆幸。 虽然形势不容乐观，几人也仍未完全脱离险境。 但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管明天如何， 但此时此刻， 至少，木子辰还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