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骨盏

    天庆元年九月，本来应该是北门都护府秋收的结束庆祝的时节，却因为一伙不速之客的到来，让本来欢乐的北门都护府众人心情变得十分烦躁。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将军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

    北门都护府的众位将领虽然英勇、傲气，但他们毕竟都是凉国子民，朝堂上的官员，必须遵守凉国的规矩，就像他们在沙场上面对死亡都没有弯下膝盖，现在却不得不在一个弱鸡样的京兆来使面前弯下一样。

    “真啰嗦，”祁瑞瑾跪在地上听着京兆来使念着圣旨心情有些不耐烦，这圣旨文辞华丽，慢慢欣赏到还是可以，但是她却不喜欢跪着慢悠悠地听，尤其是看到前面祁老太爷跪着的背影更是暴躁的不得了，不过写给边疆将士听的东西，文辞写得那么华丽，那么啰嗦做什么，满篇都是空话大话，祁瑞瑾越听越生气，直听得身上杀气四溢，把个京兆来使吓得几乎念不下去了。

    好不容易听完，祁瑞瑾才抬起头看清楚那个罗哩叭嗦的京兆的使臣，在看到的那个人的脸的那一瞬间她心中一紧，手不由自主地朝着腰上的短刀摸去。

    “将军，起来了，”凌毅伦看到祁瑞瑾面色有些不对，悄悄凑近祁瑞瑾小声地提醒着她。

    “知道了，”祁瑞瑾回过神，才发现在场的大多将领都已经起身，祁老太爷也回去休息了，于是她按下心中的不快准备站起来，谁知道在起来的时候，却因为朝廷发给她的官袍是按男子身材做的太大，于是不小心就一脚踩在袍子上，差点摔倒。

    “破东西，”祁瑞瑾抽出短刀一刀就把碍事的下摆割了下来。

    “这是天子赐的，祁小将军太过无理，有将我天子放在眼里吗？”京兆来使李沉溪本来看到祁瑞瑾的狼狈样子正要笑，但是看到祁瑞瑾的行为脸色一沉，讲话就有些咄咄逼人。

    “这是天子赐的没错，但是我凉国有规定不合身的官袍可以自己修改没错吧，”祁瑞瑾面带冷笑，“而且圣旨我已经接了，现在我身为三品将军，轮得到你个五品文官在我面前放肆。”

    祁瑞瑾本来不想对京兆来使这样无礼，但是看到这个李沉溪她却忍不住了，前辈子要不是这个人向上乱报，爷爷用命搏来的功劳怎么会轻易被抹杀，边关武将也不会被一群什么都不懂的文臣统帅，她也不会因为这样在京城遭受冷眼与辱骂，想到这里祁瑞瑾虽然明知这一世李沉溪还没有做任何事，但她就是忍不住怒火，向他发泄。

    李沉溪被祁瑞瑾的话气得满脸通红，想他虽然只是一个官职不高的五品大夫，但是因为他出身于高门，所以很多官职比他高很多的大臣都对他恭敬有礼，但是这会儿被一个比自己女儿还小的女子教训，他实在是堵心，但是却无法反驳，因为祁瑞瑾讲的确实是正理，五品的官员确实不能训导一个三品大员。

    “李大夫，府中已经设宴，请这边走，”左汤等将领看着现场有些不对劲，忙着打圆场，领着李沉溪往设宴地走去。

    “米儿、柴儿，”祁瑞瑾看着李沉溪的背影挑眉冷笑，将自己的侍女叫了过来，小声的吩咐了一番事情。

    “女公子，这不好吧，那个可是京兆使臣，”米儿听到祁瑞瑾的话，嘴角有些抽搐，天知道那个京兆使者是怎么惹到女公子了，居然让女公子下这种黑手。

    “没听见女公子说的吗，快走，”柴儿自从祁瑞瑾得胜归来后，就对她家女公子佩服的不得了，认为女公子做的事情都有道理，听见米儿反对，马上眉毛一竖拉着米儿就走了，米儿也没有办法，只好照着祁瑞瑾吩咐的办。

    宴会厅，李沉溪等了半响才等到祁瑞瑾的到来，本来想着祁瑞瑾会再在向他发难，心里想了半天怎么回话，结果祁瑞瑾却理都不理他，直接就在主位上坐下，让准备了一大堆话的李沉溪憋得有些内伤。

    “这是什么制成的，不像是瓷器，”心不在焉的欣赏了半天歌舞以后，李沉溪看着端上来的酒有些惊愕，因为他桌上盛酒的器皿非金非银非瓷，到像用骨头做成的一样。

    “李大夫好眼力，”步塞都有些眼热的看着李沉溪的桌子，“那可是用巴狄大王子卡伊格的头盖骨做成的酒器，做好以后，都护大人都还没有用过，没想到将军居然拿出来给你用了。”

    李沉溪听到酒器使用人的头盖骨做成，当时脸色一白，差点将面前的桌子推了出去，本想马上要求换个酒器，但是听到步塞都的话，看到在座的所有将领都用你赚到的眼光羡慕盯着自己的时候，却不敢提出要换个酒器的要求了。

    “李大夫，刚才本将军年轻，不会说话，现在以酒赔罪，先干为敬”祁瑞瑾举起面前的酒盏像李沉溪示意后，一仰头，然后将酒盏倒转让李沉溪看清里面没有酒后，伸手出言，“请。”

    糟了，李沉溪看着眼前的酒器，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拿起来，他不想喝人骨里面盛的酒，但是不拿，李沉溪环视四周羡慕嫉妒的眼神心里有些发虚，要是他不拿起来的话，按照凉国的礼仪那就是不给主人面子，尤其在是主人拿出最珍贵的酒器请你饮酒的时候，不拿起来就是和主人有生死之仇，想到这里李沉溪的后背被冷汗浸湿，这酒器虽然他不想拿，但是听刚才步塞都的话，连身为祖父的祁显秉都没有使用过这酒器，那么这酒器一定很珍贵，他不拿的话，说不定这些粗鲁的武夫就认为他对祁瑞瑾十分不满，然后立马拔出刀来把他给砍了。

    “李大夫，莫不是看不起我们北门都护府的酒，”祁瑞瑾看着不敢拿酒杯的李沉溪冷笑，“或者李大夫对我们北门都护府有什么不满？”

    “当然不是，”李沉溪听到祁瑞瑾的话连忙笑着拿酒器，笑容倒是完美，只不错那微微颤抖的双手透露出主人现在心情十分不安。

    “那么请，”祁瑞瑾看着李沉溪拿起酒器，笑眯眯地做了抬了抬手，意思是让李沉溪全部喝完。

    “好酒，”李沉溪硬着头皮把酒咽了下去，然后像祁瑞瑾一样将酒器翻过来，示意酒器中已经不剩一滴酒。

    “李大夫果然爽快，”祁瑞瑾拍了怕手，“上菜。”

    “下官有些不适，想回去休息，”李沉溪看到祁瑞瑾的行为有些害怕，喝了从人骨做成的酒器里盛的酒以后，他不想再吃任何东西，哪怕是龙肝凤髓都不想吃，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吐一下，更别说一会儿祁瑞瑾又会拿出什么吓死人的菜来逼着他吃。

    “李大夫离席，莫非是我们招待不周，”祁瑞瑾听到李沉溪的话脸色一沉。

    “当然不是，只是因为下官连日赶路身体有些不适，”李沉溪陪笑，“再加上下官不胜酒力，所以十分疲惫，只怕宴会中失态，故先请告退。”

    “哦，那李大夫赶紧去休息，”祁瑞瑾听到李沉溪话后，让李沉溪去休息，话没错，但是语气却有些轻蔑。

    “那李某先行一步，”李沉溪说完就向外走去，虽然姿势优美，但是不知道为何，总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这弱鸡一样的文官跑得到快，”步塞都抱着一只肥鸡啃的满嘴流油，“可惜这些菜了。”

    “女公子是不是有些过了？”左汤小心翼翼地问着，“毕竟是京兆使者。”

    “就是因为他是京兆使者才这样做的，”祁瑞瑾夹起面前的菜，“明明是吃着黎民百姓血汗的寄生虫，还自诩风流瞧不起黎民百姓，还说武夫无用，文官应该统帅武官，既然如此我就让他试试用人骨饮酒的感觉，看他有没有统治武官的勇气。”

    “不过，”祁瑞瑾笑了笑将夹好的菜放入口中的菜嚼了嚼，然后咽下，“没想到这人却这样无用，连个死人的骨头都怕。”